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别跑》叙右

3、第 3 章

　　有老邵在窃窃私语的同学很快被压制，连千迟听着嗡嗡的背书声，只两分钟上下眼皮就跟黏了胶水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就在马上要睡着时，穆元递给他一本语文书：“现在是早读时间，借给你，你的书我回头可以向老师问问什么时候发。”

　　这举动可谓关心至极，任谁心里不暖，可连千迟就是不暖，把书又还给了他：“不用，我讨厌背书。”

　　穆元又把书递给了他：“你还是先看着吧，早读还有四十分钟，光秃秃的坐那无聊。”

　　“那就放这吧。”连千迟瞥他一眼，基于人家也是好心，就没驳他面子，但书也只是在桌上放着，翻都没翻开。

　　这种认认真真的早读连千迟是陌生的，之前十三中老师管不了他，也不愿管他，天天恨不得他不在教室，也能少操点心。

　　困意还没完全跑开，没一会儿又铺天盖地袭来，连千迟接连打了两个哈欠，趴桌上就睡着了。

　　老邵早课日常转了几圈，不仅没让连千迟背书，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觉睡到打铃。

　　前排的邓博新为此羡慕的不行，扭头看了好几眼。

　　以连千迟的怡然自得，完全不像第一次来这，睡的雷打不动，穆元中间拿手晃他胳膊都没把他唤醒，反而因为一句‘起开’没敢再打扰他。直到全班同学吵吵闹闹的下楼吃饭，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穆元把昨天晚自习收的作业抱到办公室，回来正好看见连千迟睡眼朦胧的起身，表情一脸的茫然和烦躁，透着没休息好的白。他走过去尽班长的义务正常道：“你可算醒了，要吃早饭吗，下楼过了梧桐道有食堂，往右拐有超市，我们正好要去食堂，要一起吗？”

　　连千迟抬抬帽檐，仰头看了他一眼：“不去。”

　　邓博新刚才看了好几眼他都在睡，现在知道他醒了立刻扭头伸出大拇指道：“兄弟你牛逼呀，竟然敢在老邵的早读睡觉。”

　　“……”连千迟没理他。
　　哪来的鸟人。

　　邓博新一张聒噪的嘴从早到晚绵延不绝，什么天南海北的人他都能自来熟的称兄道弟，此时又到了他发挥专长的时候：“我叫邓博新，是这班里的头号分子，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可以向你学习学习怎么碾压众人，当然众人不众人的都不重要，只要碾压老邵就行。”

　　周游嗤笑一声：“等着吧，敢干一点坏事，老邵就会把你的光荣事迹跟你爸添油加醋的说一遍，然后打的你半个月不能出来。”

　　穆元在一旁没说一词，冲周游点点头，认同他的想法。

　　邓博新不否认这个结局，瞥了瞥嘴，仰头无奈的‘啊’了一声。

　　穆元把饭卡装进兜里，冲前边俩人说：“听说今天有汉堡，走吧，去吃个饭。”
　　邓博新还不忘连千迟，回头敲了敲桌子道：“怎么样，兄弟，要去吗？”

　　连千迟对别人的热情不太能适应，又因为没睡好不精神，面无表情的一抬眼道：“不去。”

　　邓博新笑脸一僵，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后一想谁让人家是连千迟呢，只好遗憾的说：“好吧。”

　　一行三人出去之后班里几乎不剩什么人，连千迟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下楼向右边的超市走去。

　　他不知道要买什么，进去瞎逛一圈出来买了块面包，本没什么胃口的，但还是在周围转一圈后吃完了。

　　再次回到班级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原本在说话的几人见他进来也都闭了嘴，其他人都禁不住多看他几眼，他心知肚明，班里来了一个大坏蛋怎么都要多评头论足一番。

　　‘嘟嘟’两声震动，他拿出手机，微信首条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大松的三连发。
　　—到学校了吗？
　　—有没有人找茬。
　　—要不要哥几个来个下马威。

　　连千迟屈指在手机上刷刷一按。
　　—哪有那么多不服的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大松习惯了如此简单粗暴的回复，并不在意。
　　—学校门口新开了家烧烤店，出来聚聚呗。

　　连千迟看了一圈陌生的环境，眼底闪着数不尽的茫然和惆怅，当即回复。
　　—行，晚上约。

　　—好，哥几个先定个位置。

　　一天的课在老师们激情澎湃或温声细语中度过，他们都知道高二三班来了个不好对付的，也没太搭理连千迟，但也都尽了老师最应当的职务：“那个班长，把你的卷子往左边移移，你俩一起看。”
　　“穆元啊，课本往中间放放，都看看哈。”
　　“穆元，借给他一张纸。”过了一会儿：“笔也借一下。”
　　……

