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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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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意和秦河都静了下来。
即便许明意猜想过里面的东西不俗,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贵重”,枪啊,这么多的枪,许明意接连开了三个箱子,里面不是枪便是子弹,冷静如他,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一来,响龙山的人为什么咬着他们不放就不言而喻了。
箱子堆放在山洞里,其余的响马都靠外休息,毕竟一夜逃亡,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正闭着眼睛,更有已经呼呼大睡的。
许明意和秦河都往外看了眼,见没有人关注到山洞里这才松了口气。秦河脑子里仍有些乱,他实在没想到,大当家要他们劫的竟然是响龙山的武器。
秦河咽了咽,艰难道:“枪……怎么会是枪?大当家他……知道吗?”
话问出了口,秦河到底也跟了独山龙多年,心里下意识地想,独山龙当真会不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清楚这支伪装成商队的响龙山匪盗的路线,还特意叮嘱他们要小心。如此一来,将四当家抽调回山,似乎也变得多了几分意味。
许明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扯了扯嘴角,道:“大当家还真是信任你。”平顶寨虽然势大,可许明意落草为寇这大半年,也隐隐看出独山龙是个多疑独裁的人,寨子里的这几位头目面和心不和。而秦河这人,独山龙对他有收留救命之恩,又重义气,是独山龙的左膀右臂,这样的要事,独山龙交给秦河也在情理之中。秦河一只手搭在木箱子上,紧紧扣着边缘刺棱的箱盖,问许明意,道:“他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
早知道是从响龙山手中劫货,劫的还是枪,秦河会计划得更加周全,说不定张正义就不用搭进去。
许明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兴许是怕走漏风声吧。”
秦河不是傻子,只是心中浮现的另一个念头让他痛苦无比,独山龙的确是相信他,可没有完全信他。如果不是许明意,他不会打开那些箱子,只会将箱子送回寨子里,这样即便是过手的秦河,也不会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甚至就算秦河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他也会完好无缺地送回去。
独山龙知道秦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河抬手重重地砸在箱盖上,这么一声闷响惊醒了靠得更近的几人,他们迷迷糊糊地喊了声,“虎哥。”
秦河咬牙道:“没事。”
许明意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他盯着这些箱子,想到生死不知的张正义,还有远在平顶寨的独山龙,半晌,伸手拍了拍秦河紧绷的手臂,“先想想怎么和狗儿他们汇合吧。”
诚如他们所说,响龙山丢了这批枪,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秦河要避开响龙山的匪盗,又要拖着这些重物,只怕不易。最后还是选择了只带了几个箱子,将剩下的藏了起来,而后才赶往了燕子坡,与姚善、涂狗儿汇合。秦河和许明意拖住了大批人,姚善和涂狗儿一行人虽狼狈,却折损不多,就是涂狗儿的右腿在逃亡中受了伤,血肉淋漓,他们碰面时,耗子似的青年靠着木箱,疼得龇牙咧嘴的。
姚善一见只他二人,还有身后跟着的不多的响马,眼皮都跳了跳。
涂狗儿说:“虎哥,义哥呢?”
秦河沉默不言,涂狗儿也回过味来,惨白的脸色变得更白,红着眼睛骂道:“响龙山我干你大爷!”
姚善抓着他的手臂,说:“别乱动,你腿还伤着。”
涂狗儿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义哥没了……”
虽然和他们相识尚短,许明意看着涂狗儿那模样,也忍不住别过了脸,他都如此,更不要说亲如兄弟的秦河和姚善,便是旁的响马也因着此番死伤的兄弟伤心了起来。秦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哑声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已经让人去找义哥了。”
听秦河这话,涂狗儿和姚善心里都明白,只怕生机渺然,否则秦河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们是响马,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都做好了活一天就是赚一天的准备。可死去的是他们肝胆相照的兄弟,还是让人一时间无法接受。秦河对姚善道:“三哥,你背上狗儿过来,”周遭有响马巡逻,他看了许明意一眼,许明意知道他什么意思,抬腿走了过去。
四人走到了一棵树下。
秦河开门见山地问姚善,“三哥,你有什么想法?”
