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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理由 ...

  •   休沐许久的小药房终于再度开张。

      再拖下去,青亦卿倒是觉得无所谓,但他的业绩可等不起了。

      虽说研制出新药方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可每日来送榜报的鸽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亲爱的科博士,您的业绩又被超啦~

      青亦卿将玉坠抓起,看着铜镜中散发的自己。

      眼睛、垂下的青丝、手上的玉坠、身上的青溪服饰……这些都在铜黄色当中格外清亮。

      而在他对面的那张床上,已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也是,毕竟三更天要接手的悬赏任务不比他这个需要外出行医的大夫少。

      青丝缠在白皙的手上,那支翠色的玉簪被青亦卿咬在嘴边,从窗外瞧,光亮透过的地方能看到大夫若隐若现的腰肢,一脸睡眼惺忪,手上却又熟练地将杂乱的头发盘起。

      垂落的发丝被人捞起,半青半白的外袍穿好,那双标志性的白色手套套上,背起自己的药箱就是开始外出行医的一天。

      青亦卿外出行医不似其他同门,他更喜欢根据传信而四处游走,并非是找个固定的点位让病患来寻找自己。

      可不能因为一个点位的禁锢,而让他错事沿途风景中的各种趣事。

      想到这,他伸手握了下胸口处有些暗沉却依旧透绿的玉坠,眼下涌出的情绪却是百般汹涌。

      .

      “你的病情现在并无大概,兴许是最近风寒引起的咳嗽,要是担心的话,我给你单独开个单子,你去附近青溪的医馆里按时抓药就好。”

      翠色的眼眸抬起,青亦卿将自己搭在病人手腕上的手收回,与面前的病人确定最后的事宜。

      “谢谢大夫!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被咳嗽长期折磨的病人一下子恢复了所有的精力,眼中满是对青亦卿的感激之情。

      “不必客气,一命一价,如果想感谢我的话就先支付诊金吧!”青亦卿笑着对他说。

      趁病人去取钱的功夫,窗外的信鸽闯入了屋内,咕咕叫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焦急。

      “?”

      青亦卿拆下绑在信鸽脚下的信件,原来是之前那个师弟写来的信。

      师弟的业绩还算好看,已经达到从主医师晋升到科博士的水平了,只不过晋升的测试是要进行一次悬壶济世,他那边组队还缺少一个人。

      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最后衡量许久才放信来寻求青亦卿的帮助。

      毕竟门内皆所知,青亦卿从不会与人共同去悬壶济世。

      “大夫?大夫?”

      病人的呼喊声唤回了青亦卿的片刻恍惚。

      “哦,抱歉啊,我刚才走神了。”

      “没事的大夫。”病人把五文钱放到桌子上,声音里暗暗藏着低微的请求:“大夫,俺好早前就想问了,您就是青溪的青大夫吧?”

      青亦卿点点头。

      得到准确的答案,站在面前的人迅速地转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地弯腰准备朝他磕头。

      这一下猛地吓了青亦卿一跳,他连忙扶着病人的肩膀,不解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青大夫,俺许久就听闻您现在是青溪里有名的大夫,今天能被您医治是俺的荣幸!但是,俺能请求您去救救俺的老汉吗?”

      “啊?”青亦卿现在有些手忙脚乱,被面前的病人搞得也确实有点无措。

      “俺老汉是个好人,为了让俺出来,他自愿留在那个花吃人的小镇里,近日得来消息,他在那受了重病,俺不求您带俺俩见个面,俺愿意把所有的钱拿出来,请您救救他!”

      “为什么……”

      青亦卿有点不解。

      既然是相爱的一对鸳鸯,为何只是求得对方健康,而并非是与其同行共退?

