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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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柳殿。
三个大字牌匾前挂着一面巨大的血色皮鼓，门两侧架着鼓槌，乌门大敞。
殿内站在一群衣冠整齐的青年，穿过重重人群拾阶而上，摆放着一把用头骨堆砌的高椅，椅上铺设一块厚重的山水画，画上坐着一个身穿红嫁衣的披发赤脚少年。
此人生就一双又大又黑的瞳仁，几乎看不见眼白，峰鼻高耸，唇如桃花开，不怒自威。
他正手持一面铜镜，焦急地看着自己那张过分惨白的脸庞。
在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中，终于一个鹤发青年说出了众大臣心中的疑惑：“君上，您这是？”
瘦骨嶙峋的少年终于愿意那正眼瞧这群臣子，背后的黑发像墨一般散开了。
他将手中铜镜一丢，戏谑道：“终于有人问了！孤还以为你们都是瞎子呢，幸好只是蠢了点。”
此话一出，这群臣子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上一次堂上扰鬼君清静之人，已被他捏出鬼骨坐屁股底下了。
少年好心情地发话：“老猫妖说那妖族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孤可不信。”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面向众臣，道：“不如……你们来猜猜，孤与她比，谁会更美？”
群臣齐刷刷地扑通跪下，各自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君上更美！”
他们匍匐在少年脚下，头仿佛要埋进地里，唯恐惹祸上身。
整个殿内阴气森森，霎时间似乎变成了一个坟场，只余下两人。
少年和那鹤发青年。
少年一甩袖子，唾弃道：“呸！一群胆小如鼠的蠢物。”
随即，他笑眯眯看向鹤发青年，道：“飞光，你是个正直诚实的孩子。你来说说，孤和她比，谁会更美？”
飞光垂下眼眸，道：“未曾见得妖族公主真容，难以评判，臣不知。”
“你说得对，这妖族公主从未露面呢，我们这样猜也没意思。无趣，真无趣呀。孤来看看长生把人给接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到呢？”
少年踢了踢脚侧一位黝黑大臣，那大臣虎头虎脑，迟钝地看向他。
少年蹲下来，弯唇道：“再蹲下面点，孤要站你背上看。站得高，看得远，知不知道？”
他长吁一口浊气，锤了两下胸口，痛心疾首道：“就因为有你这样的蠢物，孤才到现在都剿灭不完妖族。”
那大臣立马紧贴地面，少年站上去，露出细瘦的脚踝，往门外眺望，不忘招呼鹤发青年道：“飞光，你也上来看看呀。”
话音未落，鹤发青年周围一圈同僚纷纷趴下了。
飞光如同石化，一动不动。
少年倒也毫不在意。
他踮起脚尖翘首以盼，自顾自嘟囔了一句：“孤这儿的视线好像不太好。”
所有竖起耳朵的臣子都趴下了，余下的一些也争相模仿。
少年笑弯了腰，如履平地走到殿中，眺望远方。
他雀跃道：“快到了，快到了。”
千里之外——
血色染深了赤土，地上遍布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
他们被开膛破肚，掏空了内脏和骨肉，只剩下一张干枯的皮毛。
一条乌黑巨蛟嘴上还挂着没吃完的胃袋。
灰眸青年握住青贞的肩膀，使她背对着这血腥的一幕。
他厉声责问：“祥瑞，你要干什么？”
巨蛟歪了一下脑袋，化作一个幼童，擦干嘴边的血渍。
他无辜委屈道：“凶什么凶！主人让我找到妖族公主，饱食一顿。”
青贞被吓出一哆嗦，双腿发软，快要跪下来。
还没见上面，就派妖魔鬼怪来吃了她。
她心中叫苦：天要亡我啊！
“他不是答应了我，不会乱来的吗？”
青年温润的嗓音，犹如一颗定心丸，给青贞增添了些许安全感。
名唤祥瑞的幼童摆手道：“那我怎么知道啊？”
青年不再理他，转而安慰青贞，道：“公主，受惊了，请随我走吧。”
青贞犹疑道：“我的送亲队伍……”
祥瑞从青年背后冒出个脑袋，扯着嗓子应她：“都被我吃光啦！”
青贞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脸色煞白，却不敢多说什么。
她虽是预先做过假设有备而来，但显然是做少了。鬼君灵宠就如此恐怖骇人，可见主人更非善茬。
青年示意青贞上马，指向缰绳道：“公主，抓紧了。”
青贞甫一紧紧抓住缰绳，青年便一拍马屁。
白马长嘶一声，不要命地朝某个方向狂奔起来。
青贞伏在马背上，接受着疾风的洗礼，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意。
前些日子以来的郁闷消散不少。
然而不多时，她还未来得及真真切切享受，这马便停下来了。
