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澜》谁家小猫

296、变脸

　　“怎么不说话？”她懒声问。
　　柳芜芋闭紧了双目，瘫坐在地上，心口阵阵发紧抽痛，仿佛在滴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不想哭，可是忍不住。
　　自己堂堂一个相府公子，怎么沦落成为了娼妓一般、任人玩弄的东西。
　　还是被曾经的长嫂……
　　这更让他无法接受。
　　她瞄着男人，“哭什么？旧时不见你这般懦弱爱哭，盛气凌人的公子模样呢？”
　　又是一击重戳，狠狠击中他胸口，让他忍不住发出低低呻吟，似乎无法承受她的羞辱。
　　“起来，随我进去。”她说。
　　柳芜芋微微摇头，泪水飞快划过眼角。
　　不，不回去……他心里想着。
　　起码在大殿之外，众人眼睛前，她应该不会太放肆。
　　若是回到了屋子里……自己的处境将会更加难堪。
　　他没有动，暗中攥了攥袖口，指尖搂紧了手中，让他有一丝清醒。
　　见他微动，叶澜卓心里冷哼一声，“给你脸了柳芜芋。”
　　此话一出，男人明显哆嗦一下，眼皮略微抬起，含着惊恐。
　　她十分有耐心，绕着他慢慢踱步，“我真是给你脸了，三个月，你学不会一点取悦女子的东西，现在还在这里给我摆谱子。”
　　几丝灵力倏然涌现出来，好似丝线，灵巧缠绕上男人。
　　柳芜芋没心注意灵力，眼睛不敢和她对视，只一瞥，就迅速收了回去，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相府小公子？处处都要让着你？阿谀奉承着你？当初在仙法派，袁颂今对你也是很不赖吧。”
　　提到曾经的术法之门，他又是一哆嗦，久远记忆一层层袭涌而来，脑中回荡着一幕幕画面，竟然有些愣神。
　　“不知袁颂今对你彬彬有礼是何目的，但我要告诉你，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声音微微提高，响亮了几分。
　　“我告诉你，现今世界是女子当家！不是你们男人的世界了！”
　　柳芜芋浑身颤抖，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思议，嘴唇嗫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发出。
　　“天下统一，名为妫国。女子为帝，男人为奴。柳芜芋，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他愣愣看着长嫂，脑中轰然一声，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问出一句，“什么？”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她冷笑斐然。
　　看在眼里，寒意直冲心头，他不由得攥紧了袖口，更加用力。
　　“你可是说过，我不过一介女流，就应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她语气幽幽。
　　他却听出了其中嘲讽之意，身体动了两下，想要爬起来。
　　“这等刺人的话，你居然会忘！”她蓦然喝了一声，气势骤变，无数灵力顷刻间奔涌出来，在身后跃跃欲动，目标正是男人！
　　柳芜芋不停哆嗦，知道灵力的厉害，也更知道她的本事和手段！
　　面色顷刻间白下去，形似木偶，动也不敢动。
　　“你居然会忘啊！！！看来从前在相府时，你也没有把我这个长嫂放在眼里半分！日后居然还口口声声为兄长报仇！柳芜芋！我看你才是最虚伪的！”
　　她瞬间逼近男人，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掐着脖颈，贴近了打量。
　　男人顿时呼吸发紧，四肢乱动挣扎起来。
　　长可曳地的袍裙被挣得翩翩舞动，带起沙沙的声音。
　　“我问你，你心里真的有你哥哥吗？还是拿他当借口！来完成你蔑视我、贬低我的目的？！”
　　男人哑口无言，脑中飘来一抹容颜。
　　俊逸如竹，温润尔雅，翩翩如天上明月。
　　他哥哥，柳芜笙，岱朝最俊朗无双的公子。
　　只是那张脸，变得有些模糊。
　　模样……一点点换成了自己的脸。
　　自己和哥哥同父同母，模样有几分相似。
　　那时自己还未长大，只是眉眼间略有些相似而已。
　　可自己长大后，哥哥却……
　　他被叶澜卓的话问得有些发蒙。
　　和哥哥共同生活的日子不过学艺前的三四年……
　　再后来，久居山中，偶尔回家。
　　哥哥也是在朝中当值，遇见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听说哥哥娶亲……
　　泪珠缓缓从面颊上流淌下去，他神色愈发沉默茫然。
　　叶澜卓掐着他脖颈，猜出他心里的想法，声音越来越冷，“一切都是你的借口而已。你看不惯我一介女流居然可以修行术法，修为还比你高，你哥哥都不介意，你怎么处处来捣乱？嗯？”
　　柳芜芋没有回答，眼神中很是迷离。
　　“还有你那个师父吕望山，闲得四处揽事，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居然还想杀掉我！若不是我命大，就被他弄死了！”
　　“怎么，弄死我你很开心？你不知道你哥哥满心满眼都是我？为了求娶我，他苦求你父亲许久，婚后也是对我百般呵护，你呢？你做了什么？”
　　男人眼中涌现起复杂情绪，她的话每个字都戳到心眼上，此刻被扎得千疮百孔，流血不止。
　　是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已经被叶澜卓的话绕懵，对过去的桩桩事开始怀疑起来。
　　叶澜卓眼睛往下一瞟，发现他还带着那枚白玉梅花戒指，顿时从他手指上拽下来。
　　拽得他手节嘎嘣响了几下，脸上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疼……”
　　她丝毫没有怜惜，更加粗暴，“你还有脸带着你哥哥给我的订婚之物？”
　　夺下戒指拿在手中，眼底浮现几抹冷意，“柳芜芋，现在我留你一命，全凭着你哥哥的面子。当年你哥哥深觉女子命苦，愿意支持我的事，全是你从中作梗，使得家破人亡！”
　　“这仇，我还没有找你报，你居然有脸找我要你哥哥的命！”
　　她霎时松开手，眼中全是厌恶，犹自向房中走去。
　　柳芜芋被灵力拽着，在地上拖行，衣袍在身后蜿蜒成型，拖了极长的一个尾。
　　拖行带得胸前很痛，他慢慢清醒过来，殿门口赫然在眼前。
　　叶澜卓的衣裙下摆近在咫尺，霎时大惊，不由得开始挣扎。
　　“放……放了我！”
　　进到屋子里，以她现在的火气，自己定会受到更恶劣的羞辱！
　　不，不要……
　　双手试图拽住灵力，不曾想刚碰触到，手掌就开始火辣辣地，像是被灼烧一般，顿时大叫一声甩开手，看向女人的眼睛露出深深恐惧。
　　“嗤，”她轻笑一声，很是不屑，“小公子，不要妄想着挣脱了，你现在本就是凡人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况且我的灵力中含着日炎之力，刚才那一下没将你烧成灰烬，已经是我法外开恩了。”
　　“日，日炎之力？”他跟着呢喃，脑中却回荡起刚才她的话：女子为帝，男子为奴……这就意味着……所有的男人都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辰光真人拥有日炎之力也……
　　“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声音愈发颤抖，他满目惊恐。
　　她蹲下来，含着浅笑，“我为什么告诉你呢？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学习取悦女子之术，就够了，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
　　“不过如今身份换了，我们女子主外，男子主内，做取悦女子之事。”
　　“所以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乖乖学习，不然你那死去的哥哥也帮不了你。”
　　“就看你是要活，还是要求死不能。”
　　求死不能？！他霎时身子震颤！
　　显然没有给他痛快死去的选择！
　　要么屈辱的活……
　　要么……
　　眼角慢慢涌出大颗泪滴，挂在睫毛上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