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缘》而而而已

23、为她一念

　　晨起，青白听闻皇后近日身子大有起色。想着自己入宫这些日子，因皇后病着，未曾得见一面，更未能将亲手抄写的《般若心经》与那串金刚菩提的佛珠奉上，心中总觉未尽敬意。于是，青白沐手焚香，将法物装入沉檀木匣，交由侍女幼悟执着。自己则换上一袭素青法衣，拢发整冠，于寅时前往凤仪宫请安。

　　凤仪宫晨钟初歇，宫人已然起身洒扫。宫院里香气清和，檐角风铃叮咚作响。

　　青白带着幼悟向正殿走去，正碰见月皎在院中侍弄花草。

　　“青白大师，您来看皇后娘娘啦。”月皎惊喜道。

　　青白双手合十，温和回道：“月皎姑娘安好。应上次姑娘的话，贫尼带了经书和佛珠敬献给皇后娘娘。不知娘娘身子可还安好？”

　　月皎显得兴致较高，道：“多谢大师了，娘娘这几日身子总算好些了。大师这边请。”月皎引她至殿中时，殿内飘散着微弱的药香。皇后正倚坐于锦榻之上，身着秋香色襦裙，眉目清润，神情和缓。

　　青白双手合十，恭声道：“宝华殿青白，参见皇后娘娘。贫尼还在裕宁庵时，潜心抄经，制佛珠一串，愿以此清净之意，祝娘娘凤体康和，法喜常在。”说着，从幼悟手中接过木匣，双手奉上。

　　皇后闻言，轻轻颔首，目光落在那沉檀木匣之上，命侍女月澄接过。月澄上前接过，揭开匣盖，珠串轻颤微响，在晨光中缓缓流转。皇后伸手轻触佛珠，指腹拂过莲纹刻痕，微微笑着道：“如此心意，实在难得。本宫很喜欢。”

　　皇后顿了顿，又轻轻叹息，语气更柔：“大师在宫中过得可还顺遂？”

　　青白本意只为奉物致意，却未曾想皇后如此体贴入微。片刻沉思，她略低头，语气平稳地回道：“蒙娘娘垂怜，贫尼所居之地清幽宁静，宫人亦多敬礼，并无不妥之处。”

　　提起宫中的日子，青白不由自主想到，九歌昨日同自己的说的：惠妃刻意为难她。青白自知无能也不能插手宫中贵人之事，可是当自己回忆起九歌落魄挫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发紧。青白想：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将此事隐隐提予皇后娘娘。若娘娘愿意，也许能为九歌主持公道。便是无果，至少让皇后记住九歌这个名字，日后也有便宜之处。

　　于是，青白复又道：“只是……前日陆采女曾来过宝华殿一趟。她神情颇有些困倦，言谈之间……似有隐痛。贫尼未敢多问，只旁引佛偈安抚几句，后来见她手指微红，才知是因代宫里贵人抄经久了，略有劳损。”

　　皇后闻言，眉心动了动，原本拈着佛珠的手轻轻一顿，缓缓问道：“大师说的可是惠妃？”

　　青白听了心惊，忙施一礼，“贫尼不敢妄议宫中贵人。陆采女并未明言，贫尼也不敢揣测。只是见她当日神色低落，言语亦多迟疑，故……斗胆提一句。”

　　“本宫只是一问，无妨。”皇后语声极温和，像是一抹云烟拂过水面，又像是早春未融的雪，“大师普惠众生，本宫并无责怪之意。”

　　说罢，皇后想了想，又开口道：“抄经一事，原不该劳及陆采女。陆采女替惠妃抄经本是敬意，也不至于叫人伤了手。本宫知晓此事采女受了委屈，改日会安慰陆采女。”

　　语毕，青白再次谢过，方退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