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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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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后,学生们陆续散去。陆星言因为要帮忙收拾班级物资,走得晚了些。等他收拾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他独自背着包,走在回教室取东西的路上。经过体育馆后面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倚在墙边,似乎是在等人。
是软糖。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卫衣,没戴帽子,粉色的头发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软。他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陆星言停下脚步,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等对方先开口。他直觉,软糖等在这里,不是为了再次上演“偶遇”。
软糖似乎也有些局促,他移开视线,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语气还是那股熟悉的、硬邦邦的调子:“喏,给你。”
陆星言低头看去——那是一枚奖牌。不是今天运动会颁发的任何一种,而是一枚做工精致、设计独特的金属奖牌,上面刻着抽象的胜利花纹和“Victory”字样,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看起来像是某种高端定制的东西。
“这是……”陆星言有些疑惑。
“跑赢了,奖励。”软糖言简意赅,把奖牌塞到他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掌心。“放着也是放着。”
这借口找得比上次还烂。
陆星言握紧那枚奖牌,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雕刻纹路。他看着软糖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那点失落瞬间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他几乎能想象,软糖是特意去取了这枚奖牌,然后算准了时间,等在这里,只是为了把这份“奖励”送给他。
这种别扭的、小心翼翼的认可,比任何直白的赞美都更让陆星言心动。
“谢谢。”陆星言的声音有些低哑,他摩挲着奖牌,补充了一句,“……比赛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软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眼神飘向别处:“你看错了。我就是路过,随便看了两眼。”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再充满隔阂,反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暖的气流。
最后还是软糖先扛不住这气氛,他站直身体,拉了拉卫衣帽子,含糊地说:“走了。”
“好。”陆星言点头。
软糖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校园小径尽头。
陆星言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枚沉甸甸的、独一无二的“Victory”奖牌。金属的凉意渐渐被掌心的温度焐热。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奖牌紧紧握在手心。
夕阳的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自从运动会那次的“奖牌事件”后,陆星言和软糖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他们依旧很少在公开场合交谈,偶尔在走廊或食堂遇见,目光短暂相接,软糖会先一步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或者顶多快速地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擦肩而过。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陆星言发现,自己去图书馆那个固定角落的频率更高了,而软糖出现在那里的次数,也似乎比期中考试前要多一些。有时是下午自习课,有时是放学后。
他们通常各占桌子一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陆星言刷他的竞赛题,看他的大学先修课程资料。软糖则大部分时间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眉头紧锁,或者戴着耳机打游戏,手指飞快。但偶尔,他也会拿出陆星言给的那本笔记,皱着眉看上一会儿,然后用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两人很少说话。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键盘敲击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有一次,软糖似乎被一道数学题卡住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笔尖几乎要把草稿纸戳破。
陆星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出声。他等了一会儿,见软糖完全没有头绪,才放下自己的笔,声音平静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软糖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被难题困扰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抿了抿唇,把练习册往陆星言那边推了推,手指点着那道题,语气还是有点硬:“这个。看不懂。”
陆星言倾身过去,仔细看了看题目,然后拿起自己的草稿纸,开始一步步讲解。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逻辑清晰。
软糖这次听得很认真,没有再走神。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他会直接打断,指着某一步:“这里,为什么用这个公式?”
陆星言会停下来,更详细地解释公式的适用条件和推导过程。
一个讲得耐心,一个(虽然态度依旧算不上好)听得专注。图书馆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安静的空间里偶尔交汇。
讲完题,软糖闷闷地说了声“谢了”,便把练习册拽回去,低头继续演算,耳根却有点发红。
陆星言看着他重新投入学习的侧影,心底泛起一丝极淡的满足感。他重新拿起自己的书,却觉得上面的字迹,似乎比刚才更清晰悦目了些。
这种无声的、在固定空间里的“陪伴”,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刻意约定,但总会“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