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反派捡到幼年主角》刀光月影

119、请灵2

　　虽然燕绝没有华服和水晶鞋，倒也泰然自若地随着人流进入殿内。

　　请灵殿。

　　燕绝四面打量着这座新奇的建筑，穹顶高耸，祥云一样的开放式直梯将人送到殿内中央悬浮的六芒星平台上。底下乌泱泱的人群都看着台上，目光热切甚至紧张，一瞬不瞬的关注着陌生人的灵神等级，好像请灵的是他们本人一样。

　　燕绝跟着前面的人，先在殿内侧边围起的窄道上排队。听附近人的讨论，他们应该都在排队预约请灵仪式。

　　“这里就是预约的吧？”

　　肩膀被人拍了拍，燕绝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男孩的脸。他挂起礼貌的微笑：“应该是的。”

　　“哦。”男孩打了个哈欠，又瞅他两眼，他正准备回头，对方开口：“不会吧？你也是过来请灵的？”

　　燕绝：“嗯。”

　　男孩胸腔里发出声冷笑：“家里本来就缺钱吧？还是别浪费了。”

　　“你脑子里天生缺根弦吧？”燕绝笑眯眯道：“还是别说话了。”

　　“你！！”

　　男孩一下就涨红了脸，扯住燕绝的衣领提拳要揍。他的动作太慢了，只是小孩子的打闹。拳头还没握紧，先嗷呜一声喊痛弯下了腰：“别，别别，松开，快松开——”

　　燕绝松手，尚未说话，眼前一道红影掠过。一个女子拉住男孩，护到自己身后，零帧开骂：“你他妈哪来的乞丐儿子？有点规矩没有？！怎么这么没礼貌！爸妈呢？快给我家孩子道歉！！”

　　女人声音尖利刺耳，燕绝条件反射的皱了下眉，余光瞥向一侧的柱子。

　　柱子下站着个工作人员，一身银白的制服熠熠生辉，十分修身挺拔。

　　他的目光回到女人脸上，面无表情，轻声开口：“死猪。”

　　“？！！”

　　“你！！你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我今天——”红影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想撕碎他似的。燕绝唇角浅笑，后退了一步。

　　一道白影挡在身前，如月辉倾泻。

　　“女士……女士！冷静一点，这里是公众场合——女士！”

　　最后一声，音量只是略微提高，那道癫狂锐利的叫声却瞬息停了，世界安静的像突然消音一般。

　　灵神吗？

　　燕绝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背影，却没有看见两年前看过的虚像。不过，这一定是灵神才能做到的吧……那女人目光呆滞，连同抱着工作人员大腿哭闹的孩子也只是做出动作，却无一丝声音。

　　“不好意思，女士，鉴于您影响到了我们的秩序，请您今天先回家吧。想进行请灵仪式的话，可以三天后再来。”

　　母子“安安静静”地被请出了门外。

　　剩下的人恢复秩序——不仅恢复了秩序，连谈话的音量都小了不少，更不敢再说些欺负贬损人的话。除了……

　　这里的工作人员。

　　仅需一次眼神的对视，燕绝便轻而易举读出了对方满脸的不耐烦——因为对方也没有丝毫掩饰。

　　“你也要请啊？”

　　穿着同样银白制服的青年噼里啪啦打着键盘：“没必要，真的，你多半请了也没用，还要花一大笔钱，请个F级，E级的跟没有的也差不多。你确定你要花这个冤枉钱？你爸妈同意的？他们给你的钱？”

　　对方虽然态度很差，但劝人角度还真是刁钻。看出他穷，咬死他的命门就是钱，字字句句，戳着一个穷孩子的痛点。

　　不过……也可以理解。

　　为了减少工作量所以说一堆废话。

　　他可没义务帮对方减少。

　　“多少钱？”燕绝就当没听见，继续问自己的事。

　　对方明显怨毒地看了眼他，不耐烦道：“四百。”

　　四百……的确是笔大数目啊。

　　燕绝心里抽了下，但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神情平淡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到桌上。

　　正好四百。

　　工作人员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拿起钱仔仔细细地摸了摸，看了看，余光观察燕绝的神色，极度怀疑燕绝给的□□。可惜最后实在没有发现破绽，“啧”了一声，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预约。

