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阴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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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压如万钧山峦倾轧而下，天地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连风声都被压得呜咽。
玄光真人道袍猎猎作响，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指节因运力而泛白，银丝般的长发无风自动。只听一声低喝自他喉间迸发，周身骤然亮起淡金色的光晕，竟硬生生在那无形巨压下挺直了脊梁，双脚稳稳扎根于地。
东方慕青一身衣衫被压得紧贴身形，额角已渗出汗珠，却依旧面沉如水，体内灵力运转如江河奔涌，双臂微微一振便挣脱了束缚，站姿挺拔如松。千云姝裙摆轻扬间似有云雾缭绕，她指尖微动，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灵力护住周身，莲步轻移便站直了身子，眸光清冷地望向威压源头。
苏清晏与谢临洲几乎同时起身。谢临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地站直，周身却隐有锋芒流转，挥扇挡于苏清晏身前。
紧接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也纷纷稳住身形。众人或运起独门心法，或祭出护身法宝，很快挣脱了威压的钳制。
不远处的落承安瞳孔骤缩，几乎是在众人挣脱威压的瞬间便动了。他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掠到梦遐蝶与豆包身前，宽厚的背影稳稳挡住两人，周身灵力瞬间暴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护罩。
“苏苏，别怕，爹爹在。”落承安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手护着女儿，另一手轻轻将豆包往身后带了带，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威压传来的方向，丝毫不敢松懈。
梦遐蝶攥着衣角的手被落承安轻轻按住，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安，却还是忍不住探头看向宽厚他的背影，豆包眨了眨眼，小手悄悄抓住落承安的衣摆。
玄光真人剑指苍穹，声如洪钟：“列万剑阵！”
话音未落，各派高手齐齐响应。霎时间，法宝腾空而起，或化作流光，或凝为利刃，最终竟齐齐化作璀璨光剑，在半空组成一张绵密剑网，带着刺破云霄的锐啸，朝着魔尊所在的方向轰然刺下。
“螳臂当车。”左护法墨幽玄冷笑一声，幽绿身影如鬼影般掠出，刀风横扫间便震偏数道剑影，下属朔风则更为直接，长刀挥舞如狂涛，硬生生劈开一片剑雨，两人一左一右护在魔尊身前，挡下了大半攻势。
魔尊九渊立于原地，黑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他看着倾泻而下的光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只随意抬手一挥，一股无形魔气便如潮水般涌过，那些凌厉的剑气竟在触及魔气的瞬间寸寸消散，化作点点荧光湮灭于空。
就在此时，落承安双目一凝，沉声喝道：“清玄缚魔阵，起！”
早已暗藏于寂墟渊周围的符阵骤然亮起，无数符文从地面升腾而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金色光网，将魔尊等人牢牢罩在中央。阵法启动的刹那，天地间灵气狂涌，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力量凝滞，显然是威力极强的困杀之阵。
墨幽玄脸上的笑容依旧冷冷的，眼神阴鸷地扫向落承安：“果然留了后手。那玄光真人倒是打得好算盘，想用大阵困尊上？当初就该先斩了这符修。”
“属下办事不利。”朔风道：“这老东西着实狡猾。”
魔尊周身魔气翻涌，几乎凝成实质，挡住灵阵的侵蚀。他抬眼看向半空的符阵，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仿佛这惊天阵法不过是孩童玩物。
“尊上，您魔力还未恢复，仙门又早有防范，此刻不宜硬拼。”墨幽玄压低声音劝说，“属下先护您突围回殇月川，日后再寻机会踏平这些仙门不迟！”
“退？”九渊嗤笑一声，声音带着魔性的震颤，“本君沉寂多年，这些蝼蚁竟以为能困住我？”
他缓缓抬眼，血眸在魔气中亮得惊人，那抹猩红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护本座？”他轻笑一声，声音像淬了冰，“二十年前，你的背叛本座时…”
墨幽玄脸色骤变，连忙跪下。“尊上，属下自知有罪，愿意自断一臂以表忠心。”他一个手刀却未斩下去。
“愣着做什么，不是要表忠心吗？”
朔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甲胄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响声，他垂首叩拜，声音带着急促的辩解：“尊上息怒！为助尊上复生，主上寻遍魔域古籍，硬生生啃下了‘蚀骨禁术’，那术法反噬几乎掏空他半幅修为；为了沟通您元神，他用自己为引，集回您元魔之力；解除封印时，是他以身试险，以自身魔气冲开九重枷锁，背上至今留着锁痕；为凑齐血祭阵的祭品，亲自主持血祭……”
朔风额头抵着地面，语速极快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恳切：“他这些年步步为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上您能重临魔域！求主上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莫要计较过往！”
