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媒许你河清海晏》七不老叁仟

9、出门赴宴

　　第二天也就是天中节的当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谢旻就被绿萝推醒了。
　　“好姐姐，这才几点就叫我起？”谢旻看着被推开的窗棂外灰蒙蒙的天色，打着哈欠十分痛苦。
　　绿萝也很无奈：“小祖宗，三娘子和四娘子一盏茶前就来了，我看让她们再等下去实在不像话，才来叫你的。”
　　“不是，她们这么早干嘛？”谢旻瞳孔地震。
　　“说是来陪你吃早饭。”绿萝憋笑。
　　谢旻彻底醒了，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响穿好了衣服。
　　绿萝过来帮她梳头发。今日要出席宴会，就谢旻那三脚猫的梳头技术是绝对自理不了了，只能绿萝出手。
　　按照时下流行的发型，都要加假发的，绿萝知道谢旻不喜欢便没给她用假发，好在谢旻本身的头发多，在绿萝的巧手下梳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交心髻。
　　谢旻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满意：“再戴点绢花就行了，否则脑袋太重了，要犯颈椎病的。”
　　绿萝弯腰哄道：“今日见贵人，还是得带点金玉的才像话，之前侯爷送来的节礼里有一套安息那边传过来的累丝金嵌红宝的首饰，轻巧又精致，您带着肯定好看。”
　　谢旻不作声，绿萝便取了给她戴上。全部收拾完毕后，谢旻站起来，长叹了口气：“唉……”
　　绿萝轻推着她出去，嘴里哄着：“去吧去吧，就这么一天，忍忍很快就过去的。”

　　谢旻到待客的花厅时，崔氏也起床过来了，正陪着谢如娥和谢如瑛两人说着闲话，见谢旻进来，笑嗔道：“看你这个做姐姐的起这么晚！叫两个妹妹看了笑话！”
　　谢旻干笑着，伸手要想挠头，碰到了才想起今天做了造型，只能讪讪地放下手，蹭上前去贴着崔氏坐下。
　　谢如瑛连忙笑道：“二姐姐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呢，不像我们姐妹两个，耗子窝里藏不住半两油，知道今天要去长公主府，一宿翻来覆去没睡好。”
　　谢旻抬眼看看她们两个，粉妆玉琢的两个大美人，容光焕发，根本看不出一宿没睡的样子。
　　见谢旻看过来，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陪笑。谢旻不由得心软了——放前世这两个还是高中小女生呢——便道：“你们起这么早，早饭还没吃吧？在这里吃点吧。”
　　谢如娥和谢如瑛两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末了谢如娥小心翼翼道：“我娘给我们喝点米汤，怕吃多了肚子凸出来不雅观。”
　　不是，姐妹，你腰都细成这样了，出门风大我都怕你们折了腰，还在这里餐风饮露呢？！
　　“不行，你们还是得吃点垫肚子的，回头去了长公主府要是昏倒了怎么办？”谢旻很是坚决，她前世可是遇到过参加活动的时候，礼仪小姐因为没吃东西血糖低晕倒的事。
　　最终在谢旻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半块枣糕喝了半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谢旻见她们吃了东西，也不再强要她们多吃，自己酣畅淋漓地吃了一大碗青菜虾肉馄饨，加了两个荷包蛋，最后来了杯奶茶溜个缝。食物入胃，血糖升高，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起来，早起的起床气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完东西，谢旻被崔氏按着在脸上涂抹了些脂粉。此时天已大亮，下人进来禀告说大夫人安排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姐妹三人这才和崔氏一起出了萱桂苑去正院拜别祖母。

　　小王氏一夜未睡，一大早送女儿去萱桂苑后，就来到自家姑母这边候着。此时见谢旻带着自己两个女儿进来，立刻迎了上去热络道：“好孩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你两个妹妹，就是到了公主府她们人小见识少，你看在婶娘的面子上看顾着她们些。”
　　谢旻笑道：“两个妹妹如花似玉，我怎么舍得劳累她们。婶娘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们的。”
　　小王氏心里七上八下，谢旻这话说了比没说还让她不放心，但是她又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更露骨的，只能强笑着退下。
　　此时王氏开了口：“你们出去都好好的，要知礼节懂进退，别丢了侯府的脸。”
　　三姐妹俱垂手应是。一旁的魏氏笑着道：“都是好孩子，老太太放心吧，二娘子都面见过天颜了，这种场面对她来说游刃有余的，记得照顾好两个妹妹就是。”
　　谢旻嗯了一声，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有交代。崔氏想了想：“早点回来，晚上我让小厨房继续给你做鸡汤馎饦。”
　　谢旻眉开眼笑，果然还是亲妈好。
　　于是除了王氏，众人拥着三姐妹直至二门口，待她们上了马车方才散去。

