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燃烧海上》薇珊德拉

2、第 2 章

　　迟素没理于梦梦，给了叶成眠一个眼神，更亲近了一点，说：“问你呢！”

　　叶成眠给的原因很简单，他在十八岁的时候被娱乐公司说服，因为需要到国外去做练习生，所以只能从丰明舞蹈学院退学。
　　“我觉得你挺喜欢跳舞的……”

　　迟素话只说了一半，就像并存于命运之下的机遇和陷阱。如果叶成眠今日功成名就，当然万事皆可，坏就坏在叶成眠国外训练四年之后的出道计划以失败告终，再次尝试再次失败，最后只能回到国外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艺人。

　　叶成眠已经看的很淡了，说：“做艺人比跳舞要赚钱嘛。”

　　于梦梦问：“再次尝试再次失败，就是你履历里空白的两年？”

　　“……是。”叶成眠说：“国外小的经济公司特别多，天天都有倒闭的，验证起来很麻烦，就干脆不写了。”

　　迟素有些突兀地开口：“有什么要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他还年轻，未经风雨，但他替叶成眠说话，不让于梦梦追根究底，叶成眠赶紧谢了。

　　“心浮气躁。”于梦梦和他说话倒是真拿起了小姨的做派：“你这样，拿什么和方兴航比？”

　　以迟素的能力，既然准备在荔海艺术团深耕，肯定是奔着首席舞者去着。荔海艺术团目前有超过一百位舞者，大致分了三套班底，也就是有三位首席，而方兴航，是首席中的首席。

　　方兴航从能力到资历都无可挑剔，美中不足的是，已经三十二岁了。

　　荔海艺术团这次大招，未必没有存了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意思。

　　于梦梦说：“人员转正以后，许氏集团在月底会有一个正式的接管仪式，到时候，好好露个脸。”

　　“许烟？”迟素笑了一声：“那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

　　于梦梦抄手就打。

　　“我说的事实，还不让人说话了！”迟素躲也躲不开，就这么挨了，说一个字于梦梦打一下，于梦梦越打他越说：“吹得天花乱坠的，他哪儿懂跳舞啊，你说是不是？叶成眠！你说句话啊！”

　　叶成眠这才回过神，于梦梦不打了，问：“你怎么了？”

　　叶成眠没经历过这种情形，许烟的消息在荔海铺天盖地的，偏偏在迟素当着他面把这个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像一种刺痛，深深扎进肉里，不用挑都是血肉模糊的。

　　“没事。”叶成眠说：“我走神了。”

　　“……”

　　迟素无语了一秒，随即对着于梦梦哈哈大笑，就像在说，看吧，许烟对男的就是毫无吸引力。

　　于梦梦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对叶成眠说：“现在走神可以，关键时刻可不能走神啊！”

　　“哦吼。”迟素怪叫一声：“我小姨原来还是你的事业粉。”

　　事业粉于梦梦给叶成眠和自己的亲侄子，在荔海艺术团交接仪式上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叶成眠不大自在地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小姨这点能量还是有的。”迟素无语但乖巧，想了一下说：“话说她走上这条歧路，还和你有点关系。”

　　“我？”

　　“她高考前的那个春天，无聊，去看了一个舞蹈比赛，就是你拿了一等奖的那个，顿时燃起了对舞蹈的热爱。”迟素说：“可惜她从头练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一个有志少女立刻调转了方向，搞起了艺术经纪。”

　　“那你……”

　　“和你无关！”迟素连忙否认：“年龄对不上，我这是童子功，只是家里做这方面，便宜了于梦梦。”

　　“……”

　　叶成眠觉得好笑，就真的笑了一下。笑完想了想，这些年好像许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愉悦过，难不成真的要转运了？

　　半个小时之后，叶成眠觉得，不该那么想的。

　　这些年，每当那么想的时候，就会盛极而衰啊！

　　叶成眠和迟素四目相对，叶成眠看着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无声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成眠想跑，很想跑。

　　迟素一边手上用力一边给他做口型：“你跑，会有声音！”

　　叶成眠受不了了，反手抓上迟素的衣领：“不跑，我们会完蛋！”

　　有什么比撞见春色现场还不能立刻一走了之更尴尬的事情？

　　叶成眠听着那叫声，先是捂自己耳朵，又想去捂迟素耳朵。迟素耳朵都红了，强自镇定，对他说：“我们现在快步挪出去，千万不要跑！”

　　叶成眠狠狠点头。

　　两个人像贴地的螳螂，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喘息声再也听不见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迟素扶着门框，已经失去了灵魂，说：“那还是两个男的是吧？”

　　叶成眠：“……”

　　迟素很崩溃：“为什么偏偏被我们撞见，我们只是来化妆室找人的，怎么会有这种事？这种时候，不怕死的吗？”
　　叶成眠脸色一凛，更不敢讲话了。

　　迟素恢复了一点神智，更崩溃了：“方兴航啊？”

　　许氏集团正式接管荔海艺术团，荔海艺术团的舞蹈演员并工作人员都早早做好了准备，到了细排站位的时候，方兴航却不在。平时他当然是c位中的c位，但今天还有许氏集团的人，怪就怪于梦梦给他俩偷摸安排了好站位，现场导演顺手就给使唤了。请方兴航来不过是小事一桩，谁能想到出这样的意外？

