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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花间白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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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外面有人找你!”王泽站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沈青叙无动于衷地吃着三明治,这是今天第四个人来找他了,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但现在他要吃午饭。
“沈青叙,出来一下。”一道清冷的女声。
沈青叙指尖一顿,抬头看去——叶知秋站在门边,白色运动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脸颊因运动泛着红晕,刘海微湿,和平时冷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响起窸窣的议论声。
“卧槽,叶知秋?她居然主动来找沈哥?”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沈青叙起身时,余光瞥见林柠雨捏紧了手中的笔。
沈青叙起身走出门外,引来了不少目光。
“沈哥,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长得还真好看。”王泽见沈青叙走了过来,问了一下,一脸笑嘻嘻的。
沈青叙没有理他,略过挡在叶知秋前面的王泽,走到叶知秋前面。
“学校要开音乐节,你已经知道了吧?社团需要排练表演,到时候上台用,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谈一下。”
“这是社团需要确定表演项目。”叶知秋递过一张表格,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掌心
沈青叙接过表格,语气冷淡:
“嗯,老时间排练,周五活动课。”
叶知秋打了个明白了的手势,转身时发尾扫过空气,留下淡淡地柑橘香。
沈青叙也回了班级,王泽又追了上来问。“沈哥,他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呀?可否让小的知道一下呢?”
沈青叙没有搭理他。上次拉着林柠雨去看帅哥这件事,他还没有找王泽算账。
回到座位时,林柠雨正低头摆弄钢笔,笔帽开了又关,咔嗒、咔嗒——
沈青叙忽然伸手按住他的笔。
“是社团的事。”他顿了顿,“音乐节提前了。”
林柠雨睫毛颤了颤,他对突然的解释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抬头:“……哦。”
沈青叙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忽然勾起嘴角: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
“没有!”林柠雨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沈青叙低笑一声,松开笔,指尖顺势蹭过他的手腕。
“周五,来看我排练?”
林柠雨感觉手腕发烫,迅速抽回了手说。
“看时间……”
沈青叙温柔地看着他,收回自己的手说:
“行。”
沈青叙,收好自己的三明治,不吃了。对着林柠雨说:
“现在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吧,然后沈青叙推着淋淋雨的轮椅,在校园里溜达着。
突然看到教学楼的某个废弃音乐室的窗玻璃碎了一角,斜射进来的阳光里浮动着尘埃。那架三角钢琴像一具被遗忘的标本,琴键泛黄,踏板锈蚀着血痂般的红痕。
林柠雨雨看到这架钢琴时心里一颤,让沈清叙停下来,自己单腿跳了过去坐在那个发了灰的椅子上,他先是盯着钢琴发了一会呆。
“怎么这么激动?”沈青叙问。
林柠雨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突然开始颤抖。
“……你确定这玩意还能响?”沈青叙按住轮椅刹车。
回答他的是林柠雨猛地砸下的右手——
“当!”
跑调的轰鸣震落天花板积灰,惊起窗外一群麻雀。沈青叙瞳孔骤缩。
沈青叙扶着轮椅,盯着他。
琴音已经跑了掉,但是林柠雨还是弹的有模有样。
就算是跑掉了的音弦,也能听出那道美丽的旋律,沈清旭很震惊,他不知道林柠雨这个体育生居然还会弹钢琴。
他心里的那根弦也随着林柠雨的弹音肆意拨动,沈青叙呆呆的看着林柠雨,沉浸在此时此刻。
琴音戛然而止时,一缕阳光正巧刺在林柠雨石膏的裂缝上——那是他昨天偷偷用圆规刻的,深得能看见里面淤血的皮肤。
他下意识去抓林柠雨的肩膀,却摸到一手冷汗。弹琴的人仿佛正在被钢琴吞噬,脊椎凸起的弧度像琴弦般绷紧。
“我或许再也不能跑步了吧……”林柠雨看着腿上厚重的石膏。“现在它像是我甩不掉的累赘。”
他笑着说,手指却无意识地在琴键上按出一串杂音——那是他们初见时体育课百米赛跑的计时节奏
沈青叙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灰,恍然意识到——那其实是干涸的泪痕。
沈青叙从林柠雨身后抱住了他,轻声安慰:“医生说只要坚持复健——”
沈青叙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哭泣。林柠雨的肌肉正本能地抵抗着石膏的束缚,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在笼子里扑腾。
沈青叙收紧怀抱,嘴唇几乎贴上他后颈的汗湿:“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康复,好不好?”,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像已表明了心意。
林柠雨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手握住了,沈青叙抱着自己的手。
当林柠雨握住他的手时,十指交缠的力度大得惊人——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力度,而不是爱人的牵手。
窗外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钢琴上,扭曲成一个人。林柠雨忽然轻声说:“下次别来复健室找我。”
“为什么?”
