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像条小狗向你奔来》楚客越汉01

60、庆功聚会

　　“电价是六毛七一度，民水民电，按照武汉市统一标准的阶梯收费。”艾绮丝没有寒暄，一进来就直入主题，她看着林父说道：“至于安全这方面也不用担心。这是个高档小区，小区物业很负责，其他几间房子住的都是女孩子，很爱干净，很有素质，都在附近上班工作。”
　　她笑着和小林挥了挥手，然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看向了一旁的李归海：“房间里其他的问题应该都解决了吧？”
　　“嗯嗯，解决了解决了。”李归海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然后是合同...这个是这样的。”
　　她又看向了林父二人。
　　“现在全武汉的租房都是采用线上签约的电子合同，电子合同也都是一样的内容，统一标准，不用担心有坑。至于有没有法律效益这个您完全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可以把合同发给你们看，你们可以让认识的律师朋友审核一下，或者去派出所问下也行，这是完全具有法律效益的。”
　　“哦哦，这样啊。”林父听的连连点头，然后他看向了李归海：“她...应该就是房东了吧？”
　　李归海摇摇头：“不是，她是我师父。”
　　“哦！她是你师父啊！”
　　林父用一种讶异的眼神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艾绮丝，艾绮丝也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或许他没想到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竟然是李归海的师父。
　　“那房东呢？”他又问道，“房东不过来了吗？”
　　“房东赶不过来，她现在在外地有事。”艾绮丝说。
　　“行吧，签电子合同也没问题，但我们还是也要在同时签一份纸质合同。”林父思忖一番，最终做出了让步。“双重保险嘛，大家都放心些。”
　　“行。”艾绮丝点点头。“我刚才问过房东了，到时候她的签字就由我徒弟来代签就行。这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相关信息，您看下。哦对了，我把合同也一起发你吧，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艾绮丝把手机递给林父，林父戴上眼镜，一边看一边点头。
　　“嗯嗯...房产证是对的上的...合同...嗯...这里需要修改下。”他用手指出一处地方。“你看，这里说房东违约赔偿1个月的违约金，但租客违约要赔偿1.5个月的违约金。这里不行，要么都是1.5，要么都是1，双方要责任相等嘛！”
　　“行，这里我问一下房东。”
　　艾绮丝出去给房东打了个电话，然后又走了进来。
　　“行，那边说没问题，都改成1倍。”
　　接下来，林爸爸和林妈妈又和艾绮丝磋商了一下付款方式，押金，以及还能不能再便宜点之类的小问题，最终还是定下来，准备签合同了。
　　“我把合同发给你。”
　　艾绮丝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转过头，笑着对李归海说道：“你去把合同打印几份。附近就有个打印店，你出小区后左拐，大概三十米左右就能看到，就在路边。快去快回。”
　　“放心吧师父！”
　　今天的天气是如此之好，阳光是如此温暖灿烂，李归海都跑出了汗。他索性脱了衣服，就穿着短袖，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在下雪天还穿着短袖打篮球的年少时代。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印完合同赶回去，然后双方签完了纸质合同，接着他又教小林如何完成电子合同的签约，待对方将租金和押金都通过网上转账的方式付清后，这一单终于是真正成交了。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入住了对吧？”林父笑眯眯地问道，而林妈妈已经在打扫起了房间的卫生，同时还在不放心地叮嘱着小林一个人住的注意事项。
　　“对对，现在你们就已经是正式租客了。”李归海连连点头。“然后等会我把房东的微信推给你们，你们以后交房租，或者有什么事情之类的，直接找房东就行了。”
　　“让小林加吧。”林爸爸说着，扭头看向了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小林姑娘。“女儿！你等会加下房东微信！”
　　“好哒爸爸！”
　　“行，那你们就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李归海一边微笑着，一边向门外退去，艾绮丝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好好好，你们也赶紧去忙吧，这一下午也辛苦你们了。”
　　“没事没事，以后有事情也可以随时找我。”
　　“行，再见！”
　　李归海和艾绮丝下了楼，朝花园走去，他此刻是如此兴奋和激动。一走到花园里，他便再也忍不住，开心至极地叫嚷了起来：“哈哈哈！师父！！成交了成交啦！！”
　　“恭喜恭喜。”一旁的艾绮丝笑眯眯地看着他。“表现的还不错，怎么样，这一单挣了多少钱？”
　　“中介800，房东给了700提成，一共1500！哈哈！”
　　“不错不错，小伙子挺有前途。咱们晚上去吃啥？”
　　“师父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我问问秦羽芊吧，她可是很期待你这顿请客呢！今天念叨了一天。”
　　“好，你问问她。”
　　艾绮丝低下头，给秦羽芊发着消息。过了会儿，她又抬起头，说：“她说她想吃火锅了。”
　　“那我们晚上就去吃火锅！”
　　“行。”
　　艾绮丝转身继续朝前走着，灿烂的太阳下，她那洁白的皮肤就像是星辰和钻石般闪着耀眼的光，让李归海直晃眼。此刻花园里十分静谧，工作日的下午，没什么人在这儿遛弯，他看着艾绮丝的背影，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紧紧抱住艾绮丝的强烈冲动。
　　“师父！”他突然开口喊道，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咋啦？”艾绮丝转过身，奇怪地看着他。
　　“我...”
