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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穷途末巷遇贼人 荒宅破屋躲刺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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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笼罩着整个长安城,朱雀大街上的槐树叶被风卷携着,簌簌往下落。护城河两岸也只剩枯柳林立,余几只残荷斜倚在水面。
最近两个月,崔琰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阿蛮的音容笑貌,将他折磨够呛。他想去找她,但又怕给她带来闲言碎语。
这日,崔琰终是忍不了相思之苦,直接到标行找阿蛮,哪怕就说两句话也好。
柳老夫人此时正在铺子里摘菜,看着二人站一起,男子挺拔俊秀,女子温婉娴淑,端端的郎才女貌。
再一想想自己家那个好大儿,胡子拉碴的,一点都不像个青年人。不行,回来得让他刮了那一脸的大胡须!
她狠狠地摘着葵菜,心里指责自己好好的一双眼睛,怎地乱瞅。但那眼睛,就是不受自己控制,忍不住瞅向二人。
只见阿蛮给崔琰行礼后,低低说着什么,她听不真切,便侧着身子,伸长耳朵使劲听。
崔琰笑看着阿蛮:“不若娘子随我出去一趟?”而后悄悄指了指柳老夫人处。
阿蛮转头看去,见柳老夫人已停下手里动作,专心致志偷听他二人讲话。她无奈地点点头。
阿蛮走向柳老夫人处:“夫人,我朋友有事邀我出去一趟,我去去就回。”
柳夫人面无表情,拿起葵菜:“去吧,去吧。天下下雨,拦不住喽。”
待二人走远后,她才将手里的葵菜重重掷向筐里。哎,难喽。
阿蛮和崔琰沿着街边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二人都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惬意。
忽然崔琰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阿蛮,双眸灿若星辰。他急迫想要告诉阿蛮,这几日他茶不思饭不想,天天都在想着她。
正待开口,巷口忽然传来檐角瓦片碎裂的声响,崔琰心中一凛,却见三道身影如鹰隼般从房上飞掠而出。
“小心!”崔琰大喊。须臾间,寒光直逼二人而来。
崔琰猛地将阿蛮往身后一拉,将她护在身后,腰间长剑出鞘,崔琰臂弯微沉,“叮”的一声震开了刺客兵刃,溅出点点火花。
那刺客呈三角之势围攻,刀剑裹着寒意直逼二人而来。
崔琰时而挥剑如流星,刺向三人。时而挡至身前而反击。他不敢退得太急,怕撞倒了阿蛮。他也不敢攻得太猛,怕露出破绽。他因为护着阿蛮而处处受限。
缠斗间,一名刺客忽然虚晃一刀,引得崔琰抬剑去挡,另一名刺客却趁机绕到侧面,长剑直刺阿蛮的肩头。
阿蛮见状,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躲。可她那小身板怎么敌得过练家子。
剑刺入肩头那刻,阿蛮只觉一阵尖锐的剧痛。“呃……”她闷哼一声。
只这一声,便让崔琰分了神,刺客的刀剑瞬间刺入腹部。崔琰捂着腹部,向后踉跄两步。
那刺客却招招狠厉,直刺而来。
崔琰眼底瞬间燃起厉色,剑招变得凌厉。他向前猛冲,单手扣住身前刺客手腕,猛地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刺客痛呼出声,手里的兵器掉落地上。
崔琰趁机将长剑往前一送,刺客颓然倒地。紧接着,崔琰旋身侧踢,重重踹在另一名刺客的膝弯,崔琰趁其屈膝瞬间,长剑入喉,那刺客闷哼一声,直挺挺倒地。
仅余的一名刺客见同伴接连倒地,虚晃一刀便想逃走,崔琰哪里肯给他机会。他忍着腹部的剧痛,提剑追上前去,长剑直直抵住他的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已被吓得浑身发抖。他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犯不着送上自己的命。“郎君饶命,是博陵郡发来的单子。我也只是拿钱办事的,求少侠绕了我吧。”
崔琰听闻,果然又是她,他低斥一声,“滚!”那刺客连滚带爬逃走了。
阿蛮见崔琰身形不稳,赶紧上前扶住他。“崔郎君,哪里受伤了?”崔琰靠在阿蛮身上,转头问她:“肩上的伤势如何了?”