      女人的眼眶中涌出泪水,抓着青亦卿的外衣,颤抖着说:“我,我们不能相见,我不想看到他满是鲜血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看她这个样子,想必多问上几句,高低会因为情绪高涨而昏过去。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临走前,青亦卿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最终只收取了一文钱。

      一路上青亦卿都在思考女人的请求以及师弟的悬壶邀请,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夹了一筷子辣椒就往嘴里塞。

      直到辣味涌上头,青亦卿被呛了好几下这才回过神来。

      有人见状给他递了杯水过来,青亦卿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后,用沙哑地声音说:“谢谢。”

      “不客气。”

      听声音是某个今天早上不见影的人。

      翠色的眼眸抬起,半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三更天。

      “这下大夫您可看到我了吗?”三更天侧头看向他,眼中略微有些委屈:“我还以为这几个月我在您面前刷的面熟全都作废了。”

      许别裘刚执行完悬赏任务,恰巧老天送他奇遇,四处游逛的路途中凑巧碰到了某个愣神的青大夫,就这样挑眉在他背后走了许久。

      可跟着他的这段路途中,青亦卿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三更天甚至都以为他被什么人夺了舍,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只能跟着看什么时候这人才能回神过来。

      “嗯……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青亦卿又喝了口手中的水,像是在安神一般。

      “和你那个玉坠有关的事吗?”

      提到这,三更天的表情立马就冷了下来。

      去菩提苦海之前,许别裘能看出来青亦卿是有想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怕他受伤又或许是知道东西有多难拿到,所以才不想劳烦他。

      但这种事,小长老自然有法子知道。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求不得长老,青溪弟子当场就差点被吓晕过去了,什么谎话都忘了说,只和他交代了青亦卿确实有去过菩提苦海一趟,说是拿什么玉坠,最后一身伤回来也没有把东西拿回来。

      所以那天许别裘逛遍了整片菩提苦海,终于在一处绣金楼的据点内,找到了这块和青亦卿胸前差不多的玉坠。

      小长老的直觉就是这般敏锐,带回去后,确实是青亦卿当年闯荡菩提苦海却没有拿回来的东西。

      “算是。”青亦卿回他,但很快他就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主要想的不是这件事。”

      “我所想的,是一件我拿不准注意的事。”

      .

      也许是出自对许别裘有别样的规则,青亦卿最终还是同他说了这件事。

      那个女人口中“花吃人”的小镇和师弟的悬壶场地是同一处。

      慈心镇。

      一个被紫色曼陀罗侵蚀的镇子。

      “那个地方啊……”作为三更天的弟子,许别裘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毕竟在那里,满是毒性的曼陀罗却是他们所信仰的“佛花”。

      夜观鬼火,白日见佛。

      同为信佛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是一群骗过自己的人。”许别裘喝下一口水,杯中倒影的红瞳中满是嫌弃:“那种寸草不生全是鼠虫的地方没什么值得你去的。”

      “确实。”

      难得这次青亦卿没有反驳许别裘,许别裘抬眸看向他。

      确实,是个寸草不生、毫无生机却又让人心生怜悯之情的小镇。

      “确实不值得我去,但却值得每个青溪弟子都要过去磨砺一番的地方。”青亦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最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三更天:“毕竟那里的病人也算是我们青溪的业绩来源之一,不是吗?”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瞬,谁都没有再说话。

      晋升很重要,治人很重要,业绩很重要。

      可青亦卿,却没有再去一趟慈心镇的勇气了。

      “你知道,我第一个无力回天的病人是在哪里治的吗?”

      不过不等许别裘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答了起来:“就是在慈心镇,也是同样主医师晋升科博士的测验当中。”

      “可当时死的不止一个人。”

      青亦卿的思绪被拉回了那个下着暴雨,他按着床榻上那人的心口,却没办法止住往外汩汩流的鲜血。

      无力、自责、懊悔、恐惧……

      全都在青亦卿的脑海里叫嚣。

      但这次的测试意外是许久都从未出现的,于是后来同行的五人里只有青亦卿回来,同门的师兄师姐再怎么安慰他,他也没有真正地从那个小镇的阴影里走出来。

      许别裘从未见过这样的青亦卿。

      极度的没把握又妄图逃离却离不开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里,青亦卿一直都是眉眼弯弯、光会在他的肩头跳跃、对所有人都是一番笑意、对任何事都是手拿把掐的样子。