他垂头盯着自己萎缩的小腿肌肉,笑了笑: “……因为我在那里哭得太丑了。”
沈青叙安慰到:
“怎么会呢?哭是真实的情感表达,一点都不丑。”
“你在我眼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的。”
“不要推开我……”
片刻后,沈青叙推着林柠雨刚要走,就碰上了李子建。
音乐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起钢琴上积落的灰尘。
李子建站在逆光里,胸口剧烈起伏,衬衫被汗水浸透,黏在紧绷的胸膛上——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李子建找了整个林柠雨会去的地方,终于在这个音乐教室里找到了。
他的目光先落在林柠雨低垂的头上,再移到沈青叙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瞳孔骤然缩紧。
“林柠雨,”他声音沙哑,像在极力压抑什么,“我找了你二十分钟。”
“嗯……”林柠雨把脸更深地埋进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轮椅上的橡胶圈——那里已经布满指甲划痕。
他不敢抬头。
睫毛上未干的泪痕会暴露他的脆弱,而石膏腿上用马克笔涂鸦的“废物”二字(昨天自己写的)会暴露更多。
李子建上去拉过轮椅,
沈青叙直接横跨一步,用身体隔开李子建伸来的手:“人是我带过来的,自然由我带回去。”
他指尖还残留着林柠雨后颈的体温,现在却像握着什么即将被夺走的珍宝。
李子建突然贴近沈青叙耳边,湿热的呼吸裹着冷笑
“这么多人喜欢你,包括……你身边的那位……你还要跟我抢么?”
沈青叙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但手中的轮椅已经被李子建推走了,只留下沈青叙一人在教室里。
冲突五天后,沈青叙在武术教室里想着李子建留下的话,“身边那个也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沈社长,发呆扣德育分啊!”武术社的学弟笑着扔来一个拳击手套。
他条件反射接住,这时又听到学弟说:“隔壁训练室里有个同年级的人,好像跟你认识,他最近每天都在那里训练。”
沈青叙听到马上跑到隔壁教室门口,手中的拳击手套还紧握手中。只看到林柠雨——没坐轮椅,右腿石膏换成了黑色护膝,正试着单脚跳上推在一起的垫子上。
像一只刚学会站立的幼鹿。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林柠雨注意到他的目光,举起拐杖挥了挥,“……要来看社团排练吗?”
“什么社团?”
“轻音社。”
“你要弹钢琴?”
“嗯……”
“所以……轻音社?”沈青叙用拳击手套轻碰他护膝,“你弹钢琴需要这么拼命练核心?”
林柠雨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腰侧:“感觉到了吗?”
掌心下,肌肉正不自然地痉挛。
“医生说这是神经再生痛。”他松开手,声音轻下来,“但我觉得……它像在提醒我,再不弹钢琴就来不及了。”
“好吧,我陪你,你在这里联系,我在隔壁带着社员排练,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的名字就行。”
沈青叙摸了摸林柠雨的脑袋嘱咐。
林柠雨点了点头。
沈青叙这才安心下来去了隔壁教室。
在练套路时,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沈青叙的长腿在弓步时绷出凌厉的线条,社员们跟着他的动作挥拳,可他的余光总瞥向走廊。
“社长,后面的动作怎么做?”岳锦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他收回视线,剑锋一转:“看好了,这招叫‘回风拂柳’。”——名字是林柠雨取的,说像他舞剑时的腰线。
“社长,我们到时候一定压倒全场!我们学校武术社还是您创办的!有史以来最独特了!帅炸了!”社员岳锦兴奋地说。
“那你加油打好你的动作。”沈青叙笑了下。
“那肯定的!”岳锦胸有成竹,还时不时拍了拍旁边的社员说加油。
“沈社长亲自指导~好羡慕哦!”殷梓故意拉长音调,眼睛却瞟向叶知秋。
副社长正用绒布擦拭长枪,指节发白。她突然开口:“岳锦,你第三式转身太慢——
我们社,女社员也不少,大家要好好配合。”
“对啊对啊,你们男生像点样,别女生都比不过。”女社员殷梓在旁边压着腿说。
“我们肯定不比你们差啊!等着瞧吧,您就。”岳锦说。
“好啊,我们还是继续膜拜我们的美丽,飒爽的副社长叶姐姐喽~”殷梓跑到叶知秋旁边给叶知秋锤着肩膀说。
“那有啥的,我们还要帅气的沈哥哥呢!”岳锦刚想凑到沈青叙旁边,沈青叙就后撤一步,让岳锦扑了个寂寞。