“本座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九渊血眸微眯，目光在跪地的朔风和沉默的墨幽玄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条护主的狗。”
“左护法也不必紧张，”他话锋陡然一转，血眸里的寒意更甚，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他缓缓踱步，黑袍扫过地面激起层层黑雾，“区区背叛，有何关系。魔生来就是善变的，不是吗？”
“如若再生，杀了便是。”九渊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不似欢愉，带着几分诡异的韵律在魔气中荡开。
“你努力费心复活本座，当赏才是。”他缓步走到墨幽玄面前，指尖几乎要触到对方颈侧。墨幽玄脊背绷得笔直，额角渗出细汗，却不敢躲闪。九渊忽然收回手，转身望向那片翻涌的符阵光网，笑声愈发低沉，血眸扫过众人时，那抹笑意已染了几分暴戾——左右不过是棋子，好用便留着，不好用……碾碎便是。
这话听似宽宥，落在墨幽玄耳中却比斥责更刺骨。眼前的魔尊，根本没把他的忠诚或背叛放在心上，于这位心魔所化的存在而言，他不过是枚随时可弃的棋子。
墨幽玄喉结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哼，眼底掠过一丝不甘。
九渊猛地运转魔力，黑袍下翻涌出的魔气瞬间染黑了半边天空。玄光真人见状，举剑便朝他劈出一道道煌煌剑气，却在触及魔气时猛地一滞——那股沛然莫御的魔力竟震得他虎口发麻，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三分。
阵外，梦遐蝶见落承安支撑符阵已面露难色，当即咬破指尖，将灵力注入怀中灵符。她头顶的紫蝶银灵簪微微颤动，似有流光流转，周身天云丝化作的护罩泛起柔和光晕，正欲冲上前帮落承安加固阵法。
“嗯？”
魔尊的视线如同被无形引力牵引，牢牢锁在梦遐蝶发间的紫蝶银簪上。血眸中猩红的戾气陡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审视，连周身翻涌的魔气都慢了半拍。
那银簪雕工精巧，紫蝶振翅欲飞的姿态栩栩如生，蝶翅上的晶石在符阵微光中流转，竟泛出几分与周遭肃杀格格不入的灵动。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簪身镌刻的蝶纹深处，萦绕着一缕极淡的气息——那气息清浅却顽固，带着他早已厌弃的、属于“九渊”的温情与牵绊。
“呵……”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却没了半分嘲弄，反倒掺了些连自己都不解的寒意，“还真是巧啊。”
好久不见了，右护法。
他血眸微眯，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魔气在掌心明明灭灭。
一旁的墨幽玄早已顺着魔尊的目光望去，当看清那支紫蝶银簪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浑身魔气猛地一滞。
那簪子的样式、蝶翅的弧度，甚至连镶嵌晶石的位置，都与当年右护法遐蝶随身佩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墨幽玄死死盯着梦遐蝶，眼神阴鸷如冰，喉间挤出一声低哑的冷笑：“遐蝶……你竟还没死？”
这话出口，不仅朔风惊愕回头，连九渊都微微挑眉，血眸在墨幽玄与梦遐蝶之间转了一圈，兴味更浓。
众人皆震惊。
梦遐蝶直接炸了，不是吧，你个绿孔雀我惹你了吗？杀你的又不是我！系统救命啊！！！
落承安脸色骤变，猛地将梦遐蝶往身后拉了半步，沉声道：“魔头休要胡言！她是小女落苏苏，与魔族右护法毫无干系！”他攥紧女儿手腕的手。
东方慕青剑眉紧蹙，青衫下的灵力已悄然运转。右护法遐蝶的名号，他自幼便听师门长辈提及——那是个能与师父玄光真人正面抗衡的魔女，当年仙魔战局中正是她拼死护住魔尊一缕元神。
现在决定不能暴露身份，他口说无凭。死系统还没回来，只能先继续稳剧情。梦遐蝶催动灵力，不等众人回神，她已捏动瞬身诀，身影化作一道淡紫流光，下一秒竟直接闪现在墨幽玄身前！
“你找死！”墨幽玄惊怒交加，正欲扬刀挥去，却见梦遐蝶指尖已凝出一张闪烁着电光的雷符。
“该死的是你！”她厉声喝道，雷符在她指尖炸开刺目，几乎同时，她扬声大喊，声音因急切而发颤：“其实我是穿一——”
天际毫无征兆地劈下一道粗壮天雷，紫金色的雷光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落在梦遐蝶与墨幽玄之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中，雷光炸开万丈强光，将两人同时吞没。墨幽玄猝不及防被雷光扫中，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黑袍上焦痕遍布。梦遐蝶更是被天雷正面击中，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手中的雷符早已化为飞灰，发间的紫蝶银簪在雷光中剧烈震颤，发出一声细碎的嗡鸣。她浑身像被万千钢针穿刺，剧痛顺着血管直冲天灵盖。可她望着漫天雷光，嘴角竟扯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
刚穿来时，她着急忙慌的说出禁忌词差点被天雷劈死，系统后面警告她违反天道，会被惩戒。
那天系统要去次元局取回控制权，临走时悄悄告诉她：“无能的宿主，天谴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要触发紧急词。”白猫琥珀色的眼珠一转，“但天道的雷罚会引起电子力紊乱，可能触发剧情倒退，不到万不得已别试！我只是听说……你务必撑住，我马上回来！”