　　一天课下来，穆元相当震惊：“……”
　　可算见到货真价实的两袖清风了。

　　穆元今天生日，周游放学前趁着他上厕所的功夫把包装过的钢笔悄悄塞进他的桌兜里，于此同时，班里一些跟他关系较好的也都悄悄放了不少礼物。
　　连千迟把这些看在眼里，还是蛮诧异的，他同桌不爱说话，似乎还很板正，想不到人缘这么好。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连千迟心里持续太久，因为晚上刚放学，穆元就盛情邀约他们去吃饭，不得不说，礼貌行为都做的恰到好处。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他对他同桌又有了新高度的理解。
　　不是学习中的傻子。

　　刚开业的店面都有活动，餐具新，店铺也干净，门口摆的花篮热闹又喜庆，是个庆祝生日的好地方。穆元和一众朋友果断选择新开的烧烤店，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嘻嘻哈哈中开始了热闹的一餐。

　　吃到一半，连千迟跟一帮小混混进来，迅速占据了一张大桌，此行可谓浩浩荡荡、风尘仆仆，没有人不注意到他们，但连千迟发现角落里的同班同学时已经是点完菜之后无意间扫到的——哦，他差点忘了，今天是穆元生日。
　　没想到这么巧，选到了一样的地方。

　　连千迟在个别同学的注视下并没有走进，也没有打招呼，好像一点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瞧那张谁都不放心里的脸，不就是见谁不服就打吗？要不是有蛮力，谁还搭理他。” 语文委员江嘉最烦目中无人的人，撇了撇嘴接着道：“怎么就转到我们班了，净拖我们班后腿，你们看，他还吸烟。”

　　班长好心提醒一句：“都是同学，背后还是少说点坏话吧。”

　　“你把他当同学，人家心里不一定怎么看你。”江嘉可没班长的高大尚，打心眼讨厌连千迟这种人，然而情到高处，却没人附和，顿时有些不平衡，她抬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周游：“你说是吧。”

　　“连千迟那人啊…那人吧…嗯…不太熟，不过你说的也不错，作风不好，确实不好。——来，刚调的料，分你一半，肯定好吃。”

　　江嘉见没人搭腔也自觉噤声，只是满脸愁云密布，好像自己心胸狭窄似的，明明有些人白天私底下比她还过分。

　　其实其它同学并不是不想议论，他们对连千迟的排斥不亚于对老邵的躲避，只是这情况不太适合议论，他们位置跟后厨通道连着，来来回回都是上菜的，被别人听见怪不好的，江嘉背着过道，可能没注意到这点。
　　刚才就一小哥连看了她三回。

　　连千迟一行人在东北角，穆元一行人在西南角，算是八竿子打不着，在加上中间吃饭的人很多，音乐也开着，几乎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但连千迟在江嘉说完后猛打了一个喷嚏，像是感应似的蓦然抬头，瞅了瞅他的同班同学，他的同班同学正在热热闹闹的吃饭中，没人搭理他，只有穆元掀了掀眼皮。

　　一口缥缈的烟雾从连千迟嘴里自然吐出，穆元皱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

　　连千迟对他的皱眉很不舒服，也皱起眉眯眼看他，然后穆元把头低下去当什么都没发生的跟旁边人有说有笑起来。

　　“饭没怎么吃，怎么老是往那边看。” 大松从紧绷的眼皮发现他兄弟非常不爽，便顺着视线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又道：“看什么呢。”
　　连千迟把烟按灭，冲那一点头：“那一桌我同班同学，正在拿羊肉串吃的那个还是我同桌。”

　　一群人刷刷扭头，大松发现不一般的新大陆笑嘻嘻道：“可以啊，好学生啊，跟一群好学生上课什么感受。”
　　连千迟面无表情，声音压的沉沉的：“能什么感受，无聊死了，一天净把书往我桌上推。”
　　大松笑的更狠了：“没想到还能有人往你桌上推书，搞得我都想上你班看看。”
　　连千迟斜了他一眼：“滚。”

　　“用不着这么臭脸吧，要不要哥几个打个招呼。”

　　天天都想着‘打招呼’，连千迟又翻一个白眼：“不用，不熟，不是一路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就在这时，一群黄毛社会青年大摇大摆的进来，嘴里污言秽语不断，刚进来老板脸色就变了变。

　　为首的青年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连千迟，抬脚走过来，不是善茬道：“呦，这不是连千迟吗，连老师都敢打，牛逼啊，你不是被警察抓走了吗。哦，对，听说你妈傍了个大款，拿多少钱把你捞出来的。”

　　听到这话任谁都不会高兴，而且说话的还是一直除不掉的死对头，原本热热闹闹吃饭的人全部抬头朝他们这边看。

　　连千迟不是个能忍的人，把筷子一扔，一把抓住黄毛的衣领向墙上撞去：“找死就直说，忍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欺负我小弟的事没跟你算，你就真当我混这么多年白混的。”

　　店里人吓的惊慌失措，两分钟之内瞬间清场，唯有另一端角落里的人错愕的看着这一切，以后还要共度到高三毕业，该怎么办。

　　店老板大概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吓的脸都白了，跟唯一一桌没走的学生道：“后面有个楼梯道，你们去那躲一下，别出来。”

