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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请灵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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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级!!最顶级了!!!”
“我的妈妈咪……原来真的有金光啊。妈妈,好刺眼的金光……”
“开了眼了!!千载难逢的神君级被我撞上了!!啧,快接电话啊!!”
“姐姐!!看见了没?S级!是S级的灵神!!”
咔嚓咔嚓的声音四面响起,甚至有人慌里慌张地朝请灵台跪拜了下去,祈祷自己的子女孙辈也能沾个好运气。圣洁的金光,恢弘的殿堂,朝拜的人群,恍然间真如神明降世。几秒前还轻蔑漠视坐等好戏的面孔,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除了那熊孩子。
惊愕过后,对方肉肉的脸颊在嘈杂间急速涨红:“你……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弄错了,肯定——”
“别,别急小杰,肯定是这的人搞错了!他,他他那样的穷鬼肯定不能……害!不过不要紧,小杰,灵神算个什么东西!你有钱,有爸爸妈妈,比他幸福多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灵神有什么用!”
女人看宝贝儿子急得要哭,连忙哄劝安慰。可急促的,喘不上气的哭声还是响了起来。女人伸手扒拉丈夫,示意对方也劝劝,却被男人一把甩开了手。
女人抬头,丈夫脸色铁青,只直勾勾地盯着云梯。
请灵台的光芒未曾暗淡,那个少年却已经下来了。
甚至……竟然还是那副冷淡样子!!看不见一丝笑容和激动!
“你用了什么花招!!你给这的人塞钱了是不是!!”
女人一个不注意,宝贝儿子冲了出去,一把扑到燕绝身上,又推又打:“你这个骗子!!真不要脸!!这都是假的!!都是你——”
“别吵吵!”
一道白影横插进来,燕绝自己还没有反应,对方先将气哭的小孩一把推倒。小杰哇哇大哭——但燕绝耳里没有哭声。
不仅没有哭声,其他噪音也骤然消减,变得遥远而微弱。
“您是一个人来的?有父母朋友陪同吗?”
曾路辰搓着手,殷勤笑容,热情询问:“恭喜您了!S级的灵神!放眼长生塔都没有几个——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过。”燕绝随口道,大步流星往前直走。刚才,在那些傻眼羞愤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还注意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而且,请灵成功刹那,弥漫心头的除了喜悦,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不安。
“没想过?啊,也是……您还太小了……”曾路辰不依不饶地紧紧跟随在他身侧:“您听说过三大家吧?月魑,三大家之一,就是建起这座请灵殿的地方!您考不考虑以后来我们月魑发展?我们福利待遇还有前景发展都是长生塔最顶级的!”
燕绝:“嗯。”
现在,不耐烦的变成他了。
但曾路辰毫不在意,仍旧讲得口水飞溅:“您真的,我推心置腹地跟您讲啊,千万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缘!!顶级灵神尤其需要培养,月魑能给您最用心最有效的培养,您来月魑那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越早来越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要是有意向,随时可以联系我啊,我保证随叫随到!”
燕绝走得实在快,一下就到了门口。曾路辰不能追出去,连忙将名片不容拒绝地塞进了燕绝口袋里。燕绝下了殿门口的台阶,还能听见对方的大喊:“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也可以联系我!我都给您安排上!”
或许……应该待在这个人身边?毕竟是月魑……
乱糟糟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但这几秒间,念头太多了。
完全没想过会亮起金光……更没想过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灵神这个东西,真的这么重要吗?
呃——
燕绝猛然捂住了胸口。
那丝不安有如实质的长枪,在刚刚一瞬间贯穿了心脏。
燕绝回头,目光流露出罕见的慌乱,眼珠在眶中飞速颤动。
为什么感觉……有人盯着他?
燕绝看向身侧的玻璃墙,控制呼吸平稳之间渐渐冷静下来,墙上映出他的身影,和他身后穿梭的人流。一个和燕乐差不多大的孩子抱着请灵殿门口的柱子,艳羡地望着他。
燕绝收回目光,疾步向最近的车站走去。
按之前看的地图,这块站牌的车不会经过他家,正好……
车站前,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一片。大部分都是些家境稍差但刚刚请灵成功的孩子,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但凌衣一个字也听不清——可能是因为此时的燕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独自站在站牌最前面,等了五分钟,公交的到站声响起。也不管是哪辆车,开门燕绝便上去。附近的家长也领着小孩,紧跟在他身后。
凌衣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这人牵着的小孩不会眨眼——这是个木偶!!
他下意识伸手抓向燕绝的肩,一只手真的落在了对方肩上。紧跟着,另一只手捂住了燕绝的嘴。
只是几秒。
燕绝的瞳孔瞪大,然后涣散,最后闭上。
等他再次醒来,眼前一片灰色。是天花板……
这是哪?
他感觉背后很凉,又冷又硬。他躺在地上……可这是哪?
他撑着地面,勉强支起上半身,灿烂的阳光从头顶一扇高高的玻璃窗倾泻,尘埃飞舞,他被呛得捂嘴咳嗽,一道鲜红的痕迹刺入眼帘。他缓缓睁大双眼,鲜红痕迹变成了复杂的红色纹路,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腥热的味道。
这是……血?
放眼望去,红色纹路张牙舞爪,几乎铺满了整块地面——这些都是血?!
燕绝扭头,身后也是一样。四面八方都是纹路——他躺在这些纹路的中间!!
直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连忙爬起身想跑,可手脚绵软无力。在地扑腾了几下,一双漆黑长靴在面前缓缓站定。
“你是谁?!放我走!”燕绝仰头质问,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顶黑斗篷,对方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声音却不似想象中沙哑或冰冷:“别急,我们聊聊,好不好?”