      明知不被允许,但他还是要做。

      三更天抓着青溪的手,黑色与白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同时,也让青溪从那场阴影中暂时抽离出思绪。

      “我一直以为你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原来你还有这种无措的表情。”

      “哪来的无措?”青亦卿动了动自己的手,想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中抽离出来,嘴上很是不服地说:“我才没有无措,是你看错了。”

      面前的三更天力气要比青溪大得许多,尽管青溪使出怎样的招数,却都没办法从他的手上脱离。

      “既然你没有无措,那你就做决定吧。”许别裘起身,并将还坐着的青亦卿拉起。

      红瞳低眸时,总带着对旁人没有的柔情:“无论什么决定,你都不用害怕。”

      “只要你告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在两个人咬耳朵的时候,周围前来吃饭的看客早已被他们的行为而感到震惊。

      不都说三更天是一群独立孤行、断欲断情的杀人疯子吗?早在进门的时候就避而远之了,怎么身边还有一个人呢?

      不是说青溪的大夫都是医者仁心、顾惜己身、不谈情动的吗?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杀生道的身边?给自己找了个防医闹的机器吗?

      直到两个人牵手凑近彼此。

      噫!咋两个人大庭广众的!就这么!牵上手了?!

      .

      许别裘从不和自己开玩笑。

      这是青亦卿这么多天相处下早已了解的事实。

      晚上他将玉簪取下,任凭长发垂落在自己的身侧,看着桌子上的信纸和在他身边等待一天的信鸽。

      某个三更天还在外面不知道忙些什么,倒还没有来和青亦卿再多说什么。

      这样也好,给了他一些时间想想要不要给师弟回信。

      玉坠被挂在桌子上的小架子上,自然地垂落在下面,月光撒在上面,倒是给它渡了一层光上去。

      青亦卿伸手去摩挲它。

      应该是生气的吧?

      师弟今天前来求他的样子,又何尝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再加上今天行医的那个女人,真的愿意为了丈夫而拿出她所有的积蓄……

      除了那段不想回首的往事,他是真的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或许,他应该主动从这段事情里走出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个想法。

      “真是……”意识到这个想法,青亦卿还是下意识的退缩。

      “决定好了吗?”

      背后的三更天就这样猫猫祟祟地突然出现。

      看到他,青亦卿短暂地将这个事情先放下去,转而对他说:“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

      “嗯?”

      “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在我身边突然冒出来?”在青亦卿没察觉到的地方,白皙的手指轻轻蜷缩,最后评价道:“跟猫一样的……”

      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呢。

      三更天将那身黑红色的衣服褪去,素白的长衫穿在他的身上倒是少了几分血味,他凑近青亦卿说。

      “因为我想见你。”

      想见你,所以就见到你了,所以就奔到了你的身边。

      这是青亦卿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等他再多说点什么,三更天的小长老又再度凑近,也不再管青亦卿是否真的做出了决定,低声说:“你看样子好像想好答案了。”

      “啊?”

      就这个张口的空隙,温热的吻已经落在了他的唇边。

      青亦卿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是从未出现,也从未预想到的事情。

      三更天其实没有外人传的那般冷淡和不近人情,说什么冰心似铁得话语在这一个片刻全都灰飞烟灭。

      明明不是冷冰的。

      血是热的。

      体温是热的。

      怀抱是热的。

      这个吻……也是热的。

      到底是谁再到处乱传消息!

      青亦卿回过神后本能地想推开许别裘,但无奈被对方按住了手,压着他亲了许久,直到他整个人都红起来,喘气都不匀称。

      “作为这个失礼行为的赔罪,我会负责你所有的安全。”

      说完许别裘松开青亦卿的唇,看着大夫红红的、呆滞的、像生气又不似生气的样子……

      他很满意地用手抹去留在对方唇边的水渍。

      “青大夫。”
      “你如果不记得这个事,我当然也有自己的方式提醒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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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本牢死了,周五课突然增多,周六更周六更,周六一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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