　　话都到了嘴边，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支支吾吾着，一股害羞和惶恐的情绪莫名占据了他的心。他知道艾绮丝平时很讨厌和异性有身体接触，也不知她会不会答应自己......但此时此刻，就在这温暖灿烂的阳光下，就在这美丽静谧的无人花园中，他真的很想很想，无比的渴望去抱住这个浑身发着光的女孩。
　　艾绮丝走到他身前，好笑又奇怪地看着他：“咋啦你？走啊？傻愣在这干啥？”
　　“我...呃...我...”
　　李归海支吾了半天还是没勇气说出来那句话，他同时也在奇怪着。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又变回了那个还未谈过恋爱，哪怕连碰一下女生手都会脸红的青涩学生？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李归海心一横，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能抱一下你吗？”
　　他屏住了呼吸，甚至紧张到连心跳都快停止了。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犹如逐帧播放的电影，四周的声音奇怪的从他耳边消失，此时此刻，天地中仿佛只剩下三样东西：花园，自己，还有艾绮丝。
　　他看到艾绮丝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似乎在犹豫。紧接着，她的眉头舒展开，脸上竟是浮现出一种宠溺般的笑容。对，没错，就是宠溺！仿佛一位母亲看着她撒娇的孩子一般！即使过去许久，当时艾绮丝的表情也依然深深刻在李归海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怀。她微微眯着眼，就那样宠溺地微笑着，又轻轻叹出一口气，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行吧行吧，来抱一下吧。”
　　李归海的心猛然振奋起来，他感到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和激情从他体内升腾而起。他冲过去，一把搂过了艾绮丝，将她紧紧抱住。
　　艾绮丝很轻很轻，她哪怕最重的时候也不过90斤出头，两个艾绮丝加起来才相当于李归海在健身房卧推的重量。他轻而易举地将艾绮丝抱了起来，放声大笑着，抱着她旋转了一圈，艾绮丝脸上依然带着那副宠溺的笑，她洁白的脸颊在太阳下显得如此耀眼夺目，就仿佛圣洁天使的化身。等李归海抱着她转了又一圈后，她才温柔地拍了拍李归海的脑袋，轻轻说道：“好啦好啦，放我下来吧。”
　　“哦。”
　　李归海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艾绮丝。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下来，一直喜欢嘴里叭叭个不停的艾绮丝也没说话了。他们走到小区外，坐在了各自的电动车上，艾绮丝的车就停在他旁边。“喂，师父。”他说，“走，我请你去喝奶茶吧！”
　　“走吧。”艾绮丝点了点头。
　　她带着李归海来到附近一家蜜雪冰城，李归海眉头一皱：“蜜雪冰城？这么便宜？师父，你随便点贵的奶茶，小料随便加！今天我请客！”
　　“你真是...”艾绮丝的小眼睛不瞒地瞪着他。“你这话说的好像已经开了十几单，挣了一两万一样！才刚开了第一单而已，你给我省着点花钱！听到没有！”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怕啥？”
　　李归海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艾绮丝的肩膀。
　　“行了行了，等你挣钱了再这么自信吧，就喝这个得了。”艾绮丝又白了他一眼。
　　“行吧......”
