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别跑》叙右

16、第 16 章

　　穆元轻浊一口饮料，看着对面犹豫的神色就知道连千迟想了很久，不然以他的‘桀骜不驯’，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但穆元拒绝了：“你基础太差，我没信心把你教好。”
　　而后又补充一句：“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

　　连千迟：“你不需要有把握，只要定期教我就行，学不学会是我的问题。”

　　“学不会岂不浪费你的钱，老邵本来就让我帮助你，你也不用给钱，有不会的问我就行，我都会尽全力解答。”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
　　连千迟欲言又止，怕显得自己不稳重、不矜持、以及太急切。

　　赵思艳一直想给他报个辅导班，前前后后、暗戳戳的说了很多次，他心里排斥，肯定就不会去，但想要变好、想让赵思艳放心也是心里一大诉求，所以在思来想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找。

　　虽然这两个月来每次跟穆元交集的都不太愉快，但不得不承认目前跟他是最合拍的。

　　而且，除去所谓感觉的合拍，穆元业务能力也是毋庸置疑，同学们都封他为品学兼优的榜样，班里没一个人对他有微词，且提起来都是骄傲，尤其老邵，就跟得了罕见的宝贝一样。

　　所以，雇他教学肯定没错。

　　“算啦，当我刚才没说。”连千迟好一会儿才道。
　　不是因为面子不想挽留，就是觉得自己太突兀，又是拿钱说事，总觉得不太合适。
　　而且穆元也不是会收钱的人，就像他说的，谁请教他，他都会教，每次下课桌边围满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自己跟其他人在他眼里肯定没区别，而且刚才人家还明确说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也有学习的烦恼？”今天连千迟很多行为都出乎意料，在穆元印象中，他似乎不应该有这方面的需求：“学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学习放心上过。”

　　连千迟有些郁闷又有些激进：“实不相瞒，我之前在十三中就没进过教室，现在天天上课，桌上还摆着书，上次还让你挑资料，你觉得呢？”

　　“……那你确实进步挺大。”
　　穆元讪讪喝下一口饮料，想着他同桌一天睡半天，书上画的乱七八糟，试卷只蒙选择题，后边看都不看的大爷，居然是努力过后的状态？
　　着实又给他见识了新大陆。

　　周一早读，连千迟又是卡点最后一个进教室，刚到座位就看见课桌中央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姓名一栏写着他的名字，字体有着行云流水般的工整，是他同桌的标志性字体。

　　前不久老邵还刻意拿穆元的卷子指明表扬，谁跟他写的一样工整，卷面分都加五分，而与之相反的，就是拿着连千迟的卷子平放在一起做对比，明明白白的跟同学说，谁要写这种龟爬字体，扣分，扣分，在扣分。

　　连千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把头扭向穆元：“什么意思啊？”

　　“打开看看。”

　　连千迟打开，里面是一份很详细的计划表，但不是针对知识点的，而是针对个人行为写出的计划表，里面内容极为详细，把他早读，课中，课间还有晚自习的状态分析了一遍，其次又把各个科目表现的情况分析了一遍，最后总结：早读要出声，课中不要睡觉，听不懂也要端正身体，尽量注意力集中，对待作业要认真，上交要积极，其次，多跟同桌交流交流。

　　眼神逐渐来到最下边,那里用红笔特意写了一行大字：端正好态度，一切才有可能变好。

　　连千迟咋舌：“你观察我观察的这么仔细呀？”

　　“你就在我旁边，想不看见都难。”穆元在写一份数学卷子，笔在草稿纸上正龙飞凤舞的演算，看起来很专注，但听到连千迟的声音，还是停下笔来回答：“这只是一部分，关于你学科掌握情况我也会给你分析，但是需要时间，你先把上课那些毛病改了，等学科情况制定好后，我在教你有计划的学习。”

　　连千迟：“想好要多少钱了吗？”
　　“不要钱，应该的。”

　　“应该的？那你亏大了。”
　　“习惯了，从幼儿园我就开始亏，现在这都不算什么。”

　　“你还是开个价吧，我可不想欠人情，要不按市场价给你，你周六周日在腾出两小时给我补课。”

　　“没空，你现在的学习情况用不着周六周日单独补，周一到周五我就可以给你把某些类型的题讲会，周末你需要在家自己琢磨，增加印象，回头不会的在问我，这样是最好的。”

　　连千迟拿起手机，给穆元转账两千块钱。
　　“这是我的诚意，你收下。”

　　穆元微微睁大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管哪来的，收下就行。”

　　穆元只在手机停留三秒，随后把专注力重回试卷上面：“你知道我不可能收的，要真觉得欠我什么，接着请我吃饭吧。”

　　“嗯……行，我不是小气的人，想吃啥尽管说。”连千迟思考后应下，没在为给钱的事多坚持，以穆元的行事作风，在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增无劳。

　　接下来连千迟按照计划表上的执行才知道有多难，光是改掉那些坏习惯，就已经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而且穆元还帮他一起纠正，刚打个哈欠，就告诉他不要睡觉，稍微一叹气，就告诉他要集中注意力，好像左边长了对眼睛似的。

　　说实话，连千迟有些受不了。
　　穆元看的紧，他的状态从几年的懒散缓慢突然要变的专注认真，中间都不带口喘气的。
　　谁受得了谁受。
　　反正他是受不了。

　　一天下来，连千迟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一点精神，他有心改正，也有心听穆元纠正，可坚持下来却是浑身难受，听老师讲课也没有因为精神集中而进步半点。
　　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如坐针毡，大概就是他一整天的状态 。

