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更中》万象春和

5、红月（2）

　　郁衍手上拿了个很可爱的小人偶，这家店里到处都是这种手工制作的人偶，各不相同，独一无二。

　　郁衍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陪女朋友吗？”

　　白栖行先是微微摇头，想了想才说道：“没有，那是我姐姐。”

　　郁衍看起来很惊讶：“啊，怪不得我看你们气场很合呢。”

　　白栖行微微偏头，店内的灯光昏黄朦胧，漂亮的侧脸无论是什么表情都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在郁衍愣神的时候，白栖行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郁衍连忙答道：“没有啦，只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不自觉就想跟你说话。”

　　白栖行不置可否，郁衍又解释道：“我这人平常没什么朋友，也不会跟人打交道，冒犯你了还请见谅。”

　　说着，他像是有点难为情似的，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白栖行见他这样，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好说：“不会。”

　　沈曦看着他们在那里有来有往，聊得似乎很愉快，即使心中诧异也没有上前打扰，去老板那里聊了两句后，才过来插话道：

　　“这里都是他自己做的人偶，每个都不一样，换言之，是限定版，要带几个回去吗？”

　　郁衍递给她一个小女孩模样的玩偶，巴掌大小，做工精致，价格和模样一样美丽。

　　郁衍嘴甜极了：“姐姐和这个玩偶一样好看。”

　　沈曦26岁后还没人叫过她姐姐，没办法，商场上全是比她大的前辈，沈家也没有什么小辈频繁来往，故而，郁衍的称呼很好的取悦了她。

　　沈曦扬起眉梢看向郁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不过你看起来好小啊，还在上学吗？”

　　郁衍乖巧地说：“我学习不好的，现在找了个厂上班。”

　　他顿了顿，又半开玩笑似地说：“栖行哥刚刚说你是他姐姐，那我这么叫，不会冒犯到你吧？”

　　沈曦挑挑眉，这人看着年轻，说起话来倒是圆滑的很。

　　“不会，你随意。”沈曦随和地说。

　　其实白栖行平时话很少，沈曦过来之后与郁衍相谈甚欢，他就走到一旁拿起店里的小玩意观察起来。

　　这店里大多是手工制品，价格也不算高昂，只有那些小人偶价格不算亲民，考虑到人工制作不易，想来是限量的。

　　这店里多是小姑娘，想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先生，很喜欢这个吗？”温和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白栖行侧眸，就看见刚刚还坐在柜台后的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侧，正冲他微微笑着。

　　这人很有礼貌，在白栖行三步开外站着，白栖行正想开口，郁衍就走过来，恰好隔开了他和老板，他像是完全没在意这点，饶有兴致的开口：“老板这人偶做的真不错，是自己做的吗？”

　　老板还是那副和善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郁衍的插话而不悦，淡淡开口道：“是的，做了二十年，手艺粗陋，勉强混口饭吃。”

　　郁衍又问道：“老板，这店里就你一个人啊，忙得过来吗？”

　　老板摆摆手，回道：“客人也不是很多，我一个人自在一点。”

　　沈曦正好过来听到这句话，又环顾四周，确实，大多是来“瞻仰”老板颜值的，小姑娘来了不好意思空手走，大多会买几件小玩意，但生意确实称不上火爆。

　　沈曦也选了几个小玩意，郁衍倒是大方的把几个人偶都买下来送给沈曦和白栖行，还说相逢就是缘分……

　　沈曦自认没这么大魅力，偷偷瞟了一眼跟她并肩而行的白栖行，不由感叹，有时候皮相是能当饭吃的。

　　临走前沈曦和郁衍加了联系方式，本来郁衍眼巴巴的看着白栖行，白栖行却说他没有社交账号。

　　当时郁衍的脸上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下一秒就重新扬起笑脸看向沈曦……

　　沈曦再度叹气，经过一天相处，她意外的觉得白栖行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随着他入世时间渐长，他身上似乎出现了一种与“人”相近的气质。

　　“曦，你在看什么？”白栖行冷不丁的问出声。

　　沈曦愣了愣：“没什么，就想着这里的纪念品还挺多，我之前在京城未曾听闻皮影戏，来了这边倒是长了见识。”

　　白栖行转了转头，看了一眼路边摊，语气平静地说：“嗯，几十年前，我见过几次。”

　　沈曦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很孤独吧，这么多年。”

　　白栖行看着她，眼底还是平静无波，但沈曦却莫名其妙看出几丝……期待？

　　只是转眼间，白栖行又转过了头，回答道：“习惯了。”