“哈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嘛!”殷梓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抓紧训练。”叶知秋扶着额头说到。
这两人才回归原位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动作你做错了,应该这样……”沈青叙将一个女社员弯曲的手摆直,提醒道。
这无意间的纠正却让社员脸红了。沈青叙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被看在眼里,他有些不适应。
“大家都自己好好练,不要走神。”叶知秋提醒。
“可以,这个动作做的很标准继续保持。”沈青叙路过岳锦表演了一下。
岳锦听到就更认真的,他真心想拿下音乐节的表演。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好了好了,结束了,大家拉伸一下然后散了吧。”叶知秋收拾东西说。
“啊,结束了!一身痛啊,好久没练了。”岳锦用力地拉着小腿说。
“痛是正常的,说明你认真了。”沈青叙拍了拍岳锦的肩说。
“大家下周也这个时间来,回去好好复习一下你们的动作。”沈青叙对着大家嘱咐道。
“好了,大家都走了。”叶知秋说。
“嗯。”沈青叙回答,他用脚踢起一把剑,开始挥舞着,他回忆着以前学的内容,一一复刻下来,这就是他的表演内容。
叶知秋,用脚提起一根长枪,动作洒脱迅速地练着动作。
两人要撞在一起时,一人用剑抵着,一人用长枪顶着。
叶知秋的长枪与沈青叙的剑相抵时,枪头红缨扫过他手腕——那里有一道结痂的抓痕,是上周林柠雨疼极时留下的。
“师兄还是老样子,心里只装得下一件事。”她轻笑,枪尖挑开他衣领——锁骨上贴着止痛膏药。
“嗯,确实出乎意料……师妹”沈青叙后撤收回剑架在身前回答。
“几年前在一起训练,我那时候多么仰慕你,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了,我主动找你。”叶知秋整理着长枪前的绒丝说。
“我只在意这个社团。”沈青叙把剑放好,开始关灯。
“只要你在意的,我就在意,合作愉快。”叶知秋回答。
“走了,关灯。”沈青叙收拾好东西,出门锁上拔掉钥匙。
叶知秋站在门口看着沈青叙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手中紧握着一张促进血糖上升的药单,那是从青瓷的父亲那里偷来的,似乎有关沈青叙父亲的病死……
沈青叙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是找林柠雨。
沈青叙推开侧门时,林柠雨正仰靠在长椅上,胸口微微起伏。
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领口,在锁骨处积出一小片水痕,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纸,随时会破碎。
拐杖斜倚在墙边,握柄处的绷带已经松散——那是他复健时掌心磨破后缠的,现在又被汗水浸得发黄。
“走吧去吃饭。”沈青叙递过拐杖。
“好哒!”林柠雨扶着拐杖和沈青叙一起去吃饭了。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腕——冰凉,像摸到了一块雨后的石头。
林柠雨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声音轻快得像是刻意调高了音量:“好哒!我要吃超——辣的咖喱!”
餐盘里的咖喱只被勺子翻搅出几个小坑,米饭堆成小山又推平,像在玩某种拖延时间的游戏。
沈青叙盯着他吞咽时绷紧的喉结——每咽一口,都像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看什么?”林柠雨突然把辣酱全倒进饭里,红油漫过米饭,“我胃口好着呢。”
他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咀嚼了二十下才勉强咽下,眼眶憋得发红,却还在笑。
沈青叙看着很担心,多买了了几个面包,等他饿了就有东西吃。
“买这么多干嘛?”林柠雨戳了戳包装袋,指尖没什么力气。
“喂流浪猫。”沈青叙面不改色。
他把袋子挂在林柠雨的轮椅后,里面其实混了一盒胃药——包装被他换成了维生素片的样子。
三天后,沈青叙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已经过期的面包和空了盒的药。
“喵~”一只小橘猫过来蹭了蹭沈青叙的腿然后跳上垃圾桶翻着。
叼走了已过期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