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丧人》久醉也

23、世家

　　“哼，别以为你们用了易容符我就看不出来。”许清涧一把踢开林一梦，对慕随笑道。
　　早在慕随用计使碎花小镇中他的名声受损后，许清涧就察觉不对劲。
　　林一梦一直被他困在府邸中，不可能是他传出去金玉满堂鬼咒的消息。
　　许清涧不必多想，回忆起昨日，唯有慕随一个生面孔。

　　管她是不是林一梦的同伙，先找来人，把慕随抓了再说。
　　只要他不承认金玉满堂的事，就以他曾经在缉鬼司的地位，谁能奈何他？
　　恰好，最近云都那边正在抓捕一位女子，据说是实力强悍的抓鬼人。

　　许清涧就斗胆猜一猜，这个女子是用了易容符，改变相貌，也是那个强悍的抓鬼人。
　　就算最后的结果不是，他也损失不了什么。
　　许清涧回头，看见赶来的人还有些震惊：“居然是慕家的人。”
　　看来那上面很重视这个抓鬼人啊。

　　慕随甫一抬头，就被来人的一面镜子闪了眼睛。
　　那是能照出易容符的破障镜。
　　沐漾当即不管林一梦，后者再次压力倍增。
　　沐漾回到慕随身边，看她情况许是用不了符，于是蹙眉：“小随，我带你离开吧。”

　　慕随望着逐渐逼近的人，破障镜反射阳光，刺痛她的眼眸。
　　她没眨眼，虚浮靠住沐漾，微不可察摇头，默默等那些人把自己围起来。
　　“你是沐漾？”拿着破障镜的人疑虑问。

　　铜黄的镜面中，慕随如今是什么样，照出来的就是什么样，没有一点易容符被破的迹象。
　　“我自然不是。”慕随沉声应对，出幻境带来的负荷影响她的神经。
　　拿着镜子的人侧目，旁边一拿测真符的男子摇头。

　　符纸没烧，说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慕随歪头，装出一副百般无辜的模样，她道：“怎么了么？”
　　林一梦对她的转变瞠目结舌。
　　许清涧可不顾那么多，指着慕随就道：“就算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却也是会离火符的抓鬼人，还有这个。”

　　他又是一指，点向林一梦，“这个也是会离火符的，虽然效果不是很好。”
　　林一梦当即恼了：“喂，画得出来吗你？”
　　许清涧：“能画出来可就离死不远了二货。”
　　在慕家人来之前，两人就各自扭打到一起，现在又言辞上一番不合，居然再度交战。

　　由于慕家人在场，许清涧不大敢大幅度使用鬼咒。
　　慕家人依旧关注慕随。
　　沐漾就陪在前者身边，没人能看见，只是能感知出一点不对劲。
　　慕随是身体往后仰的，如果平衡力不行，大抵是不能靠到这种角度的。

　　林一梦和许清涧实在过于吵闹，慕随听着头疼。
　　沐漾见此出招，把两人打散。
　　不过是一张……
　　巽风符。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慕随募地出手，且一出手，世界都安静。
　　慕家人的目光一下全都聚集到她身上。
　　少女半阖眸，眉头颦起，嘴唇发白，有种病弱的恬静感。
　　她知道沐漾出手了。
　　反正她会离火符早就暴露给许清涧看，那她也不怕再暴露其他东西。

　　沐漾扶着她：“小随，你想？”
　　慕随开口：“你们是慕家人？”
　　对方颔首，透露出一股漠然的高高在上之感。
　　“是那位许大人叫你们来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检举，许清涧私藏金玉满堂。”她语速极快，许清涧想打断都没辙。

　　“哦？”慕家人本因没抓到那个红衣女子而不满，甫一得到新的好消息，登时把目光移过来。
　　“是这样吗？”他笑了笑，自我介绍，“我是慕家李蒙，特奉主家命令，过来抓拿沐漾。”
　　他步步紧逼，许清涧急忙开口：“大人，是我把你们叫过来的，怎么可能会有金玉满堂这种东西呢？”

　　林一梦幸灾乐祸：“金玉满堂乃是林咏絮解决云都贪鬼案所得，后献给云都助其发展，你不过缉鬼司中一小抓鬼人，怎么敢藏这东西，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话题到这儿，募地被李蒙蹙眉打断，“够了，别以为你就没有嫌疑。”

　　几秒后有人小跑过来，低声对李蒙说了几句什么。
　　随即见到后者震惊的眼神。
　　他确认了一遍，看了看许清涧，又将目光转向慕随。
　　慕随身体发抖，半靠在沐漾怀里。
　　眼眸阖着，呼吸平稳。

　　“我们走。”慕家人来势汹汹，又急匆匆离开，在府邸院子中留下一片狼藉。
　　在慕家人离开的一瞬间，沐漾即刻带着慕随远走高飞。
　　林一梦在风中凌乱。
　　许清涧逃过一劫，如蒙大赦。

