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局笔记》阿厌yan

3、外人

　　我瘫在办公椅上，第一次体会到这个挂名组长职位的重量。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不祥的预感在胃里翻腾
　　曲眠的到来，恐怕要终结我持续两年的"无为而治"管理模式。
　　皮鞋尖在办公桌下无意识地敲击着地板，节奏越来越快：每当我开始焦虑的时候都会开始抖腿。
　　那群怪胎会怎么对待新人？楚渐生临走时眼里闪过的寒光让我后颈发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各种职场霸凌画面：被篡改的实验数据、锁在档案室的恶作剧、甚至茶水间里的"意外"泼溅…
　　"该死。"我猛地站起来，制服下摆带翻了半杯冷掉的咖啡。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我苦心经营两年多的升职计划就全完了。
　　不知是不是找了个借口让自己不再袖手旁观的缘故，我的步子显得轻盈了很多。反正我就看看而已，我只是本着为自己升职，这帮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综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已经脑补出曲眠狼狈不堪的画面。然而推开门
　　"去年！把订书机递我一下。"
　　翟亭的声音像把锋利的手术刀划破凝滞的空气。我瞳孔一缩，只见曲眠正安然坐在角落工位，面前摊开着那盒熟悉的油画棒。她闻声抬头，脸上困惑的表情转瞬即逝："我叫曲眠。"
　　"哦对，曲眠。"翟亭倚在文件柜旁，食指绕着耳机线打转。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让那个假惺惺的歉意表情更显虚伪。
　　我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一年前她就是带着这种表情，把她看不顺眼的同事查重报告调包成92%的版本。
　　傅舟的冷笑从电脑后飘来："我认识个耳科大夫，需要我把微信推你。"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分明是聊天界面。这对形影不离的搭档向来如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曲眠却毫不在意的笑出声："没事啦，第一天记错名字很正常。"脸上的明媚实在是和这里格格不入，我有些于心不忍的想出言提醒却又在犹豫到底有没有必要。
　　她歪着头看向翟亭，"不过我看大家好像都很闲？我们平时到底研究什么呀？"
　　翟亭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发现猎物的夜行动物。她拖过转椅凑到曲眠身边，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这可是机密..."尾音拖得意味深长，右手拇指与食指熟练地摩挲着。
　　当支付宝到账三千元的机械女声响起时，翟亭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强压着嘴角，却压不住眼底闪烁的贪婪。傅舟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唇形清晰地骂了句"戏精"。
　　"所谓九窍..."翟亭突然压低嗓音，指尖划过水杯凝结的水珠。黄昏的光线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诡谲的金边，"比常人多两窍，就像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我靠在门框上冷笑。这套说辞我听过不下十次，每次金额都不一样。上次跟后勤处的小王说的是"五雷正法"，骗了人家五千块香火钱。
　　曲眠却听得入迷，油画棒在指间转出残影。我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有道新鲜的划痕，创可贴边缘还沾着些许...是橡皮屑？
　　我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剥落的缺口。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曲眠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狭长的光斑，照亮她刚刚写下的字迹，“九窍？与古籍记载的‘天窍’不符”。笔尖停顿的位置，恰好对着翟亭唾沫横飞的嘴角。
　　傅舟的键盘声突然停了，她偏过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曲眠的笔记本，又落回自己的聊天界面。我瞥见她对话框里弹出一行字：“鱼上钩了，翟亭的老套路”，发送对象备注是“楚”。
　　楚渐生果然在盯着这里。
　　傅舟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句号，聊天窗口迅速最小化。她端起桌上的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越过翟亭的肩膀，落在曲眠笔记本的夹层里，那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
　　“……所以说啊，”翟亭正讲到兴头上，指尖在曲眠手背轻轻一点，“你这窍没开，得用我的‘通窍符’试试。”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友情价，五千一张。”
　　曲眠的指尖突然蜷了蜷，我看见她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接触到劣质符咒时的应激反应，组里的“灵媒”林姐以前教过我。但她脸上依旧挂着好奇的笑：“真的有用吗？我听说符咒要配合口诀才行。”
　　“当然！”翟亭清了清嗓子，正要念咒，曲眠突然指着窗外：“楚渐生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窗外，楚渐生正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手里攥着个黑色布袋，布袋的缝隙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金属片，形状像极了档案里记载的“深海号”船锚碎片。翟亭的咒语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
　　楚渐生推门进来时，带起的风卷走了桌上的黄纸符。她的目光在曲眠身上停顿三秒，落在那盒油画棒上：“新来的？”
　　“曲眠。”曲眠主动伸出手。
　　楚渐生没握手，只是将黑色布袋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里，滚出几枚子弹壳，内壁刻着细密的花纹：“认识这个？”
　　曲眠将东西拿过来坐看右看最终摇了摇头：“没有。”
　　楚渐生的眉峰挑了挑，指尖在子弹壳上敲了敲，内壁的花纹在光线下泛出细碎的银光：“这是南海黑珊瑚磨成粉混着汞水铸的，三十年前‘深海号’的特供弹，专门用来打……”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曲眠笔记本露出的照片角，“你不认识也正常，毕竟是废弃的老东西。”
　　曲眠把子弹壳推回去，指尖在桌沿蹭了蹭，创可贴边缘的橡皮屑簌簌往下掉：“楚姐对老物件很了解啊。”她拿起支赭石色油画棒，在纸上画了个船锚，“像这种生锈的金属，是不是特别难保养？”
　　“还行。”楚渐生把子弹壳收进布袋，拉链声拉得格外响，“比某些装糊涂的人好伺候。”
　　傅舟突然轻笑一声，转椅吱呀转了半圈：“楚大专家，上午让你查的‘挖心案’弹道分析，结果出来了吗？”她故意把话题扯开，却在曲眠低头画画时，飞快地朝楚渐生使了个眼色。
　　我瞥见曲眠的铅笔在船锚旁画了个极小的符号，像只蜷缩的鸟，和749局徽章上的白鸟图案几乎一致。
　　“弹道匹配上了，是十年前失窃的警用手枪。”楚渐生的声音冷了冷，“但子弹里掺了不属于地球的元素，光谱分析有点像……”她突然停住，看向窗外，“后勤处送补给来了。”
　　走廊里传来推车轱辘声，曲眠突然站起来：“我去帮忙搬一下吧，刚来总得做点事。”
　　“不必了。”楚渐生按住布袋，“我们部门的补给，外人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