阿蛮摇摇头。“我无碍,就是肩膀挨了一剑,刺破了皮。倒是你,刚刚刀剑无眼的,究竟伤到哪里了?”阿蛮眼眶泛红,带着哭腔问道。
崔琰很享受她关切的样子,这伤算不得白受。“无妨,已经习惯了。只是宛娘可怪我食言,我说过一切有我,却还让你受伤。”
阿蛮想起在醉仙楼那天,崔琰跟她说过一切有他。她眼泪夺眶而出,连连摇头,“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你肯定不会受伤的。”
崔琰正想安慰她,只听一阵脚步声涮涮而来。崔琰做嘘声状,低声道:“是敌是友,暂且为未可知。找个地方躲起来。”
标行所在的怀德坊位处城西,周边多是墓葬区。二人刚刚谈话间顺着街道又向西走了一段,不料此处人烟稀少,那三名刺客也是因为如此才选择在这里动手。
崔琰身上带伤,若是刺客一伙,只怕突围无望。是以二人顺着巷子往里,左拐右拐进到一处荒宅,藏匿于一处破屋子的柜子后。
阿蛮赶紧扶着崔琰轻轻靠在墙边,后又将屋子里的破柴火挡住柜子口。待安顿后,阿蛮回头,却见崔琰紧闭双眼,浑身瘫软。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崔郎君,崔琰,你醒醒啊。”见他没有动静,阿蛮眼眶倏然变红。“你怎么样啊?你别死啊。”
呼唤了好几声,崔琰这才悠悠醒来。他瞧见阿蛮担忧红肿的眼睛,扬起嘴角。“放心,爷命大。死不了。别哭了,再哭就是小花猫了。”
阿蛮见他醒来,这才破涕为笑。“你刚刚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一边说着一边查看崔琰的伤口。
崔琰本想伸手抹掉阿蛮脸上的泪痕,但又怕二人好不容易靠近的心因为这个动作而停止。他扯着嘴角:“还好,我自小命硬,阎王殿不收。”
阿蛮这才看到原来伤口在腹部。这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此刻她无比庆幸前两个月在赵神医那偷师,不仅学会了针灸,还学会了伤口包扎。
阿蛮跪坐在崔琰身旁,轻轻掀开他的衣角,只见那剑口半寸来长,潺潺渗血应是伤口颇深的缘故。阿蛮倒吸一口凉气,急得额头冒出些薄汗。
崔琰倒不甚在意,他看着阿蛮饱含担忧的眼神,心里美得直冒泡。
阿蛮转头扯下自己的披帛,咬牙撕成细长条。而后轻轻按压在伤口处,血透过阿蛮的指缝流了出来。阿蛮心里又怕又急,眼泪儿止不住往下掉。这该多疼啊。
崔琰抬手,给她抹去眼泪。“小花猫,再哭就丑了。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小伤不碍事。”
阿蛮带着哭腔说:“这里没有医师没有药的,你伤口发炎可怎么办。”
崔琰从袖袋里掏出一瓶金创药给阿蛮。“谁说没有药的。”阿蛮接过药,哭得更凶了。“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还随身带药的。”
崔琰不答,只淡淡苦笑了一下。阿蛮拿袖口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将药粉轻轻倒在伤口上。崔琰肩头微颤,但他怕阿蛮担心,咬牙忍了下来。他垂眸看着阿蛮。
只见她正仔细按压着伤口,待止住血后,就将布条轻轻缠在他身上。布条环绕他腰部时,阿蛮张开双臂环绕着他,额间的碎发扫过他的胸膛,酥酥麻麻的。
崔琰脸颊染上红晕,连耳尖都染上血色。他心跳加速,似要蹦出胸腔。
阿蛮一心扑在伤口包扎上,未注意到崔琰的异状。
待包扎完毕后,阿蛮轻声道:“血是止住了。药只能减少感染的几率。一会儿我出去查看一番,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崔琰摇摇头:“外面危险,那些刺客直取人性命。我已经坐了记号,天璇天玑看到后就会寻过来。到时候再出去也不迟。”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脚步声凌乱无序,似在荒宅里翻着找什么。
看来这些人是敌非友了。
不多会,一名带蓑衣的人破门而入。崔琰和阿蛮心提到了嗓子眼。阿蛮害怕,紧紧握住崔琰的手。
二人屏息凝神,听着那人打开了柜子,后又随意翻动着柴火。
崔琰单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做好缠斗的准备。好在阿蛮铺的柴火够多,那人未发现二人,转身出去了。
待外面的脚步声走远,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琰这才发现阿蛮正紧紧抓住自己的手,阿蛮的温度传至手心,崔琰只觉一阵眩晕。阿蛮转过头,看到崔琰满脸通红,准备上手摸他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握着他的手。
阿蛮心里一阵慌乱,赶紧低头,作查看伤口之势。“不行,你这有发烧的迹象,得找医师用药才行。”
“你不就是医师吗?等他们走了后,再出去也不迟。”崔琰笑道。他想到,阿蛮好似有股强大的生命力,正是这股生命力,吸引着他。想她孤身一人来到长安,不仅在标行做帐,还在医舍当学徒,果真奇女子也。“宛娘,你能给我讲讲你来长安之前的事吗?”
阿蛮靠坐在崔琰旁边,随着崔琰的问话,思绪回到了另一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