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别跑》叙右

17、第 17 章

　　五分钟后，穆元出现在楼下，连千迟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后头勒住他的脖子，顺势往后一带，逼迫穆元微微半仰。

　　“跟你讲，我非常记仇，以后你在敢这样，我就真实实在在的跟你打一架。”连千迟有气，嘴里自然不饶人。

　　“别生气，我以为你要很久才能下来，所以才没下来那么快。”穆元似乎早已料到此画面，抬起手，晃晃手里的牛奶：“诺，给你喝，算我道歉。”

　　“……”
　　不得不说，还挺诚恳。
　　态度也挺好……

　　连千迟的火冒三丈被浇的完全发作不起来，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接下牛奶，慢慢松开穆元的脖子，也不好在责怪什么，只好欲言又止道：“……算你识相。”

　　但连千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示弱好一丁点，反而觉得哪里怪怪的。

　　穆元这人怎么能一点都不惊讶和反抗呢？就好像知道自己会无理取闹，特地拿瓶牛奶下来哄人似的。
　　偏偏还真被他哄住了。

　　不不，不是哄住了，而是让自己有气也不好意思发挥出来。
　　不然自己便是心胸狭窄、得理不饶人的人。

　　就这么想着，连千迟脸色瞬间转换好几个维度，越来越生气，不仅因为穆元的拿捏，还因为自己真跟小孩似的，一瓶牛奶就哄的气消了大半。

　　忽然，他脸色很凶的扭过头，看着穆元那张不闻所以的脸，把牛奶粗暴的往他手里一塞，气急败坏道：“别以为给我一点东西我就不计较。”
　　说完就快步往车棚走去。

　　“……”
　　穆元盯着前面气冲冲的背影，停下脚步，又看看被大力揉捏过的牛奶瓶，极其不解的皱了下眉头，这是又生哪门子气？
　　不喜欢牛奶？
　　还是哪里又惹到他了？
　　还是他又胡思乱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前边人转角消失，穆元才快步跟上，连千迟先一步骑车出去，脚蹬的飞快，穆元在后面追，穿过漫长笔直的小道，俩人才将将并肩。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逐渐清明，薄雾慢慢消散，望着遥远的地平线上，朝霞慢慢凝聚起来，没多久，太阳露出小小的一角，穿过云层，洒下柔和的光芒。

　　来到校门口，连千迟看着格外幽静的学校，深吸一口气，打破原有空荡带来的不适应，继而看向旁边的穆元道：“学校大门都没开怎么进？”

　　“等一下。”

　　穆元把车停下，来到保安亭，敲敲窗户，里面传来一声：“穆元是吧。”

　　“是我。”

　　下一秒，保安大叔出来刷卡，随后颇为意外的看向连千迟：“你哪班的，来的也这么早？”

　　穆元：“我同桌，邵老师让我多督促他学习，我就提早带他来上早读了。”

　　保安大叔是性情中人，说话向来心直口快：“我就知道，上次月考你们班得了全阶段第一，你们邵老师呐，在我面前炫耀的不行，说班里有你就是他人生职业生涯中的福气。”

　　穆元笑笑谦虚说：“全班的努力，都是全班的努力。”

　　保安大叔轻叹一声，多少为面前品学兼优的学生感到同情，他们邵老师一天到晚的在学校乱逛，不是拿个破茶杯在楼道里转悠，就是慢悠悠的在操场散步，闲的那是让人气愤呀，随后保安大叔不想顾及那么多，直截了当道：“恕我直言啊，你看起来比你班主任忙多了，他整天满校园的溜达，是不是把辅导同学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穆元笑笑没说话，老邵确实经常说‘不会的找班长’，所以他的课间几乎没有闲过，细想的话，老邵还真没跟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

　　俩人推车走进大门，整个校园冷冷清清，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走路的声音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间放到很大，连千迟快骑一路，把所有风景都甩在脑后，那点怨气自然也随着体力运动消耗不少。
　　而且穆元本来做的也没什么不妥，换成他自己，大概也会晚一会儿下来，不然傻站在楼下等一个不知啥想法的人吗？
　　那未免也太傻了。

　　“你每天都来这么早吗。”连千迟特意慢走在穆元的侧后边，随便一问，把自己佩服的劲掩饰的滴水不漏，但眼神却毫不掩饰打量着前边的人。

　　穆元双肩上背着黑色大同款书包，里面东西应该不少，鼓囊囊的，看着有些塞不进硬塞的勉强，尤其侧兜里还装着一瓶面相不好的牛奶，若是单拎书包出来大概是不太雅观的，但在穆元身上却是丝毫不显的臃肿多余，反而大方标致，令他原本稳重的气息减锐不少，而无法忽视的青春感又多了一层。

　　“嗯，在家没事，还不如在学校写点试卷。”穆元放缓脚步，随后扭头迎上那道直白的目光，轻轻一笑：“想开了？愿意搭理我了？”

　　这话多少都有些挑逗意味，连千迟眉眼暗暗，装作不懂的否认掉：“什么想开了，我一直都愿意搭理你的好吗。”

　　“是吗？”穆元抛出疑问，不再多问，继续向前走。

　　连千迟有理有据道：“是啊，早上我以为你在楼下等我，急的我脸都没好好洗，结果下楼发现你还在楼上，你说换成谁不板一会儿脸，而且板一会儿脸和不搭理你是一个意思吗？”

　　穆元眉头一皱表示质疑，不是一个意思吗？是一个意思吧！但还是顺着话说：“你说的好像没毛病哈。”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

