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芒果》梦里烟花易冷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蒋筝成了卓落越的饭搭子兼情绪垃圾桶。蒋筝本来就是一个很能吸纳各种情绪的人，卓落越吐槽一大堆，他都会认真听，然后以自己的经验和立场给出回答。同时，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至于因为旁人的事再影响自己的情绪。
　　太稳了，一潭平静的湖水，连涟漪都没有。
　　“蒋筝，国庆假期有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拍卖会啊，我自己去很无聊的。”餐桌上，卓落越祈求地问。
　　赵嘉安和蒋筝坐一侧，卓落越坐蒋筝对面。
　　赵嘉安在回不知道谁的消息，闻此，抬头睨了卓落越一眼。
　　“赵嘉安你瞪我做什么？就你眼睛大是吧。”
　　赵嘉安放下手机，看蒋筝吃得差不多了，抽了桌面两张纸巾递给蒋筝。卓落越还在那恳求蒋筝假期也陪他玩，蒋筝有点为难，他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什么拍卖会晚宴都很陌生。
　　赵嘉安没有制止，指尖在桌面轻敲，数到十的时候，停止。
　　对面卓落越被人提着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拽起来。治他的人回来了，赵嘉安舒一口气，终于能不缠着蒋筝不放了。
　　“谭泓，你TM放开，拽谁呢啊你。”卓落越大叫。
　　谭泓本来不该这么早回来的。前天卓落越和他打电话炫耀自己交了新朋友后顺带着把他骂了一顿，谭泓电话里嘴仍然毒得不行。挂完电话却立即给赵嘉安发短信问到底什么情况。
　　谭泓不担心卓落越追哪个女生一年两年都追不到，他清楚卓落越是玩玩没有上心。但如果卓落越真的结交新的男性朋友，就足够他警惕三分了。
　　虽然是三人，但谭泓一直牢牢占据着卓落越身边的位置，谁都不能觊觎这个位置，包括赵嘉安。
　　当然，赵嘉安对卓落越没兴趣，也就谭泓当个宝，明里暗里护着。
　　“您好，谭泓。第一次见，卓落越要是给您添麻烦了，我道歉。”谭泓的黑眼圈很重，但从说话以及把卓落越两只手束缚住的力气来看，状态还不错。
　　“您好，蒋筝。卓落越没有添麻烦，他人……”蒋筝想说很好，他尝试解释。没见过这种场景，和要打架一样，谭泓把人从后面抱住，手捆着。卓落越拼命挣扎，用手肘往谭泓肚子上捣。
　　话还没说完，赵嘉安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没事，一直这样，我们先走。”
　　蒋筝点头，没再解释。端着餐盘跟上已经起身的赵嘉安。他又回头看，卓落越被谭泓拖走，两人拉拉扯扯地，看情况还好，应该不是真的要打架。
　　走出餐厅，和过去几天一样，蒋筝意欲同赵嘉安告别。赵嘉安一点多就开始下午的课程，没有午休时间。所以他在学校也没有安置宿舍，直接去教学楼自修室待一会然后上课。
　　蒋筝自然和他不同路，他回宿舍写会作业然后睡觉。每天都重复，今天也不会有不同。
　　“不要理卓落越，他玩心重，只有谭泓能治他。”
　　太阳很大，蒋筝默默移到能为赵嘉安遮住一点阳光的位置。男生都不打伞，可蒋筝觉得天气太热了，还是为赵嘉安撑伞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蒋筝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突然身边的赵嘉安停下来，低头摁住自己的太阳穴。
　　“怎，怎么了！”蒋筝慌慌张张地过来扶他，此时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
　　赵嘉安摆手说没事，贴着蒋筝慢慢缓解晕眩感。可能是坐太久突然起身，也可能是突然见强光刺激了他有点问题的大脑。
　　失忆只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后遗症之一，除此之外，赵嘉安还在很长一段时间患有失语、见不了强光、不能在完全漆黑的环境独自生活等问题。
　　被绑架，枪杀，一地的血，那场噩梦远超一个六岁孩子的承受能力。
　　“真的没事吗？去医务室吧，我背你。”蒋筝的语气满是急切，他被突发情况吓到了，原本发红的脸现在完全丧失血色。
　　赵嘉安直起腰，视线恢复正常，他看向蒋筝，轻松的语气“真的没事了，我现在看你都没有重影。”只有一个蒋筝，一双眼睛，一张抿得很紧的唇。
　　“去医务室看一下吧。”蒋筝小声恳求。
　　“真的不用。”赵嘉安不喜欢和医院有关的一切，消毒水，雪白的天花板，一堆会在自己身上各处安放的仪器。去了医务室，记录肯定会被方萍知道，那之后他可能又要被带去医院重复做很多遍的检查。
　　催眠，电击，各种干预，为了摆脱创伤，一堆号称世界上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最好的专家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用尽了办法。
　　也无法帮助赵嘉安真正摆脱阴影。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可以篡改记忆的技术，赵嘉安想自己一定会被方萍赵彻送去做试验品，消除那段关于绑架的回忆，好忘记赵恒平真正是被谁杀死的。
　　“真的担心我的话，我可以去你宿舍休息一会吗？”
　　蒋筝点头如捣蒜，他太担心赵嘉安的安危，眉皱缩着，更像苦瓜了。
　　“没事，不是能正常走路吗？我也没有晕倒。”只是会突然眩晕，世界天旋地转看不清东西。发生多次的事，赵嘉安俨然不会慌张。他反过来安慰蒋筝，但效果不好，蒋筝的嘴角向下撇，看起来快哭了。
　　赵嘉安站定，抬起没被蒋筝搀扶的那只胳膊，捏了一下蒋筝的脸颊，示意不要苦着脸。“真的没事。”
　　蒋筝发愣，这场景让他恍惚自己和赵嘉安回到了从前。那时赵嘉安也是这样，不，是更大胆用力地上两只手扯蒋筝的脸，都捏红了，只为让蒋筝别再把嘴闭得和缝了线一样紧。要笑，遇到什么事都要笑。
　　“不就是幼儿园期末考试没考到一百分拿不到小红花嘛，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
　　“和我玩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哭丧着脸是有什么心事吗，难道你不想和我玩？”
　　“再见啦，笑一个嘛，下周再见喽，我还会来的。”
　　蒋筝配合地露出微笑，没有那么僵硬。大概在他心里也演练过无数次，再遇到赵嘉安，一定要用行动告诉他，我现在很会笑了，我没有哭丧着脸，认识你，和你一起玩真的很开心。
　　童年时代没有机会说完这段话。伴随着夏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赵嘉安匆匆闯入蒋筝的世界，又匆匆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说了再见，却没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