　　“行了，走吧。”

　　连时间都不说吗……

　　就算理解对方想图省事才对自己态度恶劣，燕绝依旧有些恼了，他隐秘地深呼吸了一下：“什么时候可以来？”

　　“二十一号，上午。”

　　还要等两周……

　　燕绝看了眼爆满的大殿，似乎也情有可原……他收起办手续的证件，问：“办完了吧？我21号直接过来就可以吗？”

　　“嗯嗯。”

　　“谢谢。”燕绝转身，从另一侧狭窄的过道离开。大殿内发出潮水般的惊呼之声，他也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向六芒星台，巨大的女神虚像浮现，平台六角亮起圣洁的银色光辉。

　　“渡神级！！”一个激动的男声吼了出来，紧跟着一众望尘莫及的羡慕叹息： “太厉害了……”

　　“积了八辈子的福分啊……”

　　“上辈子是圣人投胎吧……”

　　也有不太懂的声音纳闷道：“什么意思？这个很厉害？比之前那个还好？”

　　附近的人手舞足蹈的解释：“之前那个是黄金级，C级，这个已经是渡神级了，是a级！！百里挑一的概率！100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的！！唉，要是我家的孩子也能……”

　　“可以了，请拿好您的证件和贵重物品，周四就可以来这里进行仪式了。”

　　燕绝揣摩着这些陌生的字眼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又钻进了耳里。

　　周四？

　　为什么排在他后面的人，反而后天就可以过来？

　　“曾路辰。”

　　他走回工作台前，平静的声音却是吓了那人一跳，皱眉上下打量了一遍他：“你又回来干什么？”

　　燕绝问：“为什么我后面的人可以比我先进行仪式？”

　　这问题不知道戳中了对方什么爽点，嘴角一咧露出尖牙，抛下刻薄的笑容：“为什么？人家有钱呗~周四是加急通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就过来预约？”

　　“加多少钱？”

　　曾路辰轻蔑一笑，抬手比枪：“这个数。你有吗？”

　　燕绝低头，从怀里拿出九百：“找钱吧。”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又将燕绝的钱来回翻看，终于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怀疑道：“你这些钱哪来的？”

　　哪来的？

　　他帮乌村的人赶走了无翼蝠，又被刘老三偷袭绑架，总得拿点酬劳和补偿吧？

　　不过这些说来话长，燕绝反问：“你没钱找了吗？”

　　曾路辰又恨恨地“啧”了声，翻出两张破旧的10元纸币甩给他，噼里啪啦一阵敲键盘：“行了，周四上午来。下一个！”

　　是八百八？燕绝将纸币叠好，放进贴身口袋。瞥了眼两人头顶的摄像，没再纠缠。

　　对方的确态度恶劣，但他姑且相信这的工作人员，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再者，林二说的，月魑是长生塔举足轻重的庞大组织。纪律严明应该是最基本的要求……

　　虽然，感觉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林哥。

　　燕绝走出辉煌的殿堂，深蓝的夜空铺开，寒星闪烁，高楼灯火，勾勒出男女举杯的剪影。冷风吹来远处的丝竹弦乐和烈酒暖香，他仰望着头顶高高的黑塔。

　　长生塔十层。

　　他在最下面这一层。

　　除了顶层，这里也是唯一一层可以看见黑塔全貌的地方了……他要爬上去。

　　去一栋即便在冬天也可以只穿衬衫和裙子的房间。

　　去林二生活的地方。

　　去另一个能看见全貌的层级。

　　周四一晃便到，身处梦境中更是如此。

　　冬日难得的暖阳，天空竟漂浮着多见于夏日的大朵积云，忽略刺骨的冷意，天气如初夏般晴朗剔透。燕绝虽然很早就起了床，暂时也还没有回去上学，但他被父母拉着一起看了会店，接近十点才被放行，独自来到请灵殿。

　　新的一天，刷新了一堆新的npc，还是一样的拥挤嘈杂，但整体装扮似乎高级了许多……

　　衬得燕绝看起来更命苦了。

　　他倒不在意，反正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何况这时也没有多少人在乎他——众人的目光全被亮起的六芒星吸走。