　　之后，两人各自捧着一杯奶茶，艾绮丝又是老样子，直接靠着奶茶店旁边的墙就蹲了下来，也根本不嫌脏。李归海也蹲在了她旁边，此刻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变成了一个圆润亮红的球，开始朝着地平线坠落。路上的人和车明显的多了起来，大家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应该是刚下班，赶着回家去做饭。
　　“再等一会儿，等秦羽芊下班了，然后我们就直接去吃饭的地方。”艾绮丝说。
　　“那地方远吗？”
　　“不远，就在我家附近。味道还挺不错，也不贵。”
　　“你饿了没？”
　　“有点饿了，你呢？”
　　“我也是。”
　　两人望着前方的马路，有几个路人从他们身前路过时，也会好奇地看着他们俩，或许在想着这两个奇怪的家伙为啥会蹲在这里。李归海喝着奶茶，听着艾绮丝讲述着今天发生的事，只感觉到此刻是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今天我带的那个客户，感觉有点像是gay，胖胖的络腮胡，还带个眼镜。一看就是从成都来旅游的，他看了好几套房子还是没决定。”
　　“可能他老公没看中。”
　　“......我中途还去了一趟维修，那租户一直催我快点过去，把我烦死了。结果过去后就是换个插座的事，他自己弄其实就好了，结果还偏要我去。”
　　“像这种傻逼租户你就让他自己去弄啊，不理他就得了。”
　　“......哦对，你有没有看最近那个很火的视频，我好像转给你了，哈哈哈超级搞笑。”
　　“看了啊，不过我发现每次我转给你的东西你都不看！！”
　　“......怎么样，做中介还是挺有意思吧。你看，简单来说就是带客户看房，签单，拿提成和中介费，其实没啥复杂的，每天还很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嗯嗯，还挺不错的。”
　　“对了！最近B站上新上个动漫，超好看的，我最近一直在看。我把我的大会员借你，你快去看！”
　　“你都已经开始看了？”
　　“对啊！第一季我都快看完了！”
　　“那我不看了。说好了要看我们就一起从头开始看，结果你又自己去看。到时候你肯定要跟我各种剧透。”
　　“哎呀，你去看啦，我保证不跟你剧透。”
　　“行吧，那等会你把名字发给我。”
　　“哦！这个炸薯条超好吃！你看！！”艾绮丝把手机举到李归海面前，激动地说：“特别是它的蜂蜜黄油味，我给我妈也尝过，她也超爱吃！！”
　　“可惜，我不爱吃薯条。”
　　“不，这个真的不一样！不信你去尝一尝。”
　　“啥牌子？”
　　“喏，你看，是这个。”
　　艾绮丝不停跟他讲着各种各样的事，又聊到了她的猫，这时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显露出忧愁的样子。
　　“唉，最近我的三月也不知道咋了，每天总是很没精神的样子，平时它一天能吃一大碗猫粮的，还特别闹腾，这段时间每天都只吃一点点，还不爱动，每天都趴在那......”
　　三月是她从退租的租户那捡来的猫，她很爱它，从一开始的骨瘦如柴到现在的白白胖胖，她证明了爱是真的能让骨头长出丰满的血肉的。
　　“听起来像是生病了，我的九里虎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样。你有没有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还没，这几天都比较忙，我准备再观察两天，如果还是这样，我就准备带它去了。唉，好担心它给我来个惊喜，突然生个大病。那又要花不少钱了......”
