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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社畜的穿越噩梦 ...

  •   "林晚!这个方案客户明天一早就要要,你今天就是熬通宵也得给我改出来!"

      总监的咆哮声穿透玻璃门直震得林晚的耳膜嗡嗡作响,盯着电脑屏幕上第27版方案,林晚直感觉太阳穴突突乱跳。面前的咖啡杯底沉淀着不知已经是第几杯的残渣。困意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眼皮重得像坠了石头,脑袋也跟着发沉,只想一头栽进梦里。凌晨三点的写字楼里,只剩下他们组还在加班。哎!苦命的打工人,心中不禁一阵哀叹。"晚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实习生小李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了过来,"剩下的我来..."林晚摆摆手,刚想说不用,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她连“卧槽”都没来得及喊出口,整个人就跟断了电的机器人似的,“哐当”一头栽在了冰冷的键盘上,留在脑海里的最后记忆是小李那变了调充满惊恐的尖叫声:“晚姐——!”

      “姑娘?姑娘醒醒!”

      剧烈的摇晃把林晚从混沌中扯出来,额头钝痛,像有凿子在里面搅动。她费力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扎着双髻,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的小丫头正趴在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脸颊上还沾着灰。

      "这是...哪儿..."她一张嘴,喉咙火辣辣的疼,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小丫头抹着眼泪,手忙脚乱地扶她坐起来,"大娘子说了,您要是再不醒过来,就直接抬着去刘老爷府上!"

      林晚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头顶是灰扑扑、落满蛛网的旧帐子,身下是硌得骨头疼的硬板床,墙壁斑驳,墙角堆着几个脱漆的破木箱。最扎眼的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藕荷色粗布襦裙。

      "你是谁?"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小丫头瞪大眼睛:"姑娘您别吓我啊!我是翠果啊,伺候您三年的翠果!"

      林晚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涌进一段陌生的记忆——大雍王朝,京城六品小官苏家,不受宠的庶出五小姐苏婉蓉,在府里活得比墙角那盆蔫了吧唧的绿萝还透明...她居然穿越了?!

      林晚,不,现在是苏晚蓉了,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这双手明显长期做粗活,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墨迹。记忆告诉她,原主经常被罚抄《女诫》。

      "翠……翠果,我这是怎么了?"她试探着问。

      “您忘啦?”翠果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大娘子要把您送去给刘老爷做妾!您不肯,一头撞了柱子……周姨娘被送去庄子前,千叮万嘱要我护着您的……”提到自己的主母,翠果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慌忙用袖子去擦,露出手臂上几道刺目的青紫掐痕。

      "这是..."

      "没事,就是今早拦着婆子们抬您时..."翠果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大娘子到——"

      苏婉蓉心口一缩,撑着床沿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面条,眼前阵阵发黑。翠果瘦小的身子死命架住她。

      “哐当!”一声,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撞开,一股浓烈到呛人的劣质脂粉香风先涌了进来。

      “哟!我们五姑娘这是舍得醒了?”尖利刻薄的女声刮擦着耳膜。

      苏婉蓉抬头。一个穿着绛紫色缎面褙子、头上插着明晃晃赤金步摇的妇人堵在门口。脸上的粉扑得太厚,像糊了一层白墙腻子,随着她夸张的表情簌簌往下掉渣。正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她的嫡母王氏。

      王氏那双吊梢眼上下扫视着苏婉蓉,像在估价一头牲口。“刘老爷可是出了整整二十两雪花银的聘礼!够买几个你这样下贱胚子了!想装死?抬也得把你抬过去!”

      苏婉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原主对这个女人的恐惧几乎是刻进骨髓里了。她强压下翻腾的恶心感,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阵疼痛感传来,让昏沉沉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

      “母亲,”她声音虚弱,却努力稳住,“女儿……女儿只是有些怕。听说刘老爷府上前头抬出去的那位……是吞金没的?”

      王氏脸色“唰”地变了,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放你娘的屁!那是她自己想不开……”

      “再前头那个,”苏婉蓉打断她,掰着枯瘦的手指,声音不大却清晰,“是投了井吧?井沿上……好像到现在还有指甲抠出来的血道子?”这些零碎恐怖的记忆碎片,都是原主记忆里听下人们议论的。

      王氏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扬起戴着硕大金戒指的巴掌就要扇过来:“反了你了!小贱蹄子,敢编排主家!”