　　“渡神级！！真的是渡神！！”

　　“刚才一个圣魂，这又来了一个渡神！”

　　“我的妈呀，怎么都这么厉害……”

　　燕绝的目光也随之投向台上，没想到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个熊孩子。

　　此时对方还没有从巨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呆呆的站在原地，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直到工作人员请他下台，被父母欢天喜地感激涕零地抱进怀里，才难掩得意的笑起来。

　　燕绝恰好从他身边走过。

　　“哎，是你？”

　　燕绝根本不想纠缠，无奈前面的人太多太挤，他一时走不过去，被拉住袖子：“你还真来了啊？你爸妈准你这么浪费钱啊？”

　　燕绝微微蹙眉，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咸吃萝卜。”

　　“什么萝卜？忽然扯萝卜干什么？”

　　不止男孩摸不着头脑，竟然连他父母都一派茫然，狐疑的目光像在审视燕绝是不是神经病。燕绝被逗得不禁咧嘴，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大步离开。身后传来对方后知后觉的大惊小怪：“你哪来的钱！？还参加周四的请灵？！”

　　燕绝不理他，他更气了，大声嚷嚷胡乱发泄。妈妈可见不得这宝贝儿子受苦，当即替他尖酸讽刺：“小乞丐，你爹妈知道你在外面乱花钱吗？开个E级的灵神出来，怎么跟爹妈交代啊？”

　　父亲接茬道：“他哪还有E级，一个F级也不错了。”

　　连不相干的人也像闻到了腥味的狗，跟着叫起来：“瞧你说的！能有灵神理他就该谢天谢地了！一千块钱呢，这么穷酸还敢花这个钱。”

　　凌衣瞪他们一眼。没有任何作用。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实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待会的六芒星台上，只会亮起B级的橙光。

　　不过……怎么说也比e级f级好多了，虽然在学校是底层，但怎么也不是这群人能作践的！虽然……

　　凌衣看向男孩趾高气扬，又恼怒又等着看好戏的脸，忍不住垂下了目光。慢慢回头看去，燕绝已经踏上了升往请神台的云梯，留给他单薄的背影。

　　为什么这种熊孩子，偏偏可以得到A级灵神的青眼呢……

　　燕绝这样能力出众的人，却只能请到B级灵神……

　　“只是一个灵神。”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燕绝对着他冷笑，眸光似火在暗夜中摇动：“只是一个灵神。一个选人毫无逻辑可言的灵神！就让这么多草包，一辈子都踩在我燕绝头上！！”

　　“请您尽可能放松，将惯用手放在万寿石上，贴合此处的掌印。轻轻闭上眼睛，摒除其他杂念……可以试着想一想心中期待的守护神的样子……”

　　声音又将凌衣的思绪拉了回来。燕绝已经抬起左手放在六芒星中心的石头上，台上的法阵开始运转。台下安静了一点，只是一点。

　　大部分人仍旧说说笑笑，似乎根本没有想过，台上会出现灵神。

　　嘈杂的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比凌衣自己站上台时的安静还要漫长。他没敢去看燕绝，反而盯着台下的男孩，祈祷对方在那之前离开……

　　世界忽然安静了。

　　开玩笑的人，交流见闻的人，打听消息的人，等着看笑话的人……无数张嘴巴仍旧张开着，却再没有声音，无数张脸齐刷刷地仰起看向凌衣。

　　凌衣的眼珠缓缓转向眼尾。余光里的金芒，越来越耀眼。

　　金色。

　　神君级，S级，顶级。

　　但……燕绝的灵神只是B级，请灵台怎么可能发出S级的光芒？！

　　凌衣彻底扭过头去，平台六角，强盛的金芒如烈日灼目。S级中的上乘，顶级中的顶级……万寿石的评级从不出错，神明降世，君临天下，这根本不是什么B级，这就是神君级别的灵神啊！！！

　　但燕绝的灵神，不一直都是B级吗？

　　凌衣头脑一片混乱，他望向少年身后的虚影，血液从头顶开始凝固。

　　微卷的长发飘散，深蓝衣袍翻飞，这具神像……他见过。

　　可他，并不是在燕绝身上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