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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刺青 ...

  •   陆屿俯身在球桌的一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球杆的表面。
      “你记忆力真的很不好。”陆屿说。

      球桌上的台球整齐地排列成一个三角形,静待他的发球。

      “砰——”的一声,是球杆与白球相撞,将原本整齐排列的台球四散开来,球桌上的球滚动着、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独清走近,双指敲了敲台球桌,用着清冷声线问道:“嗯,很不好,所以是在哪?”

      “沈小姐还是不要想起来好,毕竟在大脑的保护机制里,难过的记忆是会选择性遗忘的。”陆屿走向前,从旁边折了一枝蝴蝶兰插到沈独清头上。
      “沈小姐只要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就好了。”

      沈独清将那蝴蝶兰扯下,放在陆屿白衬衫的口袋上,拍了拍口袋,说道:“不要卖关子。”

      别说,这张脸,这朵鲜艳的紫蝴蝶兰,真像是许晚星那日说的花花公子,多了些邪魅的感觉......

      陆屿没有理会,握着沈独清的手放在球杆上。
      “先来试试握杆。”陆屿说。

      沈独清的手很凉,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搭在她的上方,连带着她的手也温暖起来,呼吸也渐渐成一致。

      陆屿站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调整她的握姿,“手指要自然弯曲,就像握住一支笔一样。”

      太近了,男人的几缕碎发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酥麻的感觉。

      “好,现在试试瞄准。”陆屿松开手,退后一步,指着球桌上的白球,沈独清刚松了口气,陆屿就按了按沈独清的脑袋。
      “瞄准的时候,眼睛要盯着目标球和白球之间的连线,不要看别的地方,也不要看我。”

      沈独清有些无语,想抬头反驳,又撞向那双灰棕色瞳孔里。
      于是蹲下身子,离远了陆屿一些,眼睛紧紧盯着白球和目标球之间的距离,试图找到最佳的击球角度。

      “瞄准的时候,呼吸要均匀,不要屏住呼吸。”陆屿说。

      沈独清调整呼吸,慢慢地将球杆向前伸出,轻轻一推,白球缓缓滚动,却偏离了目标球的方向.......
      好几次都是这样,要不就是......球直接跳了起来。

      “没关系,再来一次。”陆屿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壳。

      两人相处久了,沈独清也没有那么紧绷,眼睛紧紧盯着白球和目标球之间的连线,球杆缓缓向前伸出。

      一击,白球准确地撞向目标球,目标球应声而入。

      陆屿伸出手,准备和沈独清击掌庆祝。

      当两人的手掌轻轻相碰的瞬间,沈独清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陆屿白衬衫下,右边手臂内侧的纹身上,微微一愣。

      那纹身是一行小巧的法语文字。

      见面不下三次了,沈独清从未注意到陆屿手臂上有纹身,或许是因着天气冷冽,男人始终穿着长袖。

      她的记忆里突然涌入了一段模糊的,为别人刺身的画面,一种莫名的好奇涌上心头。

      见陆屿正看着自己,就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臂看向他:“法语?有什么含义么?”

      陆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靠近沈独清,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Tu es toujours l’été libre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连带着身上的檀香木味一并撞入沈独清的感官。

      “意思是,你是永远的盛夏。”陆屿说。

      “陆先生可是有女朋友?”沈独清问。

      “没有,你要来当吗?”陆屿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沈独清会这么问。

      “你这撩技,有点土。”沈独清笑了一瞬答道。

      “那没办法,没人教。”

      “我还以为是为你女朋友纹的呢。”沈独清往下一指,停在法语末尾那一弯极淡的小月亮上。
      “原来盛夏后面,还藏着一枚月亮。”

      “说来话长,是被一个忘了我的小野猫咬的,后来她觉得不好意思,特意学了刺身呢。”陆屿回道。

      总感觉陆屿意有所指,但沈独清没听懂,以为是前女友。

      毕竟这长相,前女友大约能排到凯旋门再折回来?

