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猫叫Yoshi[金本芳典]》南村喜事

15、海边的告白

　　温茄再次醒来时，被白花花的照明灯刺得眼疼。

　　冷冰冰的机械在她耳边发出滴答的响声。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她皱起鼻子。

　　温茄转头看去，看见自己的心电波在机器上正常地上下起伏。
　　她刚想撑起身子，却感觉到脖颈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费劲地撑起身子，摸上脖颈。手臂缠的针管让她不能自由活动。

　　一个护士掀开帘子急急忙忙跑来，扶她躺回床上：“温小姐，你才刚刚恢复，还不能下床。”

　　温茄乖乖躺回去，道出憋了很久的问题：“小哥，我想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啊？”

　　她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
　　可她明明能嗅到——他的气息。

　　难道工厂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护士小哥一边换打滴，一边细细回忆：“应该是有人帮你报警了。我们是凌晨三点接到的匿名电话。我那天值班没去，听他们去的人说，你在南郊的废弃工厂，上半身都浸没在血迹里，太吓人了。”

　　温茄看着天花板，一圈又一圈的吊灯刺得她眼睛生疼。

　　废弃工厂……

　　看来那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三个身着警服的人一脸严肃地走进病房，询问她：“温小姐，请问您这会儿方便做个笔录吗？我们需要知道您昨天晚上受伤前发生了什么，好去逮捕歹人。”

　　温茄心头一紧。
　　可不能让警察知道金本芳典的事情。

　　她佯装很虚弱的样子，偏过头去：“不好意思，警官。我现在头很痛，想不起来了。能让我先休息休息吗？”

　　警察表示理解，并留了警局的电话号码：“那等你想起来什么，一定记得联系我们，温小姐。”
　　“好。”
　　他们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取过门把上的制服外套。
　　外套擦过输液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温茄指尖微颤。
　　她忽然想起那夜金本芳典同他们打斗时好几次装在金属柱子上，恐怕伤得不轻。
　　他猩红的双眼浮现在她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他……会在哪里呢？
　　现在还好吗？

　　*
　　七月的晚风夹杂着蒸腾的暑气。
　　一个身着病号服的少女走在滚烫的地面上，面色焦急，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正是趁护士不在，偷偷从消防通道离开的温茄。
　　她还没有输完液，脖间的伤口才缝好线，还没有愈合。

　　这条街道是她和金本芳典经常回家会走的路线。
　　没有他。

　　去学校的路上，车水马龙，路人也行色匆匆。
　　也没有他。

　　温茄决定回家里看看。
　　虽然她不大抱希望，但她仍心存一丝希冀：说不定，他就在家里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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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总摆在玄关的，金本芳典的鞋子还在。
　　实际上那双鞋一直摆放在那里，从他消失后，就再没人穿过。

　　她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一阵失神。

　　Yoshi，你会在哪里呢？

　　透过布满龟裂痕的玻璃窗，温茄看到书架上青苔般蔓延的霉斑。

　　前些日子她常看的《1Q84》还郝然摆在书架的右侧。
　　之前她记得是把这本书锁在柜子里的。
　　那会儿她因为什么事和金本芳典赌气，不准他读她的书，就锁到床头柜里了。

　　她当然知道这锁难不倒他。
　　不过他可能是心虚，也没取出这本书。

　　怎么现在这本书出现在这里？

　　她忽然坐正，心止不住地狂跳，颤抖着手翻开书。

　　泛黄的书页间夹着张照片。

　　海水在相纸上凝结成深蓝的琥珀，无数只鸥鸟来去自由，在天地间飞来飞去，仿佛也飞进温茄的心底，打开了一扇快闭合的窗户。
　　照片背面被铅笔潦草地画着两道交叉的波浪线，像是涨潮时被海浪冲刷过的痕迹。

　　她猛地从屋里跑出，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甚至还穿着那套病号服。

　　一道身影被她撞了下，不满地叫出声来：“喂——”

