《穿越之灵玦》蒲舟

56、后日谈

　　大战过后，昔日雕梁画栋的无咎学宫几乎被焚毁大半。

　　付饶立在连星瀑前的密林，面前是一排新坟。

　　那日他爆发过后力竭，身体承受不住，连续昏迷三日。

　　长剑当空，在日光映照下极速升温，整把剑如同欲落不落的炽热岩浆，流动如熔金，蒸腾着周围的一切水汽，发出呲啦呲啦的难耐声音。

　　他眼下浮着一片浅淡的乌青，紧抿的唇隐隐发白。

　　远处飞瀑的声音嗡嗡荡荡，传到耳边却像隔着一层什么。

　　“付饶。”南宫言淼从后面走来，她往日最爱着一身鲜亮俏丽的衣服，今日却打扮的十分素净。

　　她靠近后，自顾自地在坟前摆上酒菜，香烛纸钱的味道熏得人眼睛发红。

　　看到坟前那碗长寿面，付饶忽然忆起，今日，似乎是江拭川二十岁生辰。

　　南宫言淼是最喜欢热闹庆生的，周围的人都问个遍，一年轮流庆祝生辰。阿文说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所以就随着江拭川定在同一日。

　　同一日……

　　付饶忍不住攥紧了手。

　　流炽依旧在阳光下流淌着火焰的赤金色，旧友的刀，旧友的魂。

　　南宫言淼拍拍衣襟站起身，眼皮轻微红肿，这会儿倒是微微笑着：“你瞧瞧，这俩人同一天，还省了我一碗面。”

　　不等付饶回答，她又接着道：“阿文这会儿嫌弃我做的难吃也不行了，没得选。”

　　付饶见她眼圈越来越红，忍不住喉中哽咽，眼眶发烫。

　　“这地方风凉，你还没好全，还是早点回去吧。”南宫言淼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换了个话题道：“过两日我得先回趟南宫家，把灵风送回去。”

　　付饶下意识问道：“灵风？”

　　“他也被道祖拂央抓来关在无咎殿。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道祖拂央的老巢青穹山也被剿灭了。青穹殿的密室里有不少奇诡阵法，还有一些被抓起来的人。”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不瞒你说，里面还有凌千涉的妹妹。”

　　付饶眼神一动。

　　“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都想让她替兄偿罪。不过徐祭酒没同意，他调查过，她似乎从小就被关在青穹殿，是个没有法力的弱女子。似乎……是道祖拂央牵制凌千涉的棋子。”

　　南宫言淼说完便离开了，被悄无声息寄入傀儡机心的人不少，如今药庐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她得去帮忙。

　　付饶在坟前静立许久，像是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凉风几乎把单薄未愈的身子吹透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捂着唇轻咳。

　　下一秒，被人从身后披上了一件衣服。

　　付饶微微偏头，入目是一双熟悉的手掌，修长如玉的指节按在他肩上，掌心隔着衣服传来一阵热度。

　　“怎么不等我回来？”

　　萧玄膺的声音依旧舒朗如玉，与他并肩。

　　他去协助封印清远仙人留下的恶念，回来时房间里的人就不见了。遇到了南宫言淼，他才一路寻来。

　　付饶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须臾，突然转身埋进他怀里。

　　萧玄膺身子微僵，眼中晴光乱碎，眸底渐渐涌出一抹柔光，揽住怀里的人。

　　“萧玄膺，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的音色平缓而空灵，仿佛无枝可依的倦鸟，轻飘飘落在萧玄膺怀中。

　　“嗯。”

　　胸腔随着他的声音轻轻震动，他抬起一只手沿付饶后脑勺缓缓抚着，像在给不安的鸟儿顺毛。

　　乱糟糟的风似乎停了，心里蓦地安宁下来。

　　付饶在他怀里静悄悄趴了好一会儿，闷闷地出声：“你白日去哪了？”怎么我一醒来没看见你？

　　后一句他没问出口。

　　萧玄膺道：“我去帮忙封印那缕恶念了。”顿了一下，他斟酌道：“那缕恶念交代了关于道祖拂央收集灵玦的事情。”

　　道祖拂央曾经千方百计抓灵玦伴生者，将他们的灵魂投入空间缝隙后，再以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召唤回来。可惜，那些灵玦伴生者的灵魂几乎都被乱流绞碎，无一人成功。

　　听了这些话，付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他怀里抬起脑袋，“你是说，我可能是曾经被她投入时空缝隙的灵魂？”

　　萧玄膺垂眸看向昂头的付饶，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尤其乖巧，一双微圆的眼瞳又黑又亮。

　　萧玄膺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声，“雪夫人说，自己产子时便看到一枚伴生灵玦。只一瞬，那灵玦便钻进婴儿识海中了。后来孩子满月，她省亲时，半路被人埋伏，孩子和丈夫都被人劫持走。”

　　付饶不禁想起自己梦中看到过的傻根的记忆，悬崖坠落，后山……

　　难道说，他就是傻根，傻根就是他？

　　傻根心智缺失是因为少了一魂，等他的灵魂再次进入这幅躯体的时候，魂魄完整，神智自然也就恢复。

　　道祖拂央可能是因为迟迟召不回魂魄，便将傻根的身体丢下悬崖。

　　付饶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雪夫人十分迅速地派人去姜家村盘问过里正，付饶确实是被养父从后山捡来的，捡来时身上就有一枚连体铜钱。

　　她这几日经常带着许多补品来看望付饶，嘘寒问暖。

　　付饶从怀中拿出那枚铜钱递给她，雪夫人神色激动道：“对的对的，那时世家之间常常交换信物结亲。我们与萧家也是曾经连过姻亲的。只不过没定下是哪位小姐。”

　　付饶闻言，戏谑的视线落在萧玄膺身上，轻轻挑了挑眉，仿佛在说：不需要小姐，眼前这个公子就不错。

　　萧玄膺端起桌上的君山银针品了一口。

　　在雪夫人提议让付饶去雪霁山庄住的时候，付饶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暗戳戳地伸手点了点萧玄膺的后腰。

　　萧玄膺眼神一暗，放下手中瓷盏，提议道：“雪夫人，我之前便与付饶约好，他要随我去上清山小住。”

　　付饶跟着连连点头。

　　雪夫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一圈，末了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同生共死情深义重，我自是理解你们的情谊。”

　　她转向付饶，语气依旧温柔，“雪……付饶，玩够了记得回家看看。”

　　“家”这个字令付饶莫名鼻尖一涩，他乖乖地点头，又拽住萧玄膺的胳膊扯了扯，“到时候，我想请萧兄也去。”

　　雪夫人笑逐颜开：“自然自然，那是再欢迎不过了。”

　　付饶在屋中养伤也待不住，经常揣着小叶子悄悄地给伤员治伤。只敢稍微加速伤口愈合，不敢做的太明显。

　　许多曾经的无咎学宫学子也纷纷回来帮忙，学宫重建的速度堪称迅速。

　　江拭川的尸骨被江家家主移葬回去，往日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付饶站在山上眺望着他们的背影，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