　　举办天中花宴的地址是长公主在九龙江旁边的别苑。九龙江就在城外，与护城河相连，此段河道曲折，水流湍急，历来是天中节赛龙舟最惊险刺激也是最有观赏性的区域。
　　谢旻马车远远地就看到两岸彩幄翠帱匝于堤岸，鲜车健马比肩击毂，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哎呀人这么多怎么挤得过去，我们可别迟了！”谢如瑛见状焦急道。
　　谢旻托腮：“没事，反正帖子上说午宴前到就行了，不会迟的。”
　　她都这么发话了，谢如娥和谢如瑛也只能勉强表面上安定下来，内心着急自是不提。
　　谢旻也不是故意装逼。古今皆同，作为活动主办方肯定是要处理好周边的交通停车问题的。天中花宴都办了那么多年了，长公主府肯定早就有了应对之法。
　　果然，再向前走了片刻，便有管事打扮的人上前恭谨询问是否是镇安侯府的马车。护送的侍卫掏出镇安侯府的铭牌后，立刻有一群小黄门分两列而出，一边击掌一边扯着数十丈长彩绸制成的围挡疏导人群，很快拦出了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空道。
　　权势，豪奢，富贵，夸耀……在这一刻足以迷倒人心。谢旻转头看看自己两个妹妹脸上目醉神迷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家的马车很快沿着这条被彩绸围起来的路抵达了长公主的别苑，谢旻带着谢如娥和谢如瑛两人下了马车，一位宫人打扮的年长妇人站于阶前迎接了她们。
　　“谢二娘子、谢三娘子，谢四娘子，诸位万福。”这位妇人从她们一下车，目光就精准地锁定在谢旻身上，微笑着上前俯身行礼，“妾身是长公主殿下的大宫女寿眉，我主特遣妾来迎接贵客。”
　　谢旻三人虽然不认识她，但见她通身气派不似一般仆役，必是长公主贴身之人，于是不敢托大，上前还了半礼。
　　“三位小娘子这边请。”寿眉温婉笑着，半低着头伸手引着谢旻三人向内行去。
　　长公主这个别院并没有按照正常的庭院布局修建，进门先是一片翠绿竹林，微风吹过，凤尾习习，沿着竹林里五色石子铺就的曲折小径行至尽头，便是一个月亮门，门上嵌着一个石牌，阴刻着“清欢”二字。
　　两个婢子守在门口，见到来人，屈身行礼后，将黑漆的木门推开，就听得流水叮咚，抬眼便是由黄条石累搭起来的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假山上瀑布、松柏、菖蒲、青苔均精心点缀其上，仿佛天生野趣。
　　谢旻听到身后谢如娥和谢如瑛都发出了赞叹之声。其实比起这种人造的假山，她还是更喜欢现实中的崇山峻岭，但是此刻也只能装模作样地跟着赞美一下：“以山代屏，建园者胸中有丘壑啊！”
　　寿眉笑眼弯弯：“驸马若在世，听到谢二娘的评价一定会引为知己的。”
　　谢旻这才知道，这个别院竟是长公主的驸马，雁南方家的嫡长子方无畏所建。没有想到这位有名的白袍儒将私底下如此有情趣，难怪他战死后，长公主念念不忘，郁郁寡欢到先帝都看不下去要插手的地步。
　　谢旻心中叹息了一声，跟着寿眉绕过假山，霎那间豁然开朗，迎面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沿岸柳树和合欢树间隔生长，此时正是合欢盛开之际，粉色如羽扇一般的花朵开了一树又一树，如云蒸霞蔚分外浪漫。湖上有曲桥相连，四通八达连着湖岸，湖对面则是一座沿着假山修起来的二层楼房，隐约能看到里头有人影晃动。
　　寿眉介绍道：“这湖是与九龙江相通的，名为洗鳞池。湖对面便是今日举行天中花宴的清梧山房了，几位娘子请随妾这边走。”
　　谢旻貌似无意地问道：“我看楼里已有人影，是我们来迟了吗？”
　　寿眉笑盈盈道：“并不迟。只是这清梧山房的二楼可以眺望九龙江，有些小娘子想要看赛龙舟，便来得早了些。”
　　谢旻又问：“殿下也在吗？”
　　寿眉道：“公主在接待另一位贵客，很快就会过来。”
　　她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谢旻已经猜出来，能被长公主亲自接待的贵客，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玄素真人了——前太子妃韦文珠。懿昭太子病逝后，她曾生下一个遗腹子，但未满四岁便夭折了。先后经历了丧夫丧子的她，最后出家为道，道号“玄素”，平日里都在皇家道观里一心为国祈福，鲜少出来露面。-
　　谢旻这次前来，就是因为收到了玄素真人相邀的书信，信中说久未相见，想要在天中花宴上见见她。谢旻虽然不想参合皇室选秀的事情，但是毕竟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她自己，都曾深受先太子的照顾。如今他的遗孀写信相邀，无论如何都要都得给她这个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