　　两边都有不少弟兄，形势瞬间对峙起来，事态严重，班长稳住情绪，停顿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打了110：“警察叔叔你好，九中后边新开的烧烤店有人打架滋事，你们可能需要赶紧过来一趟。”

　　穆元打的毫不掩饰，在场的人若没聋应该都听得到。

　　“敢打110，找死是不是。” 有个社会青年拿着棍子向他走来，穆元瞬间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所有人为此倒吸一口凉气。

　　在火药味十足的氛围中，穆元扭头对上不知所措的老板，说：“那位是我同学，今天刚转到我们学校，还是我同桌，我对他了解不多，怕他受伤，更怕双方打的不死不休，所以除了报警只能报警，你把女同学都带后边去吧，我跟他们讲讲道理。”

　　讲道理？？？
　　“啊，”老板吓傻了，有些结巴：“女，女同学跟我进来，你，你们小心啊。”

　　竟还没一个高中生勇敢，老板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又看了一眼穆元和陪在他旁边的几个男生，心道往那一站跟排黄瓜似的，毫无武力可言，拿什么与不讲理的小混混比，确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吗？

　　在把女同学招呼进去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一把炒菜的用具往他们手上一人塞了俩。

　　其实小混混听到他要讲道理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随后就觉得好笑，现在学生真是天真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老子一脚就能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当拿棍子的社会青年走进，以邓博新周游为主，都以拿好武器准备决斗，而班长无视面前的小青年，走到中间，保证自己的音量在场的各位都能听到：“我想我是为你们好才报警的，你们的能力都不小，人数也差不多，我敢断定你们不可能一方全然压制另一方，很大可能会平局，到时候鼻青脸肿在医院呆上十天半个月是必不可免的事。有些事还是说开比较好，你们适合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认同，指着他的青年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但还是凶狠的怒道：“我们怎么样你管的着吗，我们就乐意打怎么着，谁让你报警的，别以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想找死就早说。”

　　原本早该扭打一团的人竟在对峙中度过了两分钟，青年老大跟连千迟相互掣肘，青年老大别有深意道：“这你同桌啊，换个学校果然不一样了，只可惜啊，一锅好汤进了一颗老鼠屎。”

　　连千迟面部凶狠冷厉，眼睛狠狠压着，几乎咬牙切齿道：“刘武，我早晚打的你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着，他直接上手一拳伦在人家小腹上，刘武吃痛，立刻回击，两方小弟见此情况也不在对峙，瞬间动手，桌子凳子食物以及餐具弄的地上肮脏不堪，原本指着穆元的社会青年也顾及不了他，扭头便跟连千迟那帮人打作一团。

　　周游震惊的目瞪口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头一次见到这场景。”
　　邓博新拿着锅铲做攻击姿势，着急道：“班长，我们怎么办。”

　　场面混乱不堪，连千迟打的最凶，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挨了不少拳，额头上明晃晃流出一道血迹，而他的对手刘武伤的更重，几乎被连千迟压在地上苟延残喘，而连千迟完全没顾及其它，抬拳猛挥。

　　邓博新的同桌梁恩泽吓的腿都软了，支吾道：“我滴个乖乖，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同样一旁腿软的老板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班长眉头深皱，始终保持着清明说：“你们别动，我去把连千迟拉起来。”
　　说着就果断走到连千迟身边，抬手就阻止他打人，连千迟发出一声低喘，哑着声怒哄：“滚。”

　　穆元找到空隙，抬手就截住他的挥拳，往后一带，相互的抵抗使俩人惯性的歪向一边：“连千迟，别打了，理智一点。”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怒哄：“滚。”

　　连千迟蛮力极强，穆元不得不绕到他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制住他，尤其是他的胳膊。
　　穆元第一次打架，空有个身高腿长，没一会胸口就被连千迟用胳膊肘怼了好几下，顿时闷哼几声也恼了：“你在动一下把你绑了信不信。”

　　连千迟被人威胁的时候多了，当即恶狠狠的回道：“把你打的不能动你信不信。”

　　当然穆元说这话是有一定底气的，邓博新跟周游正越过好几拨人来到眼前。

　　邓博新看见连千迟发红的眼睛，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退，劝道：“在打会出人命的，我们是同学，肯定不会害你。”
　　周游在一旁跟话：“就是就是。”

　　连千迟活像只跳蚤，挣扎着离开穆元的掣肘。

　　班长真的累了，垂下眼看了一秒发疯的人，喘息说：“冰箱旁边有电线，拿过来把他捆了。”

　　一人蛮力在重自然也抵不过三人合围，连千迟果然被绑了，摊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刘武伤的很重，鼻子血哗哗的流着，但还是在能动的第一时间找连千迟反击，眼见他的手伸向连千迟的头，穆元眼疾手快的一挡，同样道：“你也别打了，弄的两败俱伤有什么好的，先把你鼻血擦擦吧。”
　　说完掏出包纸巾递给他。

　　就在这时，警察来了，拿出警棍瞬间制住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