　　穆元：“……”
　　还真是大言不惭。

　　来到班级，打开灯，熟悉的桌椅摊在眼前，俩人一起来到座位上，穆元把需要用的东西全部整理妥当后，视线定格在侧兜里的牛奶上，稍加犹豫还是拿了出来，往连千迟桌上一放，说：“我之前的道歉非常诚心，收下吧，你别多想。”

　　经过一路，穆元大概猜到连千迟别扭的地方在哪。
　　应该还是所谓面子惹的事，原本气的不行，结果一句道歉，一瓶奶，就不得不压下所谓怒火，那事后想开以连千迟的性格不恼才怪。
　　但这些事在穆元眼中都是无伤大雅的，况且过了一路，连千迟心中明显想开很多，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让连千迟继续接受他的歉意。

　　“我没有多想。”连千迟板起脸来大声反驳，怕被猜到心里真实想法，然而还不如不反驳，反应简直劣质到不用猜就能看出的地步，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之前就是有多想’。

　　“嗯，那就收下。”穆元嘴角不自觉往上提了提，为了怕连千迟看到，立刻低头摸索着书包。

　　但连千迟还是看到了，他本来就对这敏感，一丁点在他眼里就能放大十倍，虽然穆元掩饰的很好，但连千迟百分百确定他在笑。

　　顿时心中闷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有些无话可说，目前这情况，责怪不太好，伤心不太好，死鸭子嘴硬更不太妥当，都显得自己很没风度。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立刻反驳不就证明自己心虚吗？

　　连千迟懊悔的肠子疼，但还是挤出一点情绪来维护本就支离的心，只见他眼神一抬，神情一定，眼光直直看向穆元，让人丝毫看不出心中的七七八八，最后指着桌子一角，毫不用心道：“放这吧。”
　　表明了只是勉强原谅你。

　　不知是不是连千迟的错觉，穆元似乎笑的更开心了。

　　穆元把桌面归好类，终是没忘了正事，扭头对连千迟说：“昨天布置的练习题没忘吧，拿出来我看看。”

　　连千迟没有多挣扎，把书掏出来递过去，为上边的一尘不染正常解释道：“我昨天看了，但我没写，我一道都不会。”

　　穆元：“……”
　　那你还理直气壮个什么劲！

　　“那公式有没有回家复习。”穆元道。

　　“看了，没看懂。”

　　“……”
　　穆元深吸一口气，也就连千迟这种学渣学不会，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把你书拿出来，我在教一遍，你好好听，这次必须记住。”

　　“你不写你的卷子吗？”连千迟想起刚才在楼下，穆元说他会提早来写卷子。

　　“我写卷子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有了新的打发方式。”

　　连千迟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假装有些不好意思道：“啊，那这，会不会太耽误你啊。”

　　“不会，教你我也相当于复习。”穆元说：“还有，我想知道一个基础的知识点你学几遍才能学会，能不能差到我无法想象。”

　　“那我现在有没有差到你无法想象呢？”
　　“有。”

　　“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要多请你吃饭啊。”

　　“那是当然。”穆元应的理所应当。

　　连千迟心中打定主意强忍着嚎叫道，不就学习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瞧不起我，小爷我当年力压群雄的时候你是没见着呀。

　　虽这么想，连千迟面上还是做足了礼貌，气定神闲的点点头，想之后要请穆元吃什么。

　　二十分钟后，学生陆陆续续的来到班级，他们无不把眼神投向后边的连千迟身上，因为没见这人来这么早过。
　　心中在好奇到底是没问出口，直到最后五分钟邓博新进班，刚到座位就看见穆元递给连千迟几个写好的公式，当即道：“怎么回事？”

　　穆元：“看不出来吗，教他写题。”

　　“我问的是这吗？我眼又不瞎！”邓博新：“你为什么会教他写题？”

　　“因为他不会。”

　　“……”
　　邓博新知道穆元懒的说，只好把头转向连千迟道：“你怎么回事？你开始学习啦！”

　　“你看不出来？”

　　邓博新当头吃了一棒。
　　是，看出来了……
　　你在学习。
　　可是为什么你突然要学习？
　　太阳打西边出来上升，还是地心引力突发异变？

　　不过看连千迟也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还是识时务的闭上了嘴，打算另找时机找其他人打听打听。

　　穆元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思路给连千迟疏通，早读早就开始了，老邵也发觉些异样，眼神多往他身上瞟了几眼，终是以一副连千迟终于开窍的样子，没有出声打扰。

　　连千迟从没认真记过如此复杂的画符，心有力而余不足的直揉脑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穆元拿笔刷刷几下，直接吩咐道：“划的公式今天早上要会背。”
　　随后又见他拿出语文书，翻到目录，直截了当的对着几篇古诗打钩，同样要求道：“这几首也要会背。”

　　从不背书的连千迟吃惊道：“这么多？”

　　“不多，只要你够努力，一个早读大概就可以。”

　　“那是你吧！”连千迟心有戚戚焉道：“我…那个…我尽力吧。”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会背，今天放学回家路上我提问，不会就抄十遍，能帮助你更好的记忆。”穆元语气毫无波澜，甚至平静温和，但就是无形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额……”
　　连千迟阴郁的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愿意的！

　　穆元能看出他的纠结，不打算让他找理由推迟:“当天的事情当天做完小孩子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拿出书自己背起来。

　　“……”
　　连千迟哑口无言的怔愣了好一会儿，硬是把心中好多不情愿给憋了回去，终是把眼睛移到书上，看着公式，缓缓读了出来。

　　头一次被人这么命令，说不出具体什么感受，就还挺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