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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继续前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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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比不认为自个说的是场面话,也不认为自己像揭开了真相的魔法少女们所说的那样冷血无情。
捍卫宇宙是它们的基准。情感这种不可预测的精神疾病,它们从观测到捕捉利用,损耗的消耗品远不足人类内部自我斗争来得多,怎么能因此称它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些与它签订了契约的魔法少女,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人类,一个个露出崩溃的表情。当明了她们的结局就是变成残害同类的魔女,毫无例外地发出绝望的哀鸣。
真奇怪。
能接受使用魔法、用魔法治疗的身体,却不能接受变成魔法少女,算不上是人的身体。
人类确乎是贪心不足的存在。
没有什么东西能完全的满足她们的欲望,就连它们几乎无所不能的族类也是。
至于暗地修正许愿的内容,于它们而言仅是无关紧要的控制变量。
说到底,是人类为自身的欲求策动,败倒在现实的残酷之下。
妄自期待,因承受不住悲运的分量伤痛,是直立行走的两脚兽挥之不去的劣根性。
它们试了很多方法,才达成了今日能与魔法少女和平共处,互惠共赢的局势。为什么契约者们每次都要摆出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
好似被它愚弄了,被亲近挚友,信任伙伴背叛了的神情。
真是搞不懂。
也不需要搞懂。
基于世初淳交谈中透露的消息,丘比和族群们费尽心机,收集到了相应的情报确定。
它们确信她有隐瞒的线索。它不动手,就由别人来。不稳定因素理应掌握在它们手中。
人类是刀刃向内的种族,随便来几个都能当活靶子,从世初淳那侧面打听出线索。
她是它们族群在这颗星球上遇见的,不可忽视的能源,等待她的宿命必当是被开采和挖掘。
受此重创,世初淳命悬一线,没有办法凭借自身能力逃出生天,简直帮大忙了。
“倒是世初你,尽早地舍弃无谓的天真比较好。”
与发散着死气的战场不同,外表呆萌的丘比,慢悠悠地走到世初淳脸边,甚至称得上一句闲庭信步。
它亲昵地蹭着世初淳的脸颊,用前爪挠挠脸,如同一只单纯可爱的宠物那般,睁着石榴色的圆眼珠。
丘比拿出招牌式的卖萌,向右侧歪了下头,伸了个懒腰,整体表现活灵活现,乍一看像是撒娇讨好的生物。
据它收集的数据所得,往往它使出这招,都能或多或少博得少女们的欢心。
简单的动作、浮夸的表演,就能拿捏人类的感情,调拨他们的情绪。该说单纯的好骗呢,亦或者愚蠢得幼稚?
“要介入始祖巨人和学者魔女的战争,仅靠着你现在的能力万万做不到。”
“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这一渺小的,成全私我的愿望,还是为了拯救受灾的群众,牺牲自我,成就舍己为人的念想……向我许愿吧,世初。”
“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世初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她从开头就掉入丘比的圈套之中。
不管是指引她,遇到被追杀的尤弥尔,还是撺掇她,前往岛屿,邂逅痛失亲朋的不死,一概是丘比一族的精心算计。
一步步设计牵引她,来到今日不可折返的节点。
有伙伴就不可避免地有牵挂,有牵挂就必定会产生弱点,有弱点就能够被肆意拿捏。
看似有意无意的建议,在重重心理暗示之下,推动她们一行人来到亚历山大,遇见魔法少女希帕蒂亚。
埋下的导火索只需一个火星子就能猛烈爆发,人类是断然不会舍弃暴力的种族。
发泄、羞辱、镇压……无所不用其极,用他人的眼泪装饰璀璨的荣耀,在相互憎恨中孕育出战火的引子,互相倾轧无需相应基石就能执行,巩固和平方需堆垒稳固的大坝。
莫不成她的心愿没法实现,丘比种族的预谋就能事事如它们所愿?世初淳叹息着,为不久之后会全面爆发的战争。
丘比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噗嗤——”一声,找准时机的敲门人洞穿丘比的皮囊,径直绞杀掉它,占据它的躯体。
感应到敲门人来临的不死,猛然惊醒。急忙收回扩撒的意识,消灭层出不穷的敲门人。
她扫视了一遍陆地上的情况,满目疮痍。四处混乱,无法精确地搜寻到目标。
占领丘比身躯的敲门人,朝一直阻碍他们的敌人世初淳发动冲击。未得手,就被大开杀戒的巨人捏成碎片。
创下无尽杀戮的尤弥尔,捧起无法动弹的世初淳。
无法被认出原貌的巨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旅者。在纷飞的箭矢里相遇,于死亡的战火里分离,两两相望,沉默以对。
眼见世初淳危在旦夕,不知所以的不死,一个闪现,先行带走世初淳。
她遍寻不得尤弥尔,抱着世初淳去往邻近城池的医馆救治。
世初淳在医生的抢救下,保全一条性命。重伤的躯体陷入休眠,成了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植物人。
医生站在过来人的身份,劝说不死放弃治疗。
亲人朋友也罢,伙伴恋人也好,看着心焦,看不到心疼。倒不如早埋早超生,早些放手方能得到解脱。
不能做出回应的睡美人,美则美矣,倘使抱着侥幸心理,死攥着不放。迟早会变作黏在衣服上的白米饭,是沉甸甸的,不能创造劳动力的负担。
再多深厚的情谊难免消磨,以往的不舍全数转化成煎熬。
是煮好的白米粥,热腾腾时,喝着暖心、暖胃,过了那个时间段,过犹不及,则会黏糊糊,看了惹人厌弃。
“我不要!世初还活着,凭什么要我放弃治疗!”
