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蛊》豌杂面

3、第 3 章

　　第三章·蛊宫之夜

　　沉江宫夜不点灯。

　　这是蛊国的规矩。

　　宫中所有的光，皆来自蛊虫。寄生藤枝、骨灯、魂蛊火，燃着细蓝之光，仿佛千万只细小眼睛在看着每个踏入者的魂。

　　尉迟长安不怕这些。她走在长廊中，一盏盏骨灯自动亮起，照出她甲胄未卸的身形，银甲映着蛊火之蓝，仿若照出她血管里也流着蛊虫。

　　随行的昭国使者早被安排至客殿。她却被请入了“镜寝”——蛊国圣女所在之侧殿。

　　名为“照命”。

　　这安排极不寻常。

　　乌溯亲自带她过去，只说：“你既入蛊籍，便不可再住客馆。”

　　“从此你之魂，归于蛊国。”

　　尉迟长安看着她，像是在辨认真假：“我以为你讨厌我。”

　　乌溯却答：“我只是顺星行事。”

　　她手中持着一枚黄骨令，引得门前蛊灯一盏盏熄灭，镜寝之门便如墨池敞开。

　　她没有回头：“跟我来。”

　　寝宫中央，是一座古镜。

　　长安在镜前站住。那是一面水银灌铸的铜镜，高过人身，镜面纹丝不动，照不出人影。

　　“这便是你们蛊国的‘观命镜’？”她问。

　　乌溯微一点头：“观命，不为窥天。只看此刻。”

　　“——看命格是否受蛊。”

　　“也看——你是不是你。”

　　长安不语。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按在镜上。

　　镜面微颤，一缕淡光缓缓浮出，宛如星辰流转。

　　乌溯站在她身后，本想观察镜中流光，却在下一息——瞳孔骤缩。

　　——那不是蛊火，而是星纹。

　　极其罕见的命格现象，昭国称之为“逆星入蛊”。

　　只有命格极重、极破者，会在触蛊之时引星反照。

　　这人，非但未被蛊毒吞噬，反倒激发出她自身的命格异相。

　　镜中浮出一道极深的纹路，如星斗坠地，从长安眉心贯穿至胸骨，似光似影，似有命在召她。

　　而尉迟长安缓缓睁眼，低声道：“你在怕？”

　　乌溯沉默半刻：“怕什么？”

　　“怕我真能在你国中立命。”

　　“还是怕，我的命，与你缠上了？”

　　这句话落下时，镜面震动如水。

　　乌溯忽然抬手，一枚极小的蛊虫从她指尖飞出，直掠尉迟长安心口。

　　那是一只“探魂蛊”，可感人心七窍之动，一旦反噬，命火立熄。

　　可在即将贴近她肌肤的一瞬——

　　镜中星纹忽然亮起一圈微光，那蛊虫像是触到什么禁制，剧烈震颤后，落地而死。

　　尉迟长安低头看了眼它，又看了乌溯：“你是想杀我，还是想试我？”

　　乌溯不答。

　　她第一次发现，有人的命格，是不属于这片山河的。

　　而她的祖蛊，也未能看穿这个人。

　　夜深，外头风起雷隐，雾未散。

　　尉迟长安卸甲，独坐于殿中。她将那死蛊封入锦盒，贴上银纹，藏于怀中。

　　她心中已有判断——此行不只是权谋之局。

　　她体内的星纹，开始回应这片土地。

　　命格、星祭……这些她曾想利用的东西，反过来开始拉扯她，像是命运在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