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局笔记》阿厌yan

2、空降兵

　　上学时有校长关系户插班不足为奇，但我万万没想到，在749局这样的秘密组织里，居然也会出现"空降兵"。
　　我叫闫郁，749局第七分支组名义上的组长。我知道之前提到的那些离奇事件需要时间消化，但现在我有个更迫在眉睫的麻烦事。
　　某年立冬的清晨，我们这个常年冷清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部门，破天荒来了个新人。要我说，这纯粹是上面吃饱了撑的，毕竟自组织成立以来，我们连一桩像样的超自然事件都没解决过。
　　一次。都。没有。
　　这直接导致组里那几个怪胎常年翘班，我这个所谓的组长，活像个纸糊的镇宅神兽。摆在这儿吧，勉强算个门面；撤走了，估计也没人会发现。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个部门是不是某个洗钱活动的掩护机构。
　　"这位是曲眠同志，来我们部门交流学习。"张教授的介绍词说得冠冕堂皇，但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肯定是个靠家族关系塞进来混资历的千金。
　　果然，在张教授千叮万嘱要"照顾好新同志"之后，办公室里依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这群怪胎向来不在乎什么社交礼仪，更不会考虑新人是否尴尬。
　　作为这里唯一的正常人，我不得不敲了敲桌子："临时会议，十分钟。"
　　当我在会议室白板前敲着记号笔问"谁有异议"时，依然没人应声。但这次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刺向角落里的曲眠，我猜想这群怪物显然想看看这个空降兵到底有几分斤两。毕竟能往749局塞人，这后台得硬到什么程度？
　　而这位焦点人物只是将铅笔转了个方向，继续在笔记本上涂画。她低垂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道密不透风的结界。直到散会，我才发现她座位下积了堆橡皮屑，每粒都被精心捏成标准立方体。
　　看样子也是个异类。
　　作为组长唯一的福利，就是拥有间独立办公室。这正合我意——组里那些人说话总像在打哑谜，与其接不住话让气氛凝固，不如躲个清净。反正她们也看不上我这个挂名组长。
　　除了两个人。
　　翟亭是少数愿意正眼看我的组员。传闻她会捉妖，听起来荒诞，但在我们这种地方，越离谱的传言往往越接近真相。另一个则是楚渐生，我父亲的学生，也是组织里我唯一信任的人。
　　"请进。"
　　门开了，果然是楚渐生。记忆里那个爱哭鼻子的跟屁虫，如今已是一米七八的冷峻模样。黑色制服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利落的短发下，那双眼睛却还像小时候一样容易泛红。
　　"组、长。"她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个称呼，我差点想说"实在勉强就别叫了"。她眼下肌肉微微抽搐，像有根无形的线在皮下拉扯："为什么收那个关系户？"
　　我有些意外。这个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居然会在意一个新人？
　　"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家都好。"我摆出组长式的沉稳，心里想的却是尽快熬完这个镀金期，调去正经部门。谁愿意在鸟不拉屎的冷衙门终老？就算要女承父业，也得找个像样的平台。
　　她睫毛猛地一颤，在眼下投出更深的阴影，恰好掩住瞳孔里闪过的寒光。我假装没看见，但心里清楚，那个叫曲眠的姑娘，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楚渐生没再说话，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我桌上的文件，最上面那张是部门年度考核表，第七分支组连续三年垫底，备注栏里写着“建议撤销”。
　　说实话心里也是愁的没边，现在别说晋升了，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不过想来倒也是合理，是我自己当初非要自讨苦吃成立一个全都是女性的调查组织。
　　现在好了，上面那些人根本看不起女人，派给我们的事情少之又少。但你要说我后悔吗？其实也不，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我捏着考核表的边角，听见走廊里传来轻微的碰撞声。起身去看，只见曲眠正蹲在地上捡文件，楚渐生擦身而过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一摞刚整理好的档案散落一地。
　　曲眠没抬头，只是指尖在散落的纸张上停顿半秒，随即用快得惊人的速度分拣起来。每张纸落地的角度、叠放的顺序，竟和散落前分毫不差。楚渐生的脚步顿了顿，嘴角抿成条直线。
　　“需要帮忙吗？”我走过去，发现最上面那张档案的边角有个极小的火烧痕迹，像极了我父亲留在旧相册里那张合影的破损处。
　　曲眠摇摇头，将最后一张纸归位，指尖在“深海号”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闫组长，这些旧档案可以借阅吗？我感觉你们这很多东西都好好玩啊。”
　　“可以，但是不要弄坏，不然我也不好和上边交代。”我尽量端出一副好相处的样子和她交谈，却无意间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腹却有层薄茧，不像养尊处优的千金。
　　她抱着档案转身时，翟亭恰好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新来的？”翟亭笑得眉眼弯弯，将其中一杯递过去，“尝尝我的‘安神茶’，局里人都爱喝。”
　　茶水里浮着几片深绿色的叶子，散发着类似艾草的气味。我一猜就知道又是翟亭想要整蛊新来的人了，有时候真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但不关我的事，只要别太出格就好。
　　只见曲眠接过的时候，指尖肉眼可见的红了，翟亭分明是接了杯开水。
　　这不纯为难曲眠吗？
　　“谢谢，闻起来好香。”曲眠却像没事人一样，轻轻吹了吹浮沫，“但可惜了，我对艾草过敏。下次有机会，尝尝你做的。”说着将茶杯放在走廊的窗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翟亭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知是因为极少的整蛊人失手，还是因为没想到新来的竟然一点也不像看起来好骗。但片刻后，我猜她是感觉无趣，转身走了。
　　我看着曲眠的背影消失在档案室门口，我突然预感到我们这个所谓的调查超自然事件的组织，终于要有点组织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