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河灯 ...
-
沈穗宁本想第二天就再去田庄，与佃农一起尝试做弯管。
可她要出去时，丁令棠却称马上上元节了，过完节再去也无妨。
“母亲，上元节我会回来的。”
“不妥不妥，这逢年过节的本就人员嘈杂，你现在出城实在不安全。况且这几日街上多热闹，去年你备婚也没能逛成，不妨多去玩玩。”丁令棠双手握着沈穗宁的小臂，打量着自家儿媳身上的衣服。
“我瞧你还缺件粉色衣裳。”
“儿媳这衣服多得都穿不过来。”
“这新衣永远都不要嫌多，你如此年轻漂亮就得多穿鲜亮的衣服。日后抹在穿那墨绿靛蓝了，跟我这个老妇人一般。”丁令棠叹了一口气，瞧上沈穗宁的脸，视线落在了她摸着口脂的唇，拍了拍她的手：“姑娘家就该打扮鲜亮些。”
丁令棠瞧着和蔼，实则做惯了当家主母，说一不二，府里人也无人不敢不听她的话。
沈穗宁拗不过，就只好细细写下标注，让人送去了昨日去的田庄，让他们自行揣摩。
上元节当日夜里，华灯初上，街上已经开始有了人提着花灯四处游玩。
沈穗宁穿了藕粉色的衣裳，打算去街上逛逛。今日谢风华休沐，就也一同跟着去。
谢府里年轻一辈就沈穗宁和谢风华两人。丁娘子和老夫人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上元节，早就不感兴趣了。遂府里便没人自己动手做花灯。
两人空着手上了街。
御街中央矗立着彩绸扎的鳌山，九层灯阁缀满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烛光透过琉璃，在地上投下星河般的光斑。
沈穗宁仰着头，望着这一幕，竟一时失了神。
“这位娘子。”
“这位娘子。”
街上姑娘众多，沈穗宁一开始并不认为声音是在唤自己，可这声音重复着，她便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
未料想，竟瞧见一个穿着月白直裰的男子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
“这位娘子，我见娘子穿的这身衣裳正和我手上这莲花灯相配，不如便将这花灯送给娘子，物尽其用。”说着，他举起手上粉白渐变的莲花灯。
沈穗宁瞧着喜欢，就接了过来：“多谢，很漂亮，这是郎君自己做的？”
“对。”
“真是心灵手巧。”
谢风华方才去了街的一旁买了几串糖葫芦，给长春和巧丫吃。方回来，见到男子，脸色微变：“见过二殿下。”
沈穗宁不曾见过这位二殿下，方才自然认不出。当下知道了此人身份，也跟着见了礼。
“哟，这不是谢检详吗？”赵瑗脸上带着惊讶，“那这位是？”
“内人。”
“好灯配美人，若是配你俩这花灯就更是值得。”赵瑗脸上笑得粲然。
赵玦站在不远处的阴影处，看着灯阁下地三人有说有笑，握紧了手上的鲤鱼花灯。
三宝站在身后，眼见着自家殿下的气压越来越低，一拍脑门，想到个好主意。
“能成吗？”赵玦戴着三宝给他的纯白色面具，站在花灯铺前，有些怀疑。
“……应当可以吧？”
赵玦斜了三宝一眼：“你最好祈祷可以。”
“肯定可以的！”三宝只觉得脊背发凉，忙得大保证，“谁不想多要花灯，沈娘子自然也愿意的。”
三宝点了几个暗卫，让他们假装去揽客。等沈穗宁一行人走过时，便将他们推推搡搡至摊前。
沈穗宁转头望向花灯摊的时候，赵玦一眼就陷入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眼睛里映着花灯的光。不管是九层灯阁的光，还是那莲花灯的光，在此刻赵玦的眼里都不及她眼底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那个藕粉色的身影慢慢走进，双手紧紧握着。
“客人快看看我们这的花灯，比您的莲花灯还好看嘞。”小厮吆喝着。
沈穗宁抬头瞧瞧这通身白色的人，再低头瞧瞧手里的莲花灯，又瞧了瞧身旁的谢风华。只见谢风华朝她挑着眉。
看他的反应，应当也认出来了这位通身白色的摊主就是三殿下。
两人都不解此人为何在这摆摊卖花灯，只能当是这人的小癖好，颇有默契地都未点破身份。
“客人，我们摊能用一个花灯换两个花灯。我瞧你这莲花灯就不错，能换我们这的两个哦。”小厮拿起摊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莲花灯。
“你刚不还说，我这莲花灯比不上你们摊上的灯么？”沈穗宁调笑着。