姚善将涂狗儿放在一旁,慢慢开口道:“大当家和咱们说的是劫商队,为什么商队会变成响龙山的人?”他顿了顿,道,“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沉得不正常。”
他们常年抢劫商队,满载货物的箱子略略一掂就能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听他这么说,许明意意外地看了看姚善,在这些人里,姚善算得最是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秦河看着姚善,说:“军火。”
姚善愣了愣,“军火?!”
“你们打开看了?所以大当家让咱们趁夜劫了响龙山弄回来的军火……”
涂狗儿也呆住了,道:“竟然是军火……大当家怎么知道的,他知道我们劫的是军火吗,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姚善显然也想到了关键处,脸颊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作为亲历者,执行者,失去了兄弟的人,还是有几分愤怒。
秦河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这些回去再说,如果我想的没错,大当家应该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涂狗儿怒道:“为什么现在让人来接应我们,昨晚去哪儿了?!”
“去的人越多,越会暴露是谁劫的军火,”许明意开口,声音很平静,他抬起眼睛,看着秦河和姚善,道,“虎哥,三哥,我想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秦河和姚善都看向许明意,许明意说:“我们想□□械,只能走乡绅和民团的路子,量还少,响龙山能一口气运回这么多枪械,是打哪儿来的?”
二人脸色都有几分难看,许明意仿若没有觉察,他拿一旁涂狗儿支在一旁的简陋木拐在地上比划了一下,道:“我看过那些枪,几乎都是用过的旧枪,可就算是旧枪,附近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你们觉得会是哪里?”
姚善喃喃道:“虞城和临阳……”
旧的枪械依旧昂贵难得,便是寻常县城中的民团都未必能这样大手笔的淘汰枪械。
秦河道:“临阳,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临阳。”
姚善也说:“虞城的阎玉山治军极严,我们曾经想从虞城的怀扬县弄些枪,怀扬县有个老乡绅和大当家是老相识,也给咱们弄了不少好东西,但是那回他拒绝了我们。”
“阎玉山先前清剿虞城县内土匪和通匪的手段太狠,几乎断了咱们往虞城的路,也就是梓阳划给阎玉山的时间短,还能让咱们伸手。”
许明意点了点地上圈的临阳,道:“能做主把这些东西给响龙山的人,只怕身份不会低,倒卖枪械牟利,养匪通匪,这些事哪个能见得光?现在被咱们劫了,临阳会坐视不管?”
“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咱们能守得住吗?”
姚善和秦河都没有说话,涂狗儿后知后觉,睁大眼睛,问道:“明意,你是说到时候不止响龙山,临阳也会派兵来打我们?”
许明意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姚善迟疑道:“那些当官的剿匪向来都是小打小闹,咱们又有平顶山天险,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是我们——”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想隐瞒他们劫掠军火的事情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们不用这批枪,何况这附近能对响龙山下手的,只有平顶山。
“先前小打小闹是因为官府剿匪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又难见成效,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这回不一样,”许明意说,“虽然我们是从响龙山里劫的货,但是这种事,本来就是不能见光的,又有响龙山做先锋挑火……”
姚善哑然。
涂狗儿:“……那怎么办?”
许明意道:“不知道。”
涂狗儿下意识地望向秦河,秦河沉默须臾,道:“大当家敢让咱们下手,应该是有打算的。”
许明意牵了牵嘴角,有几分嘲讽,秦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许明意的手腕,却握了一个空,他道:“我们和响龙山已经不死不休,如果我们能赢最好,如果不能赢,你想过我们的下场吗?”
秦河似乎察觉了他的意思,皱了皱眉,“明意……”
“我们会死,”许明意冷漠道,“如果幸运,死了也就算了,如果不幸,我们的大当家要和响龙山求和,作为劫了那批货的主犯,你猜大当家会怎么办?”
秦河想也不想,道:“大当家不可能求和。”
许明意看着秦河,说:“就算不会,你觉得我们赢面大吗?”
秦河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他道:“我们不能背叛寨子。”
许明意却道:“我不想死,更不想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的人去死。”
秦河有些暴躁,他几乎就想问许明意,他是想离开吗?他想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会拼命护着他,绝对不会让他死,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姚善盯着许明意,突然开口道:“明意,你有什么想法?”
许明意说:“听我的?”他说这话,目光却看向秦河,秦河和他对视片刻,道,“明意,你先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