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劫》唐玄晚

4、青城初遇

　　白璃的血溅在三十六道金纹锁链上。

　　女娲亲手布下的禁制，遇神血即燃。火焰顺着锁链攀上殿柱，将整座玉清宫吞没。仙鹤童子尖啸着扑打翅膀，却见那道白衣身影已冲向诛仙台——

　　"白璃！回来！"

　　她充耳不闻。诛仙台上空雷云翻涌，八十一道锁妖链捆着腾蛇的四肢。那位曾一剑劈开九重天的战神，此刻被碧波剑钉在刑柱上，赤金竖瞳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阿腾——！"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白璃纵身跃上刑台。她徒手抓住灼红的锁链，皮肉烧焦的刺啦声混在雷鸣中。腾蛇猛地抬头，看见那张染血的脸近在咫尺。

　　"你疯了......"

　　"早疯了。"白璃扯断两根锁链，掌心白骨森然，"从蟠桃园那夜开始。"

　　女娲的法相在云层中显现："白璃，你要为她叛出天界？"

　　白璃仰头大笑，发间玉簪寸寸碎裂："师尊，您当年教我济世为怀，却没说连爱人都不能救！"

　　最后一道锁链断裂的瞬间，第九十九道天雷轰然劈下。腾蛇用尽力气翻身将白璃护在身下，逆鳞迸发出刺目血光——

　　"记住......"她咬破舌尖，将半颗内丹渡入白璃口中，"青城山......涧......"

　　再醒来时，白璃已成了一条白蛇。

　　没有仙骨，没有记忆，只有本能驱使着她游过溪涧，在青苔石缝间觅食。某个雨夜，她盘在岩洞中避寒，忽听洞口传来窸窣声——

　　一条青蛇叼着灵芝溜进来，碧绿的鳞片被雨水洗得发亮。

　　"滚出去。"白蛇昂首吐信，"这是我的洞府。"

　　青蛇却把灵芝推到她跟前："吃吧，刚偷的。"

　　白蛇警惕地盯着对方。这条青蛇比她瘦小，尾巴尖还带着未愈的伤，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像是她梦中见过的星。

　　"为什么给我？"

　　青蛇突然凑近，信子擦过她的额鳞："因为你漂亮。"

　　白蛇一尾巴抽过去，青蛇大笑着躲开。洞外暴雨如注，两条蛇在逼仄的空间里缠斗，最终白蛇将青蛇压在身下，毒牙抵住她的七寸。

　　"再动手动脚，杀了你。"

　　青蛇却舔了舔她的下颌："姐姐真凶。"

　　百年后某个深夜，白素贞从梦中惊醒。

　　枕边的小青立刻缠上她的手腕："又梦见那个金眼睛的女人了？"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白素贞心口的鳞纹上。那里正隐隐发烫，像是呼应着远方某种召唤。她突然想起昨日在西湖畔见到的黑塔——

　　"小青，雷峰塔......是什么时候建的？"

　　青蛇的瞳孔骤然紧缩。

　　塔底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

　　白素贞的手刚触到塔门，就被青光弹开。小青突然暴起将她扑倒，碧绿鳞片下渗出丝丝血痕："不能开！那里头关着——"

　　"我知道。"白素贞抚上她的脸，"是你另一半神魂。"

　　雷峰塔开始崩塌。无数道金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腾蛇虚影。小青痛苦地蜷缩在地，现出原形——那是一条残缺的青蛟，龙角断了一截，逆鳞处空空如也。

　　虚影俯冲而下，与青蛟合二为一。

　　最后一刻，白素贞扑上去抱住她："阿腾！"

　　天地寂静。

　　缓缓睁开的眼睛，一赤金，一碧绿。

　　"小灵医......"腾蛇抚上她心口的鳞纹，"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