　　晚自习放学，俩人一起并肩回家，连千迟因为白天没睡觉连续打了四五个哈欠道：“你明天还是别管我了，我自己先找找方法吧。”

　　“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穆元问道。

　　连千迟实在不想承认，可事实却摆的一清二楚，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道：“你是好学生，我是差生，咱俩能一样吗。”

　　“你基础太差，老师讲的听不懂很正常。”穆元：“我今天教你的那几道基础类型题你不是听懂了吗……”

　　还不待穆元说完，连千迟蔫蔫的打断道：“当时是听懂了，可现在好像又忘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穆元轻微叹了口气，心道学渣的世界我不懂，随后目光凛冽起来道：“给你划的题型你先回家复习，实在不会，我明天在教一遍，记住，一定要看，我明天提问。”

　　“啊？”
　　连千迟在对方坚定且不容反驳的眼神中怔愣一瞬，心说穆元这是完全把自己当老师了，吩咐的这么自然。

　　可随后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况且人家还不收钱，只好打趣道：“你适应角色挺快呀。”

　　“所以你也要赶紧适应，免得让我多费口舌。”

　　“……”
　　还真是不客气。

　　刚到家，连千迟就直奔卧室，平常都是打游戏到半夜才睡的，今天则不然，一看见床眼皮都在打颤，脸都懒得洗，直接栽倒在床中间。

　　刚躺下，脑袋里就浮现出穆元刚才坚定的眼神和吩咐的内容，虽然真的很困，但精神方面却难以入睡，随后便细思极恐起来，穆元考试能考到全阶段第一，极致的自律肯定必不可免，那么，他不会拿他自己的标准，对待我吧？！
　　什么试卷一定要今天做完，课文一定要今天背会等等，完不成任务就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弄明白的那种！！？

　　连千迟赶紧打住细想，只心道千万不要。
　　不过，以穆元说一不二且负责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好像落进一个深不可测的空间，而穆元就是那个未知恐怖的来源。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十多分钟，内心一直被穆元说的‘我明天提问’弄得心神不宁，嘴里无端脱口而出一句感叹的脏话。
　　好学生真TM难当。

　　连千迟晕晕乎乎的坐起来，最后凭借过硬的毅力去厕所洗了把脸，来到书桌前，打开书，准备把穆元讲的知识点看看。

　　然而刚打开书就有些傻眼，盯着面前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字符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认清楚现实，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笨：“这些公式都是怎么读的来着？”

　　公式都看不懂更别说做题了，他把穆元划的所有题都认真过了一遍，真的一题都不会写，最后只能无奈放下书去睡觉。

　　连千迟完全没因为自己是‘学习中的傻子’而彻夜不眠，反而因为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身心俱疲过而一夜好梦，舒心自然。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穆元打的，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学，连千迟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果断拒绝。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来，毫无疑问，还是穆元，连千迟接通第一时间严肃说明道：“我不去，别打扰我，在打扰我跟你不客气。”

　　“我在楼下等你。”对面果断忽略电话里不爽的心情，直接道：“连千迟，你要真想进步，就按我的计划来，保证可以。”

　　电话里沉默，似乎还伴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
　　这是得有多困？

　　穆元清了清嗓音，再次道：“连千迟，我再说一遍，赶紧下楼，不然今天早读我有办法让你陪我一起站着背书。”

　　连千迟眯开眼，看向窗外黑蒙蒙的天空，无解道：“你有病吧！”

　　“赶紧下来。”穆元再次掷地有声说了一遍，随后挂断电话，不给对方再次反驳的机会。

　　连千迟虽然很崩溃，但一想到穆元现在就在楼下等着自己，多少有些愧疚，人家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都这么认真负责，而当事人在不上心一点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于是他骂骂咧咧的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厕所都没上，拿着书包和外套就去按电梯。

　　随着电梯下来的还有一位五六十的奶奶，穿戴整齐，拿着水杯，应该是去跳广场舞，见连千迟一手掂书包，一手别扭的穿外套，感叹道：“现在的学生真不容易。”

　　“……”
　　连千迟苦苦咧了下嘴角。

　　早读六点四十才开始，骑车十分钟到学校，现在是五点四十多，到学校应该在六点左右，也就是提前四十分钟到学校。

　　连千迟生出一丝疑惑，好学生都这样吗？
　　这会儿学校大门怕是都没开吧。

　　来到楼下，昏暗的天空将将出现一丝白，路灯还没熄灭，周围被暖黄的光芒照的绵长幽静，连千迟站在路边映出一条长长的倒影。

　　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只有树影微微晃动，耳边时不时传来小区外面大路上的疾驰气息。

　　连千迟原本还恍惚的精神瞬间清醒，穆元你个不仁义的家伙，不就晚下来一会儿吗，你就不能多等一会儿吗，至于走吗。

　　连千迟环顾了十几秒，越想越生气，拿起手机打过去：“你人在那呢，想让我早点去学校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吧，你这样很烦知不知道。”

　　“你下楼了？”对面浅浅问了一句。

　　“废话，我不下楼怎么知道你已经走了。”连千迟没好气道。

　　“还挺快，”穆元说：“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下去。”

　　“……”
　　什么？

　　“哈？敢情你还没下来！”连千迟咬紧牙关，恶狠狠道：“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