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劫》唐玄晚

3、蟠桃园的月光

　　腾蛇果然守信，次日傍晚便带着一副棋盘来了。

　　白璃正在蟠桃园中采集露水，远远看见那道墨色身影穿过桃林而来，心跳顿时乱了几拍。

　　"伤好了？"她强作镇定地问。

　　腾蛇晃了晃左臂，丝带已经取下，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多亏小灵医妙手回春。"

　　她从袖中取出一副精巧的棋盘，黑子如墨玉，白子似羊脂，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

　　"人间叫它'围棋'。"腾蛇在桃树下铺开棋盘，"比天界的星弈简单，却更有趣。"

　　白璃好奇地跪坐在对面："怎么玩？"

　　腾蛇捻起一枚黑子："围住对方的棋子就算赢。"说着在棋盘中央落下一子。

　　白璃学着她的样子，放下一枚白子。两人一来一往，很快棋盘上就布满了黑白交错的棋子。白璃天资聪颖，几局下来已掌握了要领。

　　"不对，这步不能这么走。"腾蛇突然按住白璃的手腕，"你看，如果我下这里..."

　　白璃却完全没听进去。腾蛇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此刻正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奇异的战栗。

　　"明白了吗？"腾蛇抬头，正对上白璃怔忡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言语。有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瓣沾在腾蛇肩头。白璃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拂去那些花瓣。

　　指尖触及腾蛇衣襟的瞬间，对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白璃。"腾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你知道神仙动情是违背天规的吧？"

　　白璃心头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

　　"看着我。"腾蛇命令道，"若我现在吻你，你会推开我吗？"

　　白璃睁大眼睛，看着腾蛇的脸在眼前放大。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铁锈味和松木香，能看到那赤金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越来越清晰...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桃林外传来。白璃如遭雷击，猛地后退，打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娲娘娘站在蟠桃园入口，面色阴沉如水。
　　，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白璃慌忙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地面："娘娘恕罪..."

　　腾蛇却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只是微微侧身挡在白璃前面："此事与白璃无关，是我..."

　　"住口！"女娲广袖一挥，一道金光将腾蛇击退数丈。蟠桃树剧烈摇晃，漫天绯红花瓣如血雨般纷扬而下。

　　白璃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腾蛇撞断三棵桃树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渗出一缕金丝般的血迹。

　　"好一个司战之神。"女娲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金莲，"本座让你教导白璃修炼，你就是这样教的？"

　　白璃突然直起身子："娘娘！是弟子先..."

　　"你以为本座没看见？"女娲突然转身，玉指轻点，白璃顿时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提至半空，"三百年前你私放凡人魂魄，如今又引诱上神动情——"

　　腾蛇的蛇纹剑突然破空而来，却在距女娲三尺处被生生定住。剑身剧烈震颤，发出凄厉的嗡鸣。

　　"引诱？"腾蛇抹去嘴角血迹，赤金竖瞳燃起熊熊火焰，"那娘娘当年为何要造出能歌善舞的女娲族？为何赋予我们七情六欲？"

　　女娲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白璃身上的桎梏突然松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腾蛇化作一道黑影掠至，将坠落的少女稳稳接住。

　　漫天桃花忽然静止在空中。

　　女娲凝视着相拥的两人，袖中五指缓缓收拢。整个蟠桃园的时空开始扭曲，树干上浮现出古老的金色咒文。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娘娘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遥远，"那便永远留在..."

　　"且慢！"

　　一道青光劈开凝固的时空。白璃睁大眼睛，看见青龙神君踏破虚空而来，手中玉如意正抵住女娲即将合拢的掌心。

　　"师姐，"青龙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您忘了当年伏羲大帝的预言了吗？"

　　女娲的动作猛然停滞。静止的桃花瓣开始簌簌坠落，有几片擦过白璃的脸颊，凉得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