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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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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我?求我什么。”依水阴沉道。
马长恒两腿抖成筛子,直接跪在地上给她砰砰磕了好几个头,眼眶欲裂,指向翠梅:“是她,都是她的错,是她亲手把你扔下去的,我看见了,你要杀,就把这死婆娘杀死吧!”
闻此,依水捧腹大笑,笑个不停,音色甜美,答应他:“好,我让你活着——不过嘛,我还有个要求。”
要求……马长恒对这类词眼几乎应激,可他还是木讷地点点头,轻轻吐出:“好。”
眼前出现红晕,马长恒跪在地上缓了好久,耳边传来急迫的声音:“你怎么了?”
他想,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痛苦了,于是缓缓抬起头颅,这才看见,来人竟是翠梅。他愣了,急忙坐起身,胡子上全鼻涕和眼泪。
他捕捉翠梅脸上的细节,不由松下口气,是他老婆,没错,就是他老婆。
可没过多久,屋里又出来一人,依水甜丝丝叫着他:“爷爷,你没事吧……”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噩梦,那根断指也不翼而飞,他想,肯定是这几天戒烟把自己戒出幻觉了。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他开始疯狂地搜刮烟草,所到之地,都是恶臭和腐朽的味道。
说来也奇,他家里人好像没有嗅觉似的,每到夜晚,依旧睡在他的身边。
这天,他夜里尿急,可去茅房的路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
马长恒眯缝着眼,直到那身影停下,默默扭过脸,他才看清,那不是马老三吗!他在干什么,马长恒甚至忘却了尿意,只听马老三拿出吞到一半的导致,在烛光之下,冲他做出一个扭曲的笑脸:“嘿嘿,爹,俺在吃饭,俺好饿啊……”
话音落下,他又拿起平日里剁鱼的钢刀,狠狠捅入腹中,脸上是销魂的满足的神情,只听他长舒口气,冲着马长恒道:“这样就不饿了,爹,你要吃吗……”
说着,就带着血朝他走来。马长恒又是尿了裤子,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扭头一看,翠梅在门前静静盯着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道出:“我的儿——”
他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啊——!!你们都疯了吗!!”
话音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马长恒连忙看过去,依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把玩着刚刚刺入马老三腹中的那把刀子。
“爷爷,你真的不尝尝这个滋味吗?”
马长恒想跑,想要逃离。他想着,儿子疯了,孙女是鬼,他还有个老婆,他得把翠梅带走。于是拔腿就去拉她的手,翠梅很是配合,一下子就被拉走了。
马长恒只看到依水仍然站在原地,意味深长笑着,他觉得不对,不仅是人不对,身后的媳妇也不太对。
拉人的时候,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呢。
直到翠梅的声音在很远处响起,音色含怨,略带不满:“老头子!你拿我的手要去哪?”
马长恒彻底傻了,脖子跟生了锈一般,僵硬地看向身后。自己哪里是拽了人,分明是拿了一只断手在狂奔!
他吓得连忙扔到地上,在三人目光注视下,马长恒又跪在地上,大声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依水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眉眼间竟多了一抹娇羞:“爹,你知道吗,我在外面遇到了一个男人,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温柔……作为您的女儿,你会祝福我吗?”
马长恒不知道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在说什么,只是拼命地点头:“会!会祝福!”
依水身上的白色裙子一尘不染,她蹲下身子,又道:“那么爹,你愿意帮助自己的女儿求爱吗。”
马长恒想都不想,死命地点头。
就听依水温声笑着:“那就好……作为回报,我就让爹活到最后,好吗?”
马长恒不知道最后是多久,也不知道他的媳妇和儿子会何时被她害死,更不知道自己身无分文,怎么帮他觅得真爱。
他只知道自己很痛苦,乃至于生不如死。可真到最后,他又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场梦。可午夜时分,他的的确确看见自己那些奇怪的家人,他日渐呆滞,而他捡回来的那个女儿,永远站在一旁,永远洁白无瑕,静静看着好戏。
他彻底疯了,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哪怕此刻前方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可能只会轻笑一声,反正是梦,跳进去就好了。
可有一天,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他很久没有在看到那些可怕的梦里,原来身上并没有老鼠啃噬,周边也没有恶魔的眼球,当他鼓起勇气再次走到依水身边。
对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小声喊他:“爷爷?”