　　沈曦听了，莫名感到一阵难过，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回到了民宿。

　　白栖行把沈曦的挂饰还给了她，顺手抹掉了那个护身咒和他之前施加的防梁上君子的“响”。

　　沈曦歉意的笑笑，把昂贵的玉扣收起来，转而挂上了刚刚在店里买的小挂饰。

　　白栖行去院子里走了一圈，除了在后院发现了一颗小枫树外，还是没有异常，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枫树光滑的树皮，这下情况有些复杂了。

　　他看不出来的问题，要么，是道家信息有误，要么，不是非人类生物作祟，是人在搞鬼。

　　白栖行回到前院，又看到那颗参天的槐树，沉思了一会儿，进了屋。

　　半晌，二人到剧院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座位是现选的，不接受预定，简而言之，先到先得。

　　白栖行看着选座机上大片空余的座位，还没来得及选，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好在很快就恢复正常，大概是刚刚苏醒的后遗症。

　　沈曦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白栖行也没有在意。

　　随便指了两个座位，进去落座了，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郁衍惊讶道：“是你？真巧呀。”

　　白栖行似乎也很惊讶，他自己选的座位，竟然选在郁衍旁边，是真的巧了。

　　沈曦倒是接受良好，还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郁衍倒是很诚实：“没，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表演方式。”

　　沈曦还想再问，却被白栖行打断了，白栖行很直白的问：“你耳朵上那个，哪来的？”

　　郁衍先是一愣，摸了摸耳骨上的耳夹，这耳夹由两颗黑钻和亮银组成，蜿蜒在耳骨的外轮廓上，格外打眼。

　　郁衍脸上的神色很奇怪，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祖上传下来的。”

　　沈曦听了，悄悄在心里翻个白眼，傻子才信，谁家祖传黑钻石啊。

　　白栖行却好像信了这个荒诞的说法，还想细问，却被开场的锣声打断了。

　　整个场地暗了下来，只有幕布后，亮起白光，将白幕照的通透。

　　其实皮影的起源非常早，几千年前就有街头表演，后来逐渐发展、流行、没落。

　　随着阵阵打击乐和弦乐的配合，皮影戏开始叙述故事。

　　故事的开端，一家人喜迎双胞胎兄弟，却因为家中贫穷，弟弟出去上学，哥哥在家跟着长辈学手艺。

　　看开头，这是一个略感压抑的故事，搭配的声音也是低沉阴郁的，直到，弟弟在一次上学途中，救了一只鸟。

　　那只鸟是一只小孔雀，小孔雀长大后把自己漂亮的尾羽送给了弟弟，弟弟卖掉了羽毛赚了钱，带着哥哥一起去上学了。

　　后半段的音乐愉快高昂，结局也是美好的大团圆。

　　很简单的小故事，穿插了各种民间乐器与人声，放在以前，必然很受欢迎。

　　但是在现代科技的打压下，这种表演形式真的很无聊，但是——

　　“唉？这就没了？”沈曦看着暗下去的幕布一脸失望。

　　白栖行环顾四周，周围慕名而来的年轻人也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没有一个人抱怨无聊老套。

　　白栖行转头，看见仰躺在座椅中的郁衍，他懒懒的眯了眯眼，说道：“结束了，哥哥，要回去了吗？”

　　白栖行点点头，郁衍便起身道：“那栖行哥路上小心，我去买点东西。”

　　白栖行直视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嗯。”

　　沈曦和白栖行看着郁衍离去，沈曦拿起包走出剧场，回头一看，白栖行站在原地没动。

　　沈曦问道：“怎么了？”

　　白栖行站在暗处，不知道是不是沈曦的错觉，他的声音也变得闷起来：“你先回去。”

　　沈曦想了想，问道：“晚饭还回来吃吗？”

　　白栖行顿了顿，答道：“当然。”

　　沈曦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白栖行回头看了一眼那面幕布，周围昏暗无声，纯白的幕布微微发着荧光，在黑暗中仿佛一只没有瞳孔的眼。

　　他能感应到生人气息，观众走了，现在留下的应该就只有剧社的人了。

　　白栖行去到后台，看到一地的木质箱子，里面有各种半透明的、从关节处分肢的皮偶，还有各种制作工具。

　　后台的人非常少，但是他们就好像看不见白栖行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隐隐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白栖行却没有急着推门进去。

　　他微微偏头，音调渐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