不死流着眼泪,甩着头,左肩披着的麻花辫弹起,在空中转了个圈,沾到了顺势而下的泪光。
她才不要听庸医的劝诫。
这个人治不了,她就找下一个。总会有医生能够治好。
他们的路还长,断没有停留的打算。
不死反手背起沉睡的伙伴,执意带她上路寻访能医治病症的医馆。
她是这般固执、顽强、不听劝解,见过一张张布满阅历的面孔摇头晃脑,向患者下了无能为力的诊断书后,仍选择背着沉眠的世初淳再次踏上旅程。
没有能指引她前行的方向,剩下需要她依傍的伙伴,不死从迷茫地站在甲板上观望的旅客,蜕变成了能只手掌舵,不惧风雨的船长。
她带着世初淳环游世界,找寻能失踪的同伴尤弥尔,和治愈昏迷者的药方。
第二只丘比找到她们,跟没事发生一般,乖巧地跟在她们身旁。
幸运存活的工匠薇薇安,用毕生的血汗制作了一幅壁画。在崛起的帝国引发的战争殃及亚历山大前,完成了她的著作。
那幅壁画详实地记录了宗教迫害,信仰颠覆下的时局。
站在庙宇前,坦然不惧的希帕蒂娅,迎接众暴徒的怒火。
披着斗篷的地狱来客,漆黑的兜帽遮住她的面容,温柔地收割了残喘的百姓。
拔地倚天的巨人,摧枯拉朽,一举破坏掉教会,处死大主教在内的始作俑者……
被炮火吞没的薇薇安,心底生出小小的期待。
盼望着后世的人能够引以为鉴,别再重蹈历史的覆辙。
然而,她的期许终究只是造梦者的奢望。
战车无情地碾过大地上的人民、城邦,留存千年的壁画,被千年后的魔法少女贞德瞧见。成了新一轮女巫审判下,撰写灭城篇章的楔子。
而在亚历山大首次被人目击的巨人,尤弥尔。其身形雄伟,一眼望不到头。光现身就惊得人方寸大乱。
她杀死了弗里茨王,报了双亲被杀的仇。取代原来的王,戴上王冠。
在她在位期间,她凭借势不可挡的威力,飞速地向外扩展版图,建立起所向披靡的艾尔迪亚帝国。
让不死和尤弥尔相认,不利于丘比的计划。
在丘比明为建议,实则诱导的解说下,不死避开了那只不好惹的巨人,向其他方向进发。
奇异的是,艾尔迪亚帝国的国民对她们的到访十分友好。
从王都派来了御用医师给世初淳疗伤不说,还配合地专门制定了好几项针对敲门人的规划。
身处高位的女王下达王命,只要艾尔迪亚帝国存在一天,领土内的子民就要为不死一行人大开方便之门,联合不死以及不死的同伴们狙击敲门人的袭击。
持有王族血脉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不变更此诏令。
心灵还很幼稚的不死,远不及她能化身的躯壳成熟。
她在人生的道路上摸爬滚打,始终有人前前后后地保驾护航,尚未达到独当一面的水平。
故而,被蒙在鼓里的她不明白,这是她的同伴用短暂的一生为她铺垫的道路。哪怕尤弥尔死了,骨头化成灰,埋进土壤里,也会作为海上的灯塔,为她长生不死的伙伴指明前方。
她的同伴悄无声息地爱着她,以默默无声的方式。
像极了游走四方的吟游诗人哼唱的曲调,高歌友谊天长地久。
“不死,学会告别,继续前行吧。”创造了不死的黑衣人如是说。
他同样没有告诉不死真相。
当沉重的事态已成定局,个人的想法无关紧要。
哪怕是能创生的不死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