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郁与深海》无名火起

34、奔赴龙潭虎穴

　　拉瓦的小船造型奇特，外观是一块陨石，停在低空飞艇附近曦愣是没发现。船体内部也很奇特，一看就不是人类手笔。舱内无氧气循环但有温控，低光。曦听从拉瓦安排在驾驶舱窝好，扣上安全带。上次晕过船，让他很是紧张。拉瓦一言不发的一番操作，扭曲的割裂感传来，诺维尔在后景窗一闪而过，消失了。曦感到自己的灵魂还在上面，久违的眩晕让他好长时间才缓过来。飞船已进入了全黑的光速飞行。

　　“你从哪里来？”曦感到十分好奇。
　　“过去。”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所有遥远的星光都来自过去。也许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星球，毕竟人类也不是那么友善的存在。
　　“我在追杀一个逃犯，飞船出了点问题迫降诺维尔。鱼渊帮了我。他其实人不错，是个特别淳朴简单的家伙，就是待人方面才开始起步，特别笨拙。希望……希望你可以原谅他。”拉瓦说话特别诚恳，总是直视对方眼睛，但他的眼睛长在脸两侧，又高个儿，于是形成一个极具威压感的侧睨。
　　“……不原谅他我去那冒险干什么。”曦咽了口吐沫，这话有一半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仍然可以要求惩罚他，这是两码事。”但拉瓦的逻辑似乎不太一样。

　　拉瓦拿出两个闪光手雷，一把□□，一把碳钢刀，三个电磁破坏仪和一卷逃生救索等装备教曦使用。□□不是曦以前那款小功率品种，是一发能把人电晕的违禁品。
　　“这个原则上不会死人，但是如果把晕倒的人留在无氧空间等情况下就会出人命。不过环宇福音仓库里都是坏蛋，不要有心理负担。”
　　“……好的。”曦不是圣母，但他害怕因为杀死□□成员而惹来延绵不断的麻烦。出发前他报了警，但偏星警员显得不十分热心和重视。下城区治安黑点也是长期存在，警察私下表示爱莫能助，大家都是自求多福绕道而行。店里因为有恫啸保安，倒是不怕人来收保护费。

　　还有几个小时作战开始，曦抓紧时间练习。这可不是拍电影，他心里特别没底。没多久飞船减速，接近恫啸乘坐的旅游船了。他们的约定是跳船，没错，在两艘高速飞行的太空船之间跳跃，有种极限大片的感觉。恫啸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拉瓦表示降速对接太麻烦，他以近光速擦过是最快且引起麻烦最少的。恫啸哼哼唧唧，拉瓦威胁要他的虫命，他才同意了，只要求拉瓦开个磁场。
　　恫啸还在外环的隔离舱，飞船接近的时候他已经开好舱门，然后是碰的一声，驾驶舱响起嗡嗡的撞击警报。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舱门监控看到恫啸飞进来撞在隔离门上，太空服被强大的拉力撕裂了，后半截身子和翅膀都成了碎片。曦捂住嘴上的面罩，尖叫和眼泪差点就迸出来。他知道把恫啸卷进来会有危险，但没想过会要了他的命。
　　确实也没有。
　　那些碎片随着舱门关上慢慢聚拢，再次形成完整的虫体，只余下太空服的残骸。片刻后恫啸推开舱门走进来，他的复眼在昏暗中闪着点点红光，庞大的身躯毫发无伤。他拍拍曦的肩膀，然后走到拉瓦面前。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兔子——”
　　“你这不活的好好的。”恫啸站直了比拉瓦还高出一个头，他得仰视他。

　　曦看着他们的下颚，有种看怪物对战电影的既视感。他在地球上从未拥有这样的视角：他穿上高跟鞋有一米八五，足够看到很多人的头顶。
　　他突然觉得或许环宇福音还能再来一打。不过这种感觉随着他们讨价还价结束进入实战准备而消失。恫啸把可获取的部分地图发了出来，小行星带因为补给不便实际上只是环宇福音的仓库，但有重兵把守，有三重独立的警报系统。他定位了鱼渊可能在的两条舰艇，拉瓦制定了搜寻作战计划。
　　“在里面通讯可能会受干扰，必要时我们用光暗号。”拉瓦设定了一组代码，曦暗暗记在心里，可不能光靠头显。
　　“尽量避免冲突，环宇福音有自己的离线备用服务器，一旦这个服务器上线则全区进入战斗状态——他们有自己的线下反制措施，届时我的信号干扰将不起作用——”