青贞坐在马背上，看见一个红衣似血的少年。
他背对着大门，赤脚在地上跳来跳去。
噢！
那不是地，是鬼背。
一众臣子匍匐在地上，供他玩乐。
青贞视线赤裸，震惊茫然地看着这位高大瘦削的少年。
他像个木偶一样扭过头来，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像掺了蜜一样甜腻。
“你就是妖族公主？”
或者该说，那声音是粘腻的，像冷血动物分泌出来的有毒液体。
如果说刚刚青贞才从惊恐中回过神，那么这回她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中。
这便是鬼君，她的感化对象，阿爹阿娘的救命稻草。
饶是这样充满希望地去想，她也没法减轻心中的害怕，心“咚咚咚地”跳到嗓子眼，将一车轱辘预备好的话憋回肚子里。
少年踏着臣子的脊背走向她，面上的笑逐一褪去了。
他站在马下，面无表情地仰头看她，朝她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拉下马。
青贞搭上的那只手比寒冬的雪还要凉，冰冷刺骨。
少年仔细端详了她一会，毒蛇般的眼神一一扫过她的眼、鼻、嘴，随后撒开了自己的手，下了个定论。
“不过如此。”
他皱着眉头，嗤之以鼻。
“这就能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了？那老猫妖眼睛瞎了？”
少年似有不甘，与青贞并站一排，朝鹤发青年追问：“飞光，孤与这位公主，谁更美？”
鹤发青年盯着两人，一板一眼吐出两个惹怒少年的字。
“公主。”
鹤发青年脚下的臣子们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与地融为一体。
“哼。”
少年阴阳怪气道：“飞光你是瞎了眼，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觊觎孤的新娘可是罪该万死。”
鹤发青年神色不变，道：“臣并未瞎眼，也与这位公主无情。”
少年立刻笑嘻嘻面向青贞：“飞光没错，那就是这位公主的错了。”
糟了，这完全是冲着她来的。
青贞忙道：“鬼君兼有男子俊美和女子英气，自是更美。”
“你倒是巧舌如簧，不过孤听得头痛，不若……今日便砍了你罢？ ”
众人心知肚明，这哪里是听得头疼，不过是鬼君平生痛恨妖族，随便寻了个荒谬由头要杀她。
“君上不可！”
灰眸青年风尘仆仆赶来，高声制止。
青贞咬紧的牙关，因为青年的话松懈了几分。
少年面上露出一点儿心虚，招呼宾客般道：“唉，长生，你来啦。”
灰眸青年单膝跪地，朝少年禀报道：“前往逍遥岛的通道，两日后便可打开。”
“长生辛苦了。”
少年去扶青年的手，他却纹丝不动。
长生继续道：“君上答应过我，不杀她，可要践诺？”
少年瞪大了眼睛，嗔怪道：“长生这么说作甚？孤只是一时兴起，吓吓她。”
他一把搂过青贞，揉了揉她的肩膀。
“你看，孤的新娘都没被我吓着，你倒是被吓得不行了。”
天上轰隆一声，大片乌云汇聚。
不病疆的天，代表着鬼君的心情。
他这是相当不高兴了。
少年笑容愈发灿烂，头依偎在青贞的脖颈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哦。”
“我们快快拜堂成亲，缔结良缘吧，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青贞身上的汗毛被寒意浸润，根根立起。
少年拿起一侧的鼓槌丢向门头的皮鼓，一声闷响后，他一手曲臂朝前，一手虚环在青贞腰后，声音高亢。
“请娘子进门。”
众臣闻言，如风般站直了身子，朝门口鞠躬。
“恭迎君后。”
青贞在一片恍惚、仓促中，由少年牵引，完成了横跨两个世界的第一次婚礼，最后被送进了一个名唤寻欢殿的地方。
比起群鬼议事的问柳殿，这儿显得更加宽敞，甚至可以称得上金碧辉煌。
殿内除去寝屋、书房，还设有琴棋书画四雅间。
青贞站在寝屋的一面镜子前，望着自己身上与鬼君有些雷同的红嫁衣，心中一阵恶寒。
少年鬼一样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幽幽问：“公主在看什么？”
屋内就剩两人，青贞失去了少言少语的机会。
她绞尽脑汁，最后却干巴道：“我……自己。”
毕竟刚刚已经测验过了，捧臭脚、拍马屁不是接近鬼君的“好手段”。
青贞觉得不如坦诚老实一点。
少年拉着她的手，轻点脚尖移向床榻。
青贞另一只手扒拉着嫁衣裙摆，提心吊胆：这是要和她洞房了吗？
两人坐在床边，青贞不敢看他，心跳如雷。
她还没喜欢过男人呢？就要和男人上|床啦？
算了，他长得不错，自己也不亏。
青贞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
少年的身躯倾倒过来，将她拢在自己怀中。
他的唇瓣，和他的手一样寒凉，埋在青贞被迫仰着的脖颈上流连忘返，轻轻啃咬。
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