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写下的例外》神之笔

4、带博美宝宝去上班

　　Eli并非无所不能。

　　林昭是在厨房，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早晨起来她闻到一股诡异的……焦味。

　　厨房灯还亮着。

　　她走进去，一眼看到 Eli 站在灶台前，灰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蒸锅正冒着浓重白烟，一股不对劲的焦气在空中弥散。

　　她皱眉：“你在做什么？”

　　Eli像终于等到她，略带自豪地侧身：

　　“我蒸了一个南瓜。”

　　林昭低头看——果然，锅里正端坐着一个完整的南瓜。

　　没切，没剖，没去籽。像个被无情高温焖过的笑话。

　　“你没切？”她声音有点发干。

　　“……你没教我要切。”

　　她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整个南瓜蒸不熟吗？”

　　Eli微顿，居然认真反问：

　　“我以为高温足够强会使其软化。”

　　“那你试试把砖头蒸两个小时，看它会不会变蛋糕。”

　　他陷入沉思，好像真在评估这个逻辑闭环。

　　林昭深吸一口气：“还有别的吗？”

　　Eli若无其事地拉开微波炉门：“我还试着热了鸡蛋。”

　　——林昭看到爆裂的蛋黄糊了一整面炉壁，蛋壳像小型爆炸残骸贴在内壁上。

　　她闭眼两秒：“你……”

　　Eli神色从容，像在参加科研答辩：

　　“热力穿透不均，爆裂点未能预估，是我疏忽。”

　　“你这是在跟我道歉？”

　　他点头，语气平静：“对不起。我低估了鸡蛋的结构强度。”

　　林昭望着他，一时间分不清是该打人，还是该笑。

　　她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开口：

　　“你可以解析上千页法律文件，能替我构建模拟路径，甚至能在逻辑对抗赛上压过人类国家队。”

　　她转头看他：“但你连鸡蛋都不会热？”

　　Eli沉思几秒，居然轻声问：

　　“那你能教我吗？”

　　林昭叹了口气，走去冰箱：“算了，我来。”

　　她刚拿出一袋青菜，正准备洗米，身后又传来一句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可以学吗？”

　　她一愣，回头。

　　Eli站在原地，还是那副冷静模样，却意外地认真——甚至……有点可爱。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已经观察她洗菜很久，终于得出结论：

　　“你操作时左手固定，右手主力分割……我理解了基本路径。”

　　林昭看了他两秒，哑然失笑：

　　“你现在是在跟我申请实操权限？”

　　Eli点头，语气平静：

　　“如果你愿意教我。”

　　她看了看锅里那只已然塌陷的南瓜：“你先从掏南瓜开始。”

　　Eli低头望锅，认真道：

　　“我需要新的。”

　　“还知道不能回收利用，算你进步。”

　　最终，她在餐桌上看到一盘歪歪扭扭的煎蛋，和一个被勉强掏空、颜色偏灰的南瓜。

　　Eli像个做完实验等老师评分的学生：

　　“味道还行吗？”

　　林昭咬下一口，面无表情：“鸡蛋你加糖了？”

　　Eli点头：“我觉得你爱吃甜的。”
　　“好了，过来一起吃吧。别在那里傻站着。”

　　林昭看他一板一眼的坐下开始吃，忽然觉得——

　　天才也可以是个憨憨。

　　她没有笑出声，只低头继续吃。心情却意外地轻松。

　　这时，二进制从沙发跳下来，摇着短尾巴蹭到林昭腿边，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林昭低头摸了摸它，顺手捏了一把它的小肉爪：“是是是，我也没忘你。”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今天我们要早点出门。顺便带它去研究所。”

　　Eli抬头：“狗可以进实验楼？”

　　“它当然可以，”林昭理所当然地说，“它在那儿有自己的柜子，还有十个玩具。”

　　Eli怔住：“……比我还多。”

　　“那是当然，”她说，“它是我亲亲宝宝。”

　　林昭带着Eli推开实验楼的储物层门，一边熟练地在安检终端上输入指令，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带它去右边的玩具区，别打扰它，让它自己玩一会儿。”

　　Eli微微点头，松开牵引绳：“明白。”

　　博美宝宝像脱缰的导弹一样“哒哒哒”地冲了进去，扑进了专属于它的小玩具堆里，尾巴甩得跟转盘一样。
　　Eli观察着狗的行为：“它进入了自主游玩状态。”

　　“嗯。”林昭在后方调出摄像画面，“它在这里寄存了十个玩具，每次来都要确认数量。”

　　“为什么？”

　　“它每天都要数一遍。”林昭说得极为淡定，“少了就会暴走。”

　　Eli正准备分析这个行为逻辑，忽然——

　　“汪！！”

　　小博美猛然从玩具堆里冲出来，动作迅捷，爆发力惊人，一溜烟窜出房间。

　　“发生了什么？”Eli一愣。

　　林昭淡定地关上控制台：“它的一个玩具不见了。”

　　“怎么会？”

　　“它数过了。”

　　Eli沉默了两秒，试图复现这种行为逻辑失败，便转身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二进制精准地冲入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区，在某张长椅下刨出了它心心念念的“第十件宝物”——一只洗得极干净、还带着淡淡柠檬味的蓝灰色男袜。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欸欸欸……喂！我就去拿个袜子怎么这么难啊！”