　　一个卖假证的牛郎说得像个实战经验丰富的战士，曦不禁对恫啸刮目相看。
　　“小曦，你的任务是找到鱼渊，把消息带给他，之后赶紧带他逃离。”
　　“他那么大个儿，会不会引发监控注意？”
　　“他会拟态，放心。”
　　“我在外面等你们信号再把船开过来，兔子你的船太显眼了——”
　　“你不会把我的船开走了吧？你要是敢把我船劫走，我会穿越星海一直追杀你的。”
　　“不会不会——”
　　曦感觉救鱿鱼的决定草率了。

　　他们减速靠近小行星带，很快便发现有漂浮的太空垃圾和一架无人巡逻卫星，恫啸黑掉这个外环警戒装置，飞船溜了过去。按地图找到一艘清洁船，拉瓦和曦一起潜了进去。清洁船警备松弛管理混乱，一整个复刻了下城区垃圾处理站的脏乱差风格。他们找到储物间，拿了两套制服穿上。拉瓦是兔子腿，脚掌很长，费了点力气才塞进最大码裤子里。
　　然后他们推着工具车作伪装，登上第一艘嫌疑舰艇。曦的心怦怦直跳，紧张的呼吸声在他面罩里回响。舰艇是向心力环设计但不是全艇供氧，保洁隔污帽加氧气面罩对隐蔽拉瓦的特殊长相很有帮助。他们出示通行证就过了第一道人检，后面凭着拉瓦非人类所能及的听力躲开了各种工作人员，但最后在一条长通道里不得不与巡逻队狭路相逢了。

　　“站住。”荷枪实弹的巡逻队突然拦住他们的去路，带头的长官用枪指着他们：“班次？”
　　拉瓦报出一串数字，刚才恫啸劫持登船监控录像的时候已经篡改了系统记录，生成了这个班次号。
　　“没有这个班次。”但队长看的显然是自存截图，他厉声说道。
　　“长官，临时加的，E区厕所排污管有泄漏，让我们去打扫嘞。”曦急中生智，杜撰了一个借口。
　　队员们都面露异色，这可实在是个糟心事儿。太空船里无论空间还是挥发渠道都有限，污染物很快会遍布整船地面和通风管道中。
　　“赶紧去！”队长挥挥枪，放他们走了。

　　“等等。”但还没走出射程，又被叫住了。曦紧张的瞬间就出一身冷汗。他眼角瞥见拉瓦捏紧了清洁车边缘，兔子没带大锤子，但估计把这样一辆金属小车扔出去是不成问题的。
　　“那个大个子，你跟我来，还有堆大垃圾要你搬。小个子，你手脚麻利点。”长官傲慢的下达指令。
　　“分头行动？”拉瓦在他们三个人的频道里轻声问。
　　“嗯。”曦表示同意，他紧张的要命，马上就剩下他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普通人在这龙潭虎穴里独自行进了。
　　“以前没见过你。长这么高，偏星来的？”
　　拉瓦向巡逻队长走去，那个男人一边抬头打量他一边问。
　　“我新来的。嘿，家里穷，挣点力气钱，劳烦大哥多关照点。”拉瓦扯着谎。

　　曦突然意识到，在人群中，是他的战场。拉瓦不是人类，穿帮是迟早的事，恫啸甚至没办法装扮成人类的样子，他们只会让战事升级，让拯救人质变成外星人大战人类。他可以倚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可能不动声色的救出鱼渊。
　　有了信念他变得异常果敢，他的心跳呼吸平静下来，镇定自若的走出射程转入拐角。然后曦开始奔跑，迅速打开每一扇门搜寻。这里是仓库，没有多少人，偶尔碰到个把人他就用收破烂的借口糊弄过去——这些地方总有人藏着掖着点东西，试图变现，而保洁员是个好渠道。他装成一个没文化的穷光蛋，总是试图用最便宜的价格收点香烟之类的，他演技如此收放自如以至于还真收到了点有用的东西：有人告诉他水舱在中层密封区，里头来了一个新鲜的大家伙，用掉好多麻醉药，有包装和衣物可以捡。

　　“我把他打晕了，这个老孙子。我现在从T1办公室出来，从左边通道搜过去。”拉瓦的声音在耳麦响起。队员没有实时地图，全靠口头传达。
　　“你把他拖到洗手间捆起来，里面没监控，我可改不了那么多数据，万一有人盯着实时监控就麻烦啦——”
　　曦赶紧把收到的信息告诉他们，让拉瓦来中层密封区汇合。

　　但中层密封区地图缺失，所以还得用脚找。而且倒计时开始。那个在洗手间里的巡逻队长醒过来肯定会找到求救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