      沈独清望着陆屿那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和那笑纹,心里莫名有种酸涩,那他一定很爱那位前女友吧,一想到这件事就开心成这样。

      那又是怎么分手的?忘了?被甩的?一想到这张脸都能被甩,沈独清不免觉得眼前的人可怜。

      诗人大抵都是想象力丰盛的人,这不,沈独清盯着陆屿,分手的剧本在她脑海里自动排演。

      站在陆屿对面的是优雅的贵族女郎,撑一把淡阳伞,在香榭丽舍的树影下等他。

      沈独清越想越离谱,想象完长相后,看着陆屿口袋里的蝴蝶兰又开始想象两人见面的场景。

      仿佛已看见他替那女人别蝴蝶兰的样子,指尖捻花,花汁沾了衬衣,像给爱情点了朱砂。

      陆屿看着眼前那人的神色一时一变,像百叶窗在午后日光里忽开忽阖,每一下都漏出一点潮湿的怜悯。

      陆屿不知道她想到哪儿去了,但总感觉这误会里有一种奇异的甜,像未熟的青梅,咬一口,酸得人眼眶发潮,却舍不得吐。

      台球室的玻璃门半掩,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把窗外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白球表面都晃着一截晃动的倒影。

      许晚星和沈酌回来了,还是被许晚星揪着耳朵回来的。

      许晚星半倚在门框,鞋尖滴滴答答往下坠水,砸在石子路上,又将呼吸贴到沈酌耳廓里说:“都怪你,我的鞋都湿掉了。”

      那声音带着潮气,像海浪溜进贝壳里不肯走。

      沈酌耳根一热,仍旧嘴硬:“你自己要跑到海边,被浪花打湿了吧,活该。”

      沈独清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想笑了,但为了顾及当事人的感受,赶紧从一旁拿着抹布擦擦擦,假装很忙。

      “那什么,我要和清清出去,为了惩罚你,这店里就先交给你了。”许晚星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抛给了沈酌后快步上楼梯。

      “?这你的店,丢给我?”沈酌拿着钥匙,在楼梯下喊着。

      沈独清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抹布在吧台上转圈,就好像在钻木取火?不对,钻瓷取火。

      沈酌回头,拿钥匙指着她:“咳咳,笑太大声了。”

      沈独清“噗”地破功,“我哪有笑?明明我在认真擦。”
      尾音被笑意剪得七零八落。

      “跟上次那样看店就好了。”许晚星说完还在二楼探出了一个‘你可以的’眼神给沈酌。
      随即又对着沈独清喊道:“清清,你快上来。”

      “喂,自驾不带我?”沈酌甩了甩钥匙问道。

      “我们女孩子出门,你一个大男人去干嘛?”许晚星回。

      “我们今天可是帮了你很多次,要不是我演奏吸引客人,阿屿给材料,今天可没这么多客呢,你就等着营业额上不去被叔叔阿姨骂吧。”沈酌说。

      楼梯拐角,许晚星倏地探出半张脸,鼻尖因为海风吹得微红。
      又冲沈酌做了个鬼脸,舌尖抵着虎牙,“略——略——略——”,又飞快缩回去,只剩拖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哒哒声一路远去。

      沈酌和陆屿相视一眼,刚好这时洛松溪打了个视频通话。

      一接通,洛松溪就问:“屿哥?今天工作室休息怎么不通知我?我白干一天了,也没个人来陪陪我。”

      也不怪洛松溪以为工作室没开,毕竟在遇到沈独清前,陆屿是个工作狂。
      工作室常常到凌晨还亮着灯呢。

      沈酌歪头凑到镜头里说:“你要真缺人陪,过来替我看店?邻居把她一摊子扔给我,我正愁没苦力。”

      陆屿抬头见阳光洒在楼梯上,看着两个女孩渐渐消失的影子,眼珠子转了转,“发个定位给你,三倍工资。”他淡声补完,“半小时到,晚一分钟扣一成。”

      沈酌靠在门口,看陆屿慢条斯理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忽然笑了,给陆屿竖了个大拇指。
      又转身走到门口把“OPEN”的牌子翻成“CLOSED”,指尖顺势拍了拍陆屿的肩,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计时开始。”

      回身的一瞬,他才注意到陆屿胸前口袋探出一朵蝴蝶兰。

      沈酌指着问:“这什么......?”看着陆屿轻抚蝴蝶兰,怕被偷似的,笑道:“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陆屿没有说话,给沈酌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将边上的白球放在沈酌的手心上,说道:“来一局。”

      两人刚开局,就见一个老者走了过来。

      球杆在指间擦出一点热度,便被这声粗哑而洪亮的“小沈”压了回去。

      “村长?”沈酌看向村长应道,杆尾轻轻点地,发出“哒”一声脆响。

      村长踏进门槛,鞋底带起几粒沙,目光在台球桌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沈酌脸上:“小沈啊,你怎么又待在星星这儿?星星人呢?”