　　慕家人这次离开的奇怪，但容不得他多想。
　　松了一口气他就要去找慕随几人。
　　扭头一看，慕随早就没有影踪，林一梦暗骂一声也在后撤。
　　两人视线对上，沉默几秒，又是不可开交的一场战斗。

　　沐漾把慕随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慕随实在奇怪，一到地方，就弓紧身子，脸色发白，筋脉中的灵力沉淀，使不上力，好像要死了。
　　她喃喃自语：“沐漾，我好像要死了。”
　　沐漾扶着她，手在颤抖，语气却是坚定地：“不会。”
　　他道：“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他说出这种话，更像是一种承诺。

　　慕随没好气：“你本来就死了，笨蛋。”
　　沐漾抿唇，不说话了。
　　慕随太过虚弱，没力气搭腔，蜷缩成一块，埋在角落里。
　　附近有几株百合，浓烈的气味令人不适。
　　沐漾察觉，默默把几丛百合弄走。
　　不料先和藏在一丛草木中的眼睛四目相对。

　　这双眼睛，都是能直接看见他的。
　　片刻，这只眼睛受到惊吓，形状变成椭圆形，掉了几条血丝，一跳一跳离开。
　　又过几秒，眼睛踩着一只左脚威风凛凛过来
　　每一步带震天气势，地上霎时出现不少坑。

　　震得慕随几乎要吐出来，奄奄一息睁开眼，气若游丝：“沐漾，怎么了？”
　　沐漾不理会两个怪东西，飞回慕随身边，把人抱起来在空中飘着，回应：“小小母亲的一只脚和眼睛来了，我估计要来找你拿回之前丢失的手。”
　　慕随往下瞥了一眼，“在我的领口那，有一枚鬼咒。”
　　沐漾听从去拿，指节先碰到了慕随胸口一块硬硬的物体，吊着根绳。
　　他心念一动，掠过那物件摸到慕随所说的鬼咒。

　　——咏絮之才。
　　慕随在废宅时用过的，能看破虚妄的鬼咒。
　　沐漾飘得很高，又有一颗百年老树遮挡，一只脚和眼睛呆在下面看着，久久没有动作。
　　慕随道：“你是抓鬼人，也是会使用的吧？鬼也能用其他的鬼咒？算了，试试吧。”
　　说着说着剧烈咳了一声，像是要把心脏咳出来一样。
　　沐漾抱着她，拍拍她的手臂，“小随，不要逞强，你可以试着把一切交给我。”

　　慕随嗤笑：“你又不是哭丧人，我懂的你又不一定懂。”
　　脚底下的一只脚和一只眼睛在后退，不是逃跑，沐漾目光跟着他们动，便看见左脚蓄力，连跳好几步，猛然蹦上来。
　　可惜高度距离沐漾还有一段距离。
　　沐漾没有去挪动位置，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下面的东西在搞什么小明堂。

　　他俯身凑近慕随，去听她说话。
　　“没有时间去处理那么多了，”她一字一顿，每说一句话都用了极大的力气，“这枚鬼咒和我最亲，我不想用的。”
　　沐漾：“小随，你可以交给我……”
　　“不。”少女莫名倔强，“用它，看破这座府邸的真相，能找到小小的母亲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等我醒来，我会解决。”
　　说罢，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沐漾怀里，苍白得像没有灵魂的娃娃。

　　“哈，哈。”
　　左腿和那只眼睛还在不断尝试跳动，大有一种摸不到沐漾不罢休的感觉。
　　沐漾垂眸，细细打量慕随许久。
　　由于昏睡，加上灵力不稳，她脸上的易容符早就失效了。
　　她软在沐漾怀里，没有气息。

　　沐漾嘟哝：“小随，或许是我错了。”
　　好无厘头的一句话，可惜慕随也听不见。
　　左脚这次蓄力很久，在沐漾撩起眼皮前终于跳到了和沐漾一样的高度。
　　左脚断截面上的眼球兴奋转换好几个角度。
　　然而，沐漾握着咏絮之才，缓缓看来过来。

　　就在左脚触碰到沐漾的一瞬间。
　　一道强大的灵力波动骤然散发，振飞靠近的东西。
　　沐漾身上晕了一层光圈，神圣，神秘。
　　他抱着慕随下落，身体也随之凝结，他不在是需要灵力才能触碰到其他物体的鬼魂。
　　他在这一刻有了自己的身体。
　　相反，慕随连微弱的呼吸都没了，身体隐隐溃散。

　　沐漾眨眼间把人由抱变成背。
　　两颗脑袋靠的很近，依旧是一个有呼吸，一个没呼吸。
　　沐漾将咏絮之才横放眼前，脸上的表情近乎漠然。
　　左脚和眼睛吓得七魂出窍，畏畏缩缩躲在百合丛后。

　　咏絮之才的力量给沐漾的眼眸带来一阵剧痛，似被一张大手握住，即将掐爆。
　　“不是通灵眼就要承受这般苦痛吗？”
　　沐漾透过鬼咒看穿府邸的一切。
　　“林咏絮，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