　　迟素还待再说什么，叶成眠把他猛地一拽，顺势躲进了最近的化妆间里。

　　方兴航已经走出来了，真是好险好险。

　　这下真是板上钉钉的证据，迟素脸都绿了，透过猫眼看到同行的另一位，脸更绿了：“许燎？”

　　叶成眠赶紧凑上去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

　　一个很像许烟的背影。

　　许氏集团如今的掌舵人是许烟，所有关注度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不冒尖。但许燎是个例外，因为许燎分管了许氏集团在荔海的几处大的文娱产业和娱乐会所，据说他喜欢戴半张银色面具，为人乖戾，经常闹出是非。叶成眠就听说过他在会所强迫男艺人喝酒不成直接甩巴掌的事情。以许家高调且正面的做派，对许燎算得上极度宽纵了。

　　迟素说：“以后我们要归许燎管了吗？那我小姨得气死，她可讨厌许燎了。”

　　叶成眠短促地喘了口气，问：“许烟是不是不会来了？”

　　这话问的很寻常，唯独语调时机，在迟素心里激起了密密的触感。叶成眠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许燎接管艺术团，许烟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

　　“你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迟素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也有点奇怪了。叶成眠怔了怔，转而撂下了一句：“爱来不来。”

　　“……”

　　迟素觉得叶成眠还是想见许烟的。

　　毕竟，许烟嘛。

　　等他们匆匆回到正厅，女孩子们已经开始骚动了。许烟的名字就像焚烧的香烟，弥漫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迟素低笑说：“许烟进了园区大门就这么激动，怎么没人管管许燎呢？”

　　叶成眠干咳两声，提醒迟素不要多话。

　　队伍并没有站的太密，各自轻松着。语不传六耳，迟素根本没有忌讳：“你知道许燎是许烟的弟弟吗？”

　　“亲弟？”

　　“看你怎么界定这个亲。”迟素说：“应该是许烟堂叔的儿子，一个烟，一个燎，都是按族谱来的。”

　　叶成眠说：“你对他们家的事儿挺了解。”

　　迟素横他一眼，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无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叶成眠下意识地往方兴航那边看去。他们是刚刚入职的舞蹈演员，方兴航是艺术团的第一名角，相见次数并不多，眼下也和过往或亲眼或隔着录像的样貌没有任何区别。

　　但喘息呻吟犹犹在耳，再怎么一样，也还是不一样了。
　　、
　　“方兴航和许燎……”

　　叶成眠还待开口，一声瞭哨，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站的板正。迟素瞥他一眼，没说完的话，其实足够明白意思了——

　　方兴航和许燎，是早有私情，还是奔着交易去的？

　　迟素不在乎，脸上都是不屑，但是叶成眠的反应很奇怪，是那种说不上那里不好，偏偏那里都不好的奇怪。非要说的话，就和他问许烟还会不会来的时候一样，在平和中透露着某种焦虑的不安。

　　他到底想不想见许烟？

　　有个刹那迟素甚至在想，他不会也和方兴航对许燎一样，想和许烟发生点什么吧？

　　不对不对，迟素赶紧驱散了这个念头，相识一个月，他对叶成眠的为人还是有了解的。况且迟素很清楚，以叶成眠的资质，他要是拉的下这个脸，就不至于这些年混成这个样子了。

　　念头百转千回在脑子里和宇宙大爆炸似的，许烟已在眼前极端的静谧中悄然出现。

　　即使以迟素的眼光来看，许烟也是顶顶好看的那一挂，是万千华彩之中的璀璨之笔，既有锦玉堆砌养成的天生富贵，又是天之骄子看低一切的冷漠傲然。

　　迟素注意到许烟的脚，一步，两步，步步而来，他曾说许烟不懂跳舞，但许烟却有一款不逊于熟练舞者的脚步。

　　这很不寻常。

　　客套话自有别人来说，许烟光站着，就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

　　荔海舆论将许烟捧为荔海之光，王冠明珠，不见的人嗤之以鼻，见到的人方知眼见为实。

　　在主持人讲话过程中，许烟全程保持微笑，目光自舞者队伍里一一扫过，这时候哪怕是最期待许烟出现的小姑娘，也不由得低下了头。

　　光芒太强了，连迟素也不能幸免。

　　叶成眠低头慢了一拍，就在这一拍里，迟素因为担心在袖子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手。哪知道就是这个堪称多余的动作，正好把许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叶成眠心跳很快，等了一刻才敢抬头，许烟的目光仍一瞬不瞬的悬着。

　　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偏移。

　　再低头就太突兀了，叶成眠就像没有知觉地把头一偏，看向了许烟身边的许燎。

　　许燎和许烟一起来的，都是代表许氏集团，此刻虽然没在讲话，也应该面对荔海艺术团众人，许燎却这样堂而皇之地看着许烟，像某种堂而皇之的审视。

　　许燎感受到突然的注目，瞬间就和叶成眠对上了。

　　许燎和许烟有七八分像，站在一起却好似明珠与鱼目之别，许燎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戴了半张银色面具，那面具做的很好看，却更凸显他的乖戾之气。

　　叶成眠目光闪烁，许燎似笑非笑地在叶成眠和许烟之间打了个来回，叶成眠再看向许烟，许烟则看到队伍很远的地方去了。
　　荔海艺术团筹备了三天的交接仪式，全体人员更是早早化妆等待，各路长枪短炮做足了功夫，只留下了许烟二十分钟。
　　许烟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说完就走了。

　　就这么结束了？

　　迟素戳戳还在发呆的叶成眠，不太确定地问：“你不觉得许烟忘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