“聊什么?”燕绝深深皱眉:“要聊去街上聊!”
“街上太吵了。”黑斗篷叹了口气,又轻笑起来:“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变残。我只是想和你做门划算的交易而已嘛。”
“那需要把我迷晕?!”
“当然。把你迷晕后带到这里谈交易,不是比你在街上大吵大闹好多了?”
燕绝不再言语。他盯着对方,想要盯穿那兜帽下的脸,可惜一无所获。最终只冷冷道:“什么交易?”
“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真厉害~”黑斗篷笑道,抬手,燕绝鼻尖前落下一张绸缎般反光的崭新纸币。
1000元。
三家开行的通用货币,一千元。
“送给你。”
“不需要——”
不容燕绝拒绝,修长的手指夹着钞票,放进了他后领。
燕绝似乎没有力气把钱拿出来,趴在地上问:“你想让我加入你的组织?”
黑斗篷摆了摆手。燕绝又问:“你想买我的器官?”
“别想得这么残忍嘛……我保证你不会因此失去自由或变成残废的。”
黑斗篷弯下腰,轻轻扯动他发皱的衣领,将其抚平:“我只想拿走——不,是想买一件你不需要的东西而已。”
他抬手指向工厂大门:“用很多你比较需要的东西,来买。”
凌衣和燕绝一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工厂门口躺着一个臃肿的大麻袋,一缕午后暖阳从虚掩的门缝间钻入,在麻袋口崭新的千元大钞上轻灵跃动。
“我拒绝。”
燕绝只看了一秒便收回目光,盯着黑斗篷斩钉截铁:“我不要钱。放我走。”
“……”
黑斗篷没有回答,慢条斯理的直起了身,笑道:“亲爱的,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放我走!!你是什么人?!我说了不换!这么大笔钱只会害死我!!你敢强迫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燕绝激烈挣扎起来,面目狰狞,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凌衣低头看向胸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不安在心脏里悸动。
到底要……
他不知道,他跪到地上,抱住极力挣扎的燕绝,呼吸随着对方一同急促。
其实,他很清楚,对方会做什么。
但是,他不愿——他不敢——他不敢去想。或许,或许不是的呢,万一——
“呼。”
黑斗篷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黑布下伸出,轻轻覆在燕绝头顶:“别担心,很快就过去了。”
【别担心】
犹如一根银针贯穿凌衣双耳。
他石化原地,不敢侧目,不敢动弹。却见面前的燕绝瞳孔震颤,眼珠上瞥,只一瞬,脸上毫无血色。
“你……”
嘶哑的声音从唇瓣间飘出,没有得到回应,黑斗篷站了起来。
血光大盛,天地旋转。四面的阳光仿佛成了煮锅里的蛋液,晃动,尖啸,沸腾,溢血!
“啊!!!!!!”
尖叫在废弃工厂里乱窜,疼痛刺穿了骨髓。凌衣直挺挺地倒下,倒在燕绝对面。血从对方七窍流了出来,同他的血,同天地的血色交融,淹没了灿烂暖阳。
不知过去多久,剧痛如潮水退去,只留下遍地狼藉的沙滩。
燕绝昏昏沉沉,好半天才撑住上身,坐起来。头顶的窗变成了橘红色。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坐着。像一尊雕塑。
许久,他手撑地面,然后撑着膝盖,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拍拍裤子,活动活动手脚,检查全身,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伤痕。只是全身的疼痛和虚弱不似作伪。他走向工厂门口。
麻袋完全倒下了,装满的钱掉出来几张,泡在夕晖里。他一张张捡起,塞回,扛起麻袋。身体摇晃了一下,但并未栽倒。一缕斜阳从门缝穿进,射在他的眼睛上,仿佛将琥珀灼伤了一道裂痕。
他捂住眼睛,低着头,走出门外。
晚风吹拂,有人在唱情歌,隔着很远。燕绝低头拔了一把狗尾草,塞进袋子里,毛茸茸的“狗尾巴”从袋子口冒出来晃悠,他重新捏紧袋口,甩到背上,看向城镇。
大片云霞在西天肆意的泼洒,小镇起伏的屋脊和连绵山脉犹如柔软笔触,近处的树枝和远处烟囱是最清晰的剪影。燕绝想起某本冒险小说开头的插图。主角踏上征程的第一晚,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冬天能见到这样美丽的晚霞,也实在很稀奇了……
他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妈妈?”
手表页面显示接通,传去他的声音:“我没事,晒太阳不小心睡了一觉,马上就回来了。外面晚霞很漂亮,你看见了吗?”
他一口气说完,颤抖的一丝丝尾音被速度掠了过去,夹杂在电流的嗡嗡声中,不可能再被注意。
“小执!!哎呀你这个孩子!!你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又一次不带停顿的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才深深呼出口气,犹如溺水者上岸的喘息。
麻袋很重,他往上颠了颠,弯腰埋头,走上下山的小径,再也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头顶的天空却被残霞吞噬殆尽,血稠得要滴落下来。
彼时的燕绝尚且年幼,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因为相当早熟的智慧,隐隐预感到那是件重要的东西。
22岁的凌衣却清楚,他失去的是何等重要的宝藏,重要到贯穿了他的一生。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他要为此吃无尽的苦头。从此之后的人生就像眼前的道路,注定只是下坡。无论多么向上挣扎,也只如死灰中虚浮的火焰,窜得再高,也永远,差一口气。
因为,他的灵神给了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