“哎呦，瞧我这破嘴，说错了话，这灯自是极好。不过能用一个换两个，不是更好？”小厮装模作样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沈穗宁笑着摇摇头：“我很喜欢这莲花灯，倒觉得你这的灯都不如我手里这一个。”
这灯虽说做工不精致，但实在配她的衣裳，还是在街上被人送的，还被夸了好一番。谁能不高兴？
通身白色的人身形微微动了动。
身旁的谢风华开口：“娘子，我瞧这的灯确实不错，不如我们买些。”
“我们都包下了，多少银钱？”他背过手，“长春，给钱。”
长春正要翻荷包，掏出银钱。
就听那小厮忙着说：“哎呦，客人，我们这灯不卖。”
通身白色的人松开手，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握起那个鲤鱼花灯，递给沈穗宁：“送你。”
两人走远后，沈穗宁才敢开口：“三殿下这是做什么？”
“不知。”谢风华也表示无奈，“可能只是喜好吧。”
沈穗宁左手提着莲花灯，右手提着鲤鱼灯，点了点头。
“你今日收获倒是不错。”谢风华调笑道，“怎么没人给我送花灯？”
“定是因为我惊才艳艳，比谢某人耀眼了不少，才让他黯然生辉，无人送灯。”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往河边走去。
今日河边聚集了不少人，大家拿着荷花灯，往河里放去。
“郎君，娘子，我们也去放个吧。”长春瞧着这，眼睛发亮。
“好。”
沈穗宁蹲在河边，把手里的两个花灯放在地上，接过巧丫递过来的荷花灯。
可以把心愿写在纸条之上，放到荷花灯里，再让灯顺流而下。若灯不灭，则心愿便可以实现了。
沈穗宁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声，持笔悬在纸条之上，迟迟没有落笔。
一旁的谢风华、长春和巧丫等人都已写好了心愿，唤着沈穗宁：“娘子可好了，我们一同放。”
沈穗宁本还在纠结，笔上的一滴墨因为悬空太久滴到了纸条之上。见众人都写好了，撕下那一块污秽，匆匆挥笔写了几个大字。
几盏灯顺着河流而下。几个人的目光都跟随着自己的那盏，祈祷着不要被河水浇灭，直到消失在了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河的下流，赵玦站在河边，看着三宝手里的荷花灯，想一脚踹到此人的肚子上。
“你捞人家花灯作何？”
“殿下，这放花灯是祈神实现心愿。可正如殿下所言，这世间哪有什么神明。可若知道了沈娘子的心愿，您一天潢贵胄，实现一个小小的心愿还不简单。那到时候，您可就是沈娘子的神明。”三宝解释着自己的良苦用心。
赵玦扶额，闭了闭眼睛，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的其他花灯，“把这些都放回河里，若是一年你灭了，饶不了你。”
三宝忙不迭地要把手里那盏荷花灯当到地上，就被赵玦训斥打断。
“谁让你把这个放到地上的，”他伸出一双手来，“给我。”
此地已快出了城，河岸上只有赵玦和三宝二人。河面上飘着接连不断的花灯，照的河面熠熠生辉。
几盏荷花灯又下河，很快便涌入大流。赵玦就分辨不出来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荷花灯。明明此灯与其他的并无任何不同，可赵玦却觉得这灯比其他的更重，底部还炽热烫着他的手，让他几乎要拿不起来。
三宝见自家殿下没了指示，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河岸上很寂静，依稀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热闹声。赵玦静静立着，听到自己的心随着远处的鼓声一同在打鼓。
过了片刻，他上前几步，蹲下身来，虔诚地把荷花灯再次推入河中。看着它，离开岸边，涌入灯群，愈行愈远，直到彻底消失在了暗无边际的远处。
“回去吧。”他的声音轻不可闻。
三宝看着他把花灯又推入河里，本有些不解，一时失神，没能听清。
“殿下说了什么？”
“回去吧。”赵玦转身，一身白衣，走向和众多花灯相反的方向。
三宝回头看了一眼花灯后忙得跟上。
“殿下，您走慢点。”
沈穗宁一直举着两盏花灯，胳膊有些酸胀，便将莲花灯递给了巧丫，鲤鱼灯本想给长春。
奈何长春喜欢花灯，谢风华给她已经买了两个。
她就只好将鲤鱼灯递到了谢风华面前。
突如其来的花灯横在谢风华面前，他顿住脚步，稳了神后笑了一下，接了过来。
等到街上人影渐渐稀少，他们才回了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