横竖都是死，只能碰一碰了。她提前贴了几道灵符护体，应该扛得住。她闭上眼，任由剧痛吞噬意识，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倒回去吧，老天爷我求求你了！
周遭的光影忽然扭曲起来，符阵的金光、翻涌的魔气都像水波般荡漾开——剧情真的倒退了！
时间精准地卡在墨幽玄刚要开口的瞬间，他喉结微动，那句“遐蝶”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眼前已闪过一道身影！
梦遐蝶强忍着天雷残留的灼痛感，几乎是凭着本能飞身上前，指尖凝出泛着银光的天云丝。“闭嘴！”她厉声低喝，天云丝如灵蛇般窜出，直取墨幽玄的嘴！绝对不能让他说话！
魔尊不知何时已闪至两人之间，血眸里笑意未散，手却如铁钳般精准掐住了梦遐蝶的喉咙，力道不大，却带着让她动弹不得的威压。天云丝掉落在地，她悬在半空，看着九渊低头望她，血眸里的笑意漫不经心，目光却黏在她发间的紫蝶银铃簪上，蝶翅上的银铃还在微微颤动，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他余光扫过欲上前的墨幽玄，眉梢微挑，那眼神里的警告清晰无比。
墨幽玄攥紧的拳缓缓松开，亮着弯刀挡住冲过来的东方慕青，朔风与周围魔族修士立刻会意，齐齐上前，结成一道魔气屏障，将欲冲过来的千云姝、苏清晏等人死死挡住。金光与魔气碰撞，激起层层气浪。
阵眼处的落承安急得双目赤红，却被阵法灵力牢牢牵制，只能朝玄光真人嘶吼：“掌门师兄！救救苏苏！”
玄光真人剑指魔气屏障，将数名魔修击退。朝魔尊飞来，要刺到九渊时被无形的结界挡住，他随手一指召唤出众多魔兽阻拦。
魔尊盯得梦遐蝶心里发虚，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便不这么冲动。
混乱中，魔尊低下头，凑近梦遐蝶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刺骨的寒意，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右护法……急什么？”
梦遐蝶浑身骤然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脖颈，让她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她猛地抬眼，撞进魔尊那双笑意盈盈的血眸里，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诡谲。
“怎么？怕本座认出你，我的……右护法？”
右护法三个字像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她猛地偏头，魔尊那双含笑的血眸带着了然的戏谑。
他早就认出来了？从看到这枚簪子开始？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更让她心惊。她挣扎着想开口，却被扼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颈侧的肌肤，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惊慌。
周围的打斗声、落承安的呼喊声都模糊了，只剩下耳边那道阴冷的低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我的……右护法。
梦遐蝶被掐得脸颊涨红，呼吸像漏风的风箱般断断续续，她躲开目光，避开魔尊凑近的气息，喉间挤出破碎的字句：“你……认错……人了……”
指尖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冰冷的肌肤里，她瞪着眼，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我是……落苏苏……不……不是什么……右护法……”
银铃簪随着她的挣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为她的话作证，又像在无声反驳。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平稳些。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哪怕气息越来越弱，嘴上依旧不肯松：“放……放开我……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
话虽硬气，尾音却忍不住发颤。
魔尊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像人声，倒像夜枭在坟头啼叫，带着蚀骨的邪性。他掐着梦遐蝶脖颈的手非但没松，反而微微用力，指尖的寒意透过肌肤渗进血脉里。
“哦？”他挑眉，血眸里的猩红愈发浓烈，“落苏苏？”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她发间颤动的紫蝶银铃簪，指尖突然抬起，轻轻拨了下那枚簪子。银铃发出一声脆响，在这肃杀的气氛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里的戏谑像淬了毒的钩子，“这上面有本座的封印，你如何得到的？”
“捡的…”梦遐蝶被他笑得心头发毛，窒息感越来越重，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巧……巧合而已……”
“巧合？”魔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更甚，掐着她脖颈的手突然一松一紧，让她在窒息与喘息间反复挣扎，“本座的右护法，当年也爱说‘巧合’。”
不是哥们！这你都能联系到一起？so？如何呢？又能怎？
他指尖碾过她颈侧的动脉，感受着那微弱的搏动，眼底的邪性几乎要溢出来：“可惜啊…你既然不是她，那便去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阴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