自那之后,马长恒彻底解放了,依水也成为真正的依水了。
好景不长,他家中就如依水曾经说得那样,马家老二进城二十余年,再也不同音讯,不知生死。马家老三到最后也没娶上媳妇,在一天夜晚突然猝死。
而翠梅,最终死于心脏病。他把他们放在棺材中,夜深人静之际,不由自嘲,好像留到最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
夏泽听到最后,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作茧自缚,怪不得谁。
“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她这些年的折磨你,恐怕意识早就混乱了。”
马长恒叹了口气:“是啊,当我意识到自己死的时候,竟然觉得解脱。我甚至还想谢谢她,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放过我了。”
夏泽却道:“放过你?怕是没有,如果她真的想开了,我也不会在这见到你。”
“可是她,明明走了。”马长恒搓着手指,看起来十分紧张。
夏泽又问:“那些年,她离开依水的身体去了哪,为什么又回来了?”
马长恒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是来索命的吧。”
夏泽静静看了他一会,半晌开口道:“你愿意给讲讲她说的那个男人吗?”
闻此,马长恒怔住了,紧接着:“他啊,我只是听她讲过那个男人有多好,但是最后不得善终,再之后,她便离开了。”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马长恒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过。”
到这,马长恒最后的价值算是用尽了,夏泽打算先回去,找找马长恒提到的瀑布。
夏泽仿佛做了很长一个梦,问灵就是如此,醒来后浑身疲惫,更有甚者,三天都下不来床。他微微张开双眼,模模糊糊看着一个人。
“哥,你回来了。”叶弦语气欣喜,似乎等了很久。
后知后觉,夏泽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对方的怀中,大脑一下子可清醒了,急忙起身,故作无事道:“嗯,这一趟还是很有收获的。”
叶弦似乎给他转移到了刚才的那处山洞,此刻外面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把刚才听见的,又给叶弦重复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个依水也许本来就是死的。”
夏泽又想:“可她真的就像马长恒说的那样,离开过一段时间呢。”
叶弦摊开手:“好说啊,随便找只野鬼替上去不就好了。空壳子,还不是想装什么就装什么。”
也有道理,也许她本身就执意致马家与死地,因此才又回来。
至于那个男人……夏泽猛地抬起头,忽然想到什么。
“叶弦,一只鬼,如何才能化形。”
叶弦:“修炼。”当然,他知道夏泽不是想问这个,于是又道:“或者无止境的吃人,尤其是血亲。”
夏泽拍了一大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是这样!”
依水可能早就变成鬼魂在人间游荡了,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心爱的男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但他也知道,人鬼殊途,可人类寿命有限,她顾不上修炼个几百年,于是想到一招,就是吸取血亲的魂魄,以其他人的命为辅佐,这样不出二十年,就可以化形。
夏泽目光扫视了下四周,冷气直逼入心间。怪不得,这里那么多死尸,可即便如此,也都是些普通人。
远远不够……
这样太慢,她又心生一计,如果是修炼之人的魂魄,会不会更快一些。于是她找到了夏泽和叶弦,只是没想到,自己太过急切,反而露了手脚,被他俩躲掉一劫。
但话又说回来,她怎么知道自己和叶弦会经过那里。
想到这里,远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夏泽一惊,急忙看去,最那边竟然来了一群僧人。
“他们来找我们了,真是的。”叶弦眉头紧锁,似乎不悦。
夏泽拉住他的手,道:“我们先走。”
叶弦没有跟上,但却紧紧回握着:“我们走哪,这可是悬崖峭壁。”
夏泽蹙眉,下意识往里看了眼,洞前虽然挤满了棺材,可是从缝隙中不难看到,里面是空的。于是二人推开一具棺材,躲了进去。
外面的光找不进来,黑得看不清五指。但山洞的隔音效果不错,周围瞬间静谧起来。
夏泽燃起一纸符箓,即刻就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我在想,如果外面都是她要用的棺椁,里面会不会是她的老巢。”
叶弦附和着:“有可能。”
可事与愿违,他们顺着山洞走到尽头,只看到一潭死水。
夏泽疲倦地躺在地上,说着:“真是奇怪,如果我们也是她狩猎的目标之一,怎么不来找我们。”
叶弦有些骄傲笑着:“肯定是我们太厉害,她不敢来。”
夏泽笑了笑,又想到把他们传到这里的女人,会是谁呢,好像在帮他,却又感觉没那么简单。
突然,叶弦道:“哥,你快来。”
夏泽扭头看去,叶弦正在划拉着那潭死水,他下意识眯缝着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于是起身上前看去。
这潭水,竟是悬空的!下面似乎藏着一大段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