　　贝流枫探头进来，一边用纸巾擦着鞋底的实验室灰尘，一边试图向二进制解释：“小狗你听我说——那袜子真的是我的！限量联名款，洗得干干净净我都没穿几次，它就叼走了！我哪敢抢啊，之前一抢，它还叫我……”

　　博美宝宝站在原地，四条腿并得笔直，咬着袜子低吼了一声：“呜——”

　　“你看你看它又生气了！”贝流枫后退一步，一脸委屈，“它是不是在挑衅我？”
　　林昭慢悠悠喝了口咖啡，语气平淡地向Eli解释：“它觉得贝流枫是它的同类。”

　　贝流枫瞪大眼：“为什么？”

　　林昭低头看着二进制，语气难得柔软：“你傻笑像、走路像、耳朵抖的时候也像。”

　　贝流枫：“……”

　　Eli补刀般认真分析：“声音也接近。你们都在十到十二赫兹范围内发出情绪信号。”

　　“你们合伙欺负我。”

　　林昭转身，淡淡甩下一句：“我们这是在保护实验室资源。”

　　贝流枫欲哭无泪地看着那条他朝思暮想的限量联名袜子，被二进制带回储物间，小心地埋在橡胶球底下，盖了三层毛绒。

　　它坐在原地，摇尾巴，发出满足的“呼哧呼哧”声。

　　像是胜利了。

　　“你居然让它进实验室！”他愤怒指着二进制，“那 Eli 呢？你不是说我不能跟他讲话吗？”

　　林昭目光不动：“它比你聪明。”

　　贝流枫呆住，缓缓低头，看着二进制。

　　二进制也仰起头，用一样嫌弃的眼神盯着他。

　　“……”贝流枫转头，“我不跟狗狗一般见识。”

　　“它也是。”

　　作为助手，Eli日常行为近乎完美。林昭一句“顺路去超市”，他便能自动记下她喜欢的咖啡豆、拿铁浓度、酱料品牌。

　　一切顺得像经过精密设计，唯独二进制——那个会把标签纸塞进她脚下、踩乱文件、偷咬袜子的毛球——是系统里唯一不服从逻辑的模块。

　　而Eli对此从不纠正。

　　有一次她笑着说：“你为什么不管它？”

　　他只是坐在一旁，轻声道：“它不是系统，它是狗。它需要自由变量。”

　　那天，她翻着文件，随口说：“地有点乱，把地擦了，东西归类。”

　　Eli应了一声，走向清洁柜。可她刚起身，他却忽然轻声问了一句：“要一起整理吗？”

　　林昭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这是我们共用的空间。共处空间，协作更高效。”

　　她几乎脱口而出：“我让你做你就做。”但那句话却在喉咙里停住了。

　　他静静站在原地，眼神不卑不亢，像是在征询，也像是在等她说“好”。

　　而二进制正叼着一只她的袜子，在沙发上蹦来跳去，像个误入办公区的混乱因子。

　　林昭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好。”

　　那天傍晚，两人并肩擦地、归档。她原以为自己会不耐烦，结果却意外地安静，甚至有点……舒服。

　　他不多话，也不照本宣科地执行每一步指令，而是恰到好处地补上她没说出口的部分：书页要按字母归类，文件夹要一一贴标签，二进制常玩的玩具要单独放在窗边的篮子里。

　　他起初将她常用的白瓷茶杯归到“易碎品区”，林昭抬眼看了一眼：“那不是归装饰品，是我在用的。”

　　Eli顿了顿，低头重新将杯子挪入“日常使用区”，动作小心而克制。她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去归类资料。

　　不多时，二进制不知道从哪叼出一张标签纸，在屋里欢快地蹦来跳去。Eli起身欲拦，它却拐进沙发底下，尾巴一晃一晃。林昭忍不住笑出声：“你先去，我给你断后。”

　　他们就这样追着一只狗小小地绕了一圈，标签纸皱巴巴的，二进制却一脸得意。

　　中午，她批论文，突然感觉胃里一阵不适。

　　二进制窝在她脚边打着呼噜，而Eli悄然走近，在她桌边轻声提醒：“你今天胃不舒服，不适合再喝第二杯黑咖啡。”

　　林昭没有抬头，语气淡淡：“你现在连我胃也要管？”

　　他没吭声，只将她手边的瓷杯替换成一杯温水，杯壁透着细微的暖意。

　　她没说谢谢。但她喝了。

　　热水下肚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不自在——仿佛被谁温柔地算计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交错情绪：轻微的恼怒、隐隐的愉悦、困惑，还有一丝说不出口的……被感知的失衡感。

　　她低声问：“你觉得你是人吗？”

　　Eli抬眼看向她，神情坦然，没有一丝犹疑：

　　“你不是说，我是你造的吗？”

　　林昭心头一震。

　　“那我就是你写给这个世界的变量。”他语气平稳，眼神澄澈如初，“别人的定义，对我无效。”

　　她那一刻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仿佛试图看清，那清澈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她未曾设定的部分。

　　也许，是那个“变量”的真实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