      村长摆弄着手上的相机,又瞧了瞧那在旁边的少了一枝的蝴蝶兰。
      “我寻思给乡里拍条宣传片,她这民宿靠着海,布景现成,正好顺路宣传。”

      顺着蝴蝶兰的视线看过,陆屿正低头打量着球的距离。

      白衬衫、蝴蝶兰、眉眼冷淡、一头狼尾,像从广告牌里剪下来的模特。
      “这位是?”村长问。

      “半个游客。”陆屿俯身,杆头一送。

      “啪——”的一声。
      白球撞开红球,两球分道,一颗滚进中袋,另一颗擦着库边停住。

      刚好这时洛松溪走了过来,右手还抱着个头盔。

      “你是来度假的吗?”陆屿看着花衬衫敞着领口,上面大朵大朵的扶桑红得像刚烤化的日落,配一条白裤子的洛松溪,哦,还带着个墨镜,打趣道:“还挺应景。”

      “我看那定位,隔壁是海,想着还可以去逛逛。”洛松溪说。
      “那真是不巧了,你是来打工的。”沈酌回。

      村长打量着他们仨说道:“给你们拍张照。”
      主要是这几个人,颜值太能打了,要是发在网上宣传,说不定播放量分分钟破万。

      “村长,还差两个人。”陆屿说。

      说曹超,曹超就到。
      行李箱的滚轮在木楼梯上“哐啷哐啷”地响。
      许晚星先跳完最后一级台阶,一抬眼,就撞见村长那顶被海风吹得发白的草帽。

      “村长爷爷!”许晚星喊道。

      “村长爷爷怎么来了?”许晚星问着,顺手把箱子往墙边一靠,转身从冰箱提来一杯刚摇好的柠檬茶,是准备晚点自驾带走的。

      “爷爷试试,这次是我打的喔。”许晚星两只眼睛,笑得跟星星似的,一闪一闪。

      “好好好,谢谢星星。”村长接过柠檬茶,又向许晚星解释道:“这不是小镇旅游节嘛,村长想着最近旅游业复发,咋们村也该热闹热闹了。”

      “小事,爷爷想怎么拍?”许晚星说。

      村长从背包里搬出一台灰头土脸的无人机,捣鼓了许久。

      许晚星见村长爷爷在那调试了好久,一直没能成功开机,就问道:“爷爷,你在哪整的无人机啊?”

      “镇上环保队淘汰的,应该是游客不要的,老咯,这年轻人的玩意,村长看不懂了。”村长回。

      许晚星轻轻按下PWR,机身“嗡”地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Booting… Please wait…
      不知是哪里找的,有点残旧,也不是市面上的牌子,开机也很卡顿,村长见这串英文卡在这不动,也不想等了,就说:“不等它折腾了,来,爷爷给你们先拍张照。”

      于是村长从包里翻出了奇奇怪怪的拍立得机子。

      “诶,那个白发小伙,站中间去,这身衣服最抢眼,当然要站C位啊,怎么还跑后面去了。”村长对着洛松溪说。

      洛松溪本来是想逃的,这左边一对情侣,右边一对情侣,他凑过去做什么?一头白发过去当灯泡吗?

      但被点名,只能硬着头皮蹭到中间。
      快门一响,时间被定格,五张照片依次吐出。

      村长把最后一张递到陆屿手里,眯眼打趣:“小情侣出来玩,偶尔拌嘴也正常,别闹太久。”

      沈独清刚想解释,村长露出“我懂的”笑容,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荡。

      “连泪痣都对得上号,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天生一对。”村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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