　　两人这么坐在路边随意聊着，时间过得超级快，就好像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整个世界都在以五倍速的速度飞速运转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6点，艾绮丝站起身，她可爱地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们走吧！”她说，“秦羽芊下班了，要我们直接去吃火锅的地方点菜，她很快就到。”
　　“走！”
　　赶往火锅店的路上要经过新华路，那里是个三岔路口，车很多，但艾绮丝可能是说到了兴头上，她和李归海并排骑行着，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对了，你的封号时间快一年了吧！”她说。
　　“没呢，这才三月，我到五月才满一年。”
　　“你当时被封了几年来着？”
　　“两年。”李归海想了想，又骂了一句。“傻逼游戏，就算封号期满了我也不会再玩了。”
　　“我倒是挺怀念的。”
　　他们在聊冒险岛，去年艾绮丝和李归海一同疯狂迷恋上了这款游戏。其实艾绮丝一直都有在玩，因为这款游戏算是她美好的童年回忆，只不过她是断断续续的玩着，偶尔想起来了就上线看看，玩一会儿。
　　直到李归海也决定和艾绮丝一起玩冒险岛，两个人便逐渐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刚开始李归海作为萌新，艾绮丝成为了他游戏里的师父，每天带着他到处打怪升级，打BOSS，做任务，那时的李归海被BOSS碰一下就死，于是他就远远躲在角落里，艾绮丝则站在最前面。等BOSS出现后，他就大喊一声：“狗狗，上！”而艾绮丝则会“汪！”一声，勇猛的冲上去，干净利落地干掉那些低级BOSS。
　　但很快，李归海的等级和战斗力就慢慢接近艾绮丝了，因为那时候刚好是过完年，他辞职在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肝游戏。于是逐渐的从李归海躲在角落看着艾绮丝打BOSS，变成李归海和艾绮丝一起打BOSS，直到有一天，艾绮丝正在外面带客户，李归海用攒的钱买了一件好装备，他的战斗力终于首次超过了艾绮丝。
　　他喜滋滋的把战斗力截图发给艾绮丝看，那时艾绮丝正在外面带客户。她看了后大呼一声：“卧槽！”然后就立即赶回了家里，打开了游戏。
　　从那以后，他和艾绮丝从认识以来就一直持续的“谁也不服谁，哪个都想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厉害”的战火，蔓延到了游戏上。
　　他靠着努力的肝游戏，战力提升很快。而艾绮丝则凭借着钞能力，直接花钱买游戏币，再反超他一头。李归海通过好几天的努力，战力到了50万，艾绮丝就立即买几件好装备，战力提升到60万。李归海一咬牙，干脆买了一个更好的号重新开始练，这下战力直接飙到了100万，而艾绮丝则犹豫了两天，然后买了一个更更强的成品号，战力直接到了200万。
　　有时候想想，李归海会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同时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因为艾绮丝是个自卑、怯懦又敏感的女孩，这点她自己也承认。无论对谁，她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笑脸相迎的样子，姿态放的很低，甚至低到有些卑微，变成了讨好型人格，生怕惹得别人不高兴。
　　但唯独面对李归海，她却会莫名其妙变得极其自信和强硬，甚至强硬到顽固，变得如同大男子主义一般，坚持认为“少啰嗦，我就是对的，你肯定是错的，你就听我的就行了。”
　　并且就算她真的错了也绝不承认，让她对李归海承认错误，简直就和杀了她一样让她难以忍受。
　　有时候李归海会奇怪的觉得，艾绮丝在潜意识里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弟？或者是孩子？就像她在游戏里展现自己的强大，带着李归海冲锋陷阵，打完BOSS后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李归海去捡装备一样。她特别喜欢这种作为强者照顾李归海，看着他乖乖跟在自己身后，被自己照顾的感觉。所以对于李归海在游戏里超越她，变得比她更强，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而恰好李归海骨子里也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让他对其他人低头表示顺从，也跟杀了他一样难受，而这便往往成了两人吵架的根源。
　　对于其中的原因，艾绮丝为啥只有面对他时才会变得那么大男子主义，自信顽固到有些不可理喻，说实话，李归海一直都没想明白。
　　而两人这样的明争暗斗，你追我赶，一直持续到某天李归海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封号。
　　冒险岛曾经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游戏，即是艾绮丝童年的美好回忆，也是李归海童年的美好回忆。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运营稀烂，游戏公司只顾着坑玩家钱的垃圾游戏。
　　每次上线，李归海看着如今的冒险岛，都有种难过的感觉，就好像看着童年时代的女神，她曾是那么的完美，漂亮，迷人。但如今已经重病缠身苟延残喘，而她的父母不仅不想着给她治病，反而用油漆将她因病而枯萎泛黄的皮肤刷的雪白，再涂抹上浓妆，用鞭子抽着她继续去接客，直到她彻底死亡的那天。
　　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李归海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碰这个垃圾公司的任何游戏了。而在李归海不玩了以后，艾绮丝也很快失去了兴趣，她便也没再继续玩了。至此，两个人短暂的冒险之旅就这么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