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西边河流

10、四方家常菜 郁郁葱葱的榕树下

　　很多单身汉都住在单位里，他来的早，但单位已经是人声鼎沸，食堂里已经是热热闹闹了，很多早起习惯锻炼的小伙子们穿着训练服，在食堂用餐，和他热情的打招呼，他一走进去，就看见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有一种似乎和外面灯火酒绿，光怪陆离社会脱节的赤诚和热爱，这是他每次走进单位，看到门口的那枚国徽和那面国旗，心底涌上的一股莫名的情愫，他每次出任务，经常能看见，能听见那些重要的人物，举足轻重的意见，想法和决策，可能会对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带去怎样的机遇和挑战，他都与有荣焉，祝婕和他分手的时候，他父母很高明地讽刺过他，说他是活在滤镜里的人，太不成熟了，不知道去追求高品质高质量的生活。
　　他承认，也许，她父母说的对。
　　常队，您怎么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呀？装的啥？
　　他把手里的小袋子和衣服放着，去打饭，刚打回来，就看见几个人已经在他放东西的桌子周围站着或坐着，他一屁股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吃饭吃饭，哪儿那么多问题呢。心里却隐隐的心虚。
　　狼吞虎咽，吃完早饭，今天要做大扫除，吃了饭，日常训练一结束，大家就换了衣服，拿了工具开始做全单位大扫除。
　　这是规矩，一个月一次，除非遇到极端天气，否则雷打不动，政委和局长最后要检查，政委和局长真把他们以前在部队呆的那个严谨细致的作风带到局里，局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干净得令人发指，这让他们这些人也都有了后遗症，据说每次春节放假回家的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里里外外，做一个大扫除，要不然看着，怎么也不舒服。
　　有风，还有太阳，远处街角的桂花树的香味一阵阵地飘过来，冲水的，扫落叶的，擦玻璃的，抹栏杆的，各司其职，快到11点的时候，大扫除做完了，政委和局长下了楼，挨个挨个的区域进行检查。
　　看着小伙子们一个个的满头大汗，政委和局长高兴地很，许诺中午食堂加餐，两人一走，他马上跟了过去，上楼，两个老首长听到后面的动静，都转过头来，看见是他，都停了下来，互相望了一眼，政委问，小常，有事？
　　他挺直了腰板，政委，局长，有事。
　　说，局长不怒自威，言简意赅。
　　报告，我中午请假，出去和一个女孩子吃饭。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政委看着他，先准了你的假，时间不够的话，下午可以延长。但是你要报告清楚，是和谁，为什么？
　　局长带着一副吃瓜的表情也在旁边站着，对，小常，说说看。
　　是这样的，上次出任务，对方单位的总裁秘书，名字叫安平，对我们工作支持很大，这次市里接待巴斯集团的总裁一行，临时增加的行程，当时我给政委汇报的，安平和她所在单位也非常支持，让外方满意，让市领导满意，让局领导满意，所以，我提议，以私人名义，请她吃一个便饭。
　　两人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上次确实很晚，他给我打了电话，说外方临时想怎么行程这个事情，政委给局长解释。
　　说明这个女孩子工作能力，组织能力很强嘛，既然对我们工作这么支持，我同意，你去吧，吃好一点。
　　局长开了口。
　　谢谢局长，他笑了。
　　对了，小常，你空手去？和女孩子第一次吃饭，应该有点表示嘛。
　　政委笑嘻嘻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政委，我这又不是约会，人家好像有男朋友。他在老领导面前不敢撒谎，终是说了出来。
　　我又没有说你和她约会，你想多了啊，她有男朋友，还不是可以和你吃个饭，你小子想啥呢，这是礼节，礼节。
　　我打算送她一罐嫂子做的桂花酱，他又说了老实话。
　　可以呀，你小子，把老子的人情当成你的人情了啊。政委笑着骂他，转身和局长继续上楼，快去洗澡换身衣服，请人家吃饭不要迟到。
　　他已经一溜烟地跑下楼，跑去自己办公室了。
　　这小子，应该是终于走出来了吧，政委和局长边上楼，边聊着，看看后面他没有跟上来。
　　嗯，这也过去几年了，他也该走出来了，你看刚出的那阵儿，听他们大队长说，他训练起来像不要命似的。
　　嗯，不错不错，这姑娘有口福了，嫂子做的那桂花酱可是私人定制。
　　哈哈哈哈，甜甜蜜蜜，老哥，一定给嫂子说，谢谢她啊，这在家里吃馒头，配点桂花酱，我给你说，那简直了。
　　哈哈哈哈。
　　两人一路笑着上了楼。
　　他飞奔冲进了自己办公室，脱了衣服，去洗澡，他拿着香皂，第一次觉得香皂滑滑的，拿不住的感觉，掉地上，掉了两次，男人简单，一个香皂从头到尾全部洗完，洗完出来，他穿上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一切正常，再拿了那个手提袋，转身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遇见正三三两两上楼的其他人，三队的队长范勇看见他，要伸手出来打他，他一下子跳过去，哟，常林，这看起来不错呀，是要去干嘛呀？
　　凑近了，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还这么香喷喷的，有情况啊？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公事公事，你们着乱猜些啥呢。

　　在手机里，设置好目的地，开了导航，他跟着导航的语音开着车，没有多久，过一条江，临近中午，车子并不多，也不堵车，他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场，停好车，就走了出来。
　　这附近有很多吃饭的地方，但这家店确实生意不错，他看到店员已经开始往街边的树荫下搬桌子板凳，从搬的数量来看，等会儿确实会有很多人，他径直走了进去，里面不大，但井井有条，已经有两桌人在吃饭，他目光扫过，都是家常菜，他喜欢。
　　他以前和祝婕在一起的时候，祝婕带着他去过几次高档餐厅，他总觉得不自在，也不记得吃了什么，但是结账的时候，是真贵，那个时候心里眼里只有祝婕，只要她高兴，他都愿意。
　　他挑了门口的一张桌子，坐下来，面朝外，店面门口几步台阶之上，就是临街的林荫大道了，虽然已是秋天，但一年四季长青的榕树，仍然郁郁苍苍，戴着口罩，系着围裙的店员在外面摆着桌子板凳，店里后厨传来的吆喝声，炒菜声，飘出的香味，一股子浓浓的烟火气，他坐在那里，眼观耳听，热闹之中却是难得的内心的平静和安稳。
　　已经有一个大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和笔，还有一个菜单，几个人呢？小伙子。
　　哦，两个人，他抬头答道。
　　好，饭量如何？炒菜要小份还是大份？
　　他埋头看着菜单，又抬起头，还有小份大份啊？挺好，好人性化。
　　饭量还行，我想多尝几个菜，都来小份吧。
　　好，我们的招牌菜，你可以随便点，能吃辣的吗？
　　我一般，另外一个人，我，我还不知道，他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没有关系，我们的不是很辣，是香，是个女孩子？
　　那这样，我给你推荐几个菜，吃的不满意不收钱。
　　好的，谢谢，那麻烦了。
　　大姨迅速地离开，走向后厨，嘴里报了几个菜名，石锅肉片，糖醋里脊，青椒肉丝，番茄煎蛋汤。
　　他觉得有些饿了，侧身去看了看自己放在另外一个凳子上的桂花酱的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