　　他的帽子掉落下来，露出一头熟悉的紫发。

　　温茄一愣，停下脚步。

　　是先前那夜的神秘人。

　　原来他摘下帽子，是这个模样——只是脖间有一道疤，面容倒是稚嫩得紧，也不是很骇人嘛。

　　他看起来不可置信，扬眉道：“喂，你要去哪里？你才被他害得去医院，难道还要去找他吗？那只该死的黑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茄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包含怜悯：“你才是可怜。一直被莫须有的仇恨蒙蔽双眼，看不清谁是朋友。”

　　紫发少年愠怒地眯起眼睛：“你知道什么？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一只猫妖若是真对你动了杀心，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她走近他，亮出脖颈上的伤痕：“你看这伤。你觉得这是怎么留下的？”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当然是他没控制住伤的你。”

　　温茄笑道：“实际上，是其他的猫妖伤的我。他们想看他会不会伤害我。”

　　他怔然，瞠目结舌。

　　忽然狂风大作，温茄看着愈发变暗的天色，顾不得再同他多说什么，跑开了。
　　余留下身后一个神情异样的人愣在原地。

　　*
　　潮水退去的沙滩上散落着仙贝和孩童遗落的铲子。

　　温茄沿着海岸线走着，脖间的伤痕隐隐发痛，但她的胸膛却止不住地狂跳。

　　浪花不断地拍岸，传来海盐的腥味。潮水突然涨起，以澎湃之势向她迎面扑来，卷起天边若隐若现的晚霞。
　　她来不及挽起裤脚，磕磕绊绊地朝潮水的反方向跑去。

　　倏地，她撞在一个人身上。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干涸了，斑斑血迹也消失了。
　　但她扑过来后，他的衬衫又被打湿了，与肌肤黏在一起，有些狼狈。

　　温茄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晶亮的、茶棕色的眼眸里。

　　“Yoshi……”

　　金本芳典抱住她转了一圈，将她放在沙滩上，替她抹去病号服上沾染的沙子与海水。
　　他的手只轻轻抹了一下，她身上便清爽如初了。

　　温茄找了他这么久，此刻终于见着他人，一时间却说不出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你还好吗？”

　　金本芳典没有回答，指尖缓缓抚上她脖颈的伤痕，眼神一黯：“对不起，温茄。”

　　听见他唤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像涌入一股电流，痛觉也骤然消失。

　　她摇摇头，低垂着脑袋。

　　如果那时没有说违心的话，如果那时候答应他的告白，如果那时候她坚定地告诉他，她相信他……
　　如果……

　　他是不是不会被那些猫妖威胁，还伤成那样了？

　　“其实怪我，没有早点发现。”

　　金本芳典戏谑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发现什么？发现我不是猫仙，不是精灵，其实是会吃人的猫妖吗？”
　　他露出尖锐的牙齿，忽然凑近她的脖颈，作势要咬下来。

　　温茄却没有闪躲。

　　在金本芳典错愕的眼神里，她上前紧紧抱住他。

　　他身上有一股甜甜的草莓味，很好闻。

　　温茄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道：“你又要说你的世界很危险，让我走了。”

　　良久，少年也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她。
　　“我还以为，你……”他语气迟疑，神情落寞。

　　她抬头看向他，眼眶湿润，声音也带了些哭腔：“你是不是以为我怕你是猫妖，远离你？你是不是怕我不喜欢你？”
　　“Yoshi，我喜欢你。之前说不要和你在一起是假的，顾及你是猫我是人，也是假的。我只是不敢承认，原来我这么一个在哪都不被待见的人，也可以被人喜欢。我只是害怕，你有一天也会离我远去，我就又是——”

　　温茄话还没说完，蓦地被一个绵密又温暖的吻堵住了。
　　少年的唇轻轻吻在她嘴角，又包含侵略性地发起进攻，将她堵得动弹不得。
　　她闭上眼，沉沦在这个带有草莓味的，甜甜的吻里。她紧紧抱住这个人，聆听他胸膛里的心跳声，觉着无比心安。

　　“温茄，我们回家吧。”金本芳典终于放过她，低头埋在她肩膀里，凌乱的黑发黏在她脖间，痒痒的。
　　她没推开他。
　　正相反，她其实很喜欢他的皮肤饥渴症。

　　“好。我们一起回去，Yoshi。”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