      苏婉蓉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把攥住了王氏粗壮的手腕。那手腕冰凉滑腻,像抓住了一条毒蛇。“母亲息怒,”她喘着气,眼神却直勾勾盯着王氏,“女儿若是顶着巴掌印上轿,刘老爷问起来……怕是不好交代吧?”她故意顿了顿,“听说刘老爷……最是讲究体面。”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横肉抽搐,显然被戳中了痛处。苏家只是六品小官,刘家却是京中有名的豪商,攀附不易,得罪不起。

      “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冲进院子,声音都劈了叉,“宫里……宫里来人了!捧着黄绢圣旨!说是来给咱们三姑娘赐婚的!”

      王氏脸上的狰狞瞬间被狂喜取代,像川剧变脸。“真的?!”她一把甩开苏婉蓉的手,拎着裙子就往外跑,临走还不忘撂下狠话:"把这贱人给我看好了!回头再收拾!”

      脚步声渐渐远去。

      破败的厢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苏婉蓉粗重的喘息和翠果压抑的抽泣。

      “姑……姑娘,您刚才……”翠果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苏婉蓉撑着床柱,感觉背上冷汗涔涔,里衣都湿透了。她接过翠果哆哆嗦嗦递来的粗陶碗,灌下几口冰冷的白水,喉咙的灼痛才稍缓。“翠果,赐婚?给谁?”

      “应该是……是九王爷吧!”翠果压着嗓子,像怕惊动什么,“听说是给九王爷选妃,点了咱们家三姑娘,可三姑娘昨儿个还说非新科探花不嫁...”

      九王爷……萧景珩!

      原主记忆里关于这位王爷的信息碎片瞬间翻涌上来——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封号瑞王。朝野闻名的工作狂魔,卷王中的卷王!据说他王府书房门口挂着块铁牌子:“戌时前不归者,杖二十”。前头两任未婚妻,一个被吓病退婚,一个据说因为“不堪管教”被送回娘家……人送外号“活阎王”!

      一道刺目的亮光猛地劈开苏婉蓉脑海中的混沌!

      她猛地抓住翠果冰凉的手,眼睛亮得惊人:“翠果!你说……我现在去求大娘子,替三姐姐嫁过去,会怎么样?”

      翠果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跳起来,双手一个劲直摇:“五姑娘您撞柱子撞糊涂了?!那是九王爷!活阎王啊!听说上个月才有个幕僚议事儿去迟了一刻钟,就被当庭打了二十板子,血淋淋地抬出去的!您...您这不是……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火坑?”苏婉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惨淡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裙上磨破的边角,“那刘老爷的后院是什么?就是个焚尸炉!吞金、投井、上吊……横竖都是个死,不如选个工钱高的火坑跳!”

      她凑到铜镜前,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挽好。镜中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作为一个刚猝死的社畜,苏婉蓉觉得穿越成庶女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被卖给老头子当小妾,那还不如再死一次。

      “王府月例银子……总比苏家给的月钱多吧?”她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熬着,攒着,总有熬出头跑路的一天。”作为一个刚被“福报”榨干最后一滴血的社畜,苏婉蓉骨子里对“工作狂”三个字有着刻骨的熟悉和……某种诡异的“专业”底气。应付工作狂?她可是经验丰富!

      “走,”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单薄的脊背,拍了拍同样僵硬的粗布裙子,“咱们去前头瞧瞧这场‘天降富贵’的热闹,顺便……再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活阎王'到底有多可怕!”

      前院早已乱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青石板铺就的院子中央,一个穿着绛色圆领宦官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板着脸,双手高捧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宣读圣旨。苏家老爷,一个穿着皱巴巴青色官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领着全家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石头地。他身旁跪着的,正是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氏,此刻却也是大气不敢出。

      跪在王氏身后几步远的是三小姐苏婉柔,那是个十足的美人,柳叶眉,樱桃口,就是此时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沟壑纵横,像一幅被泼了水的劣质仕女图。她身边还跪着一个穿着宝蓝绸缎直裰的年轻公子哥儿,面皮白净,应该就是那位新科探花柳文轩。此刻他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眼神躲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

      “……兹闻苏氏女娴静端淑,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特赐婚于九王爷萧景珩为王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尖细的尾音刚落,苏婉柔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院中死寂的空气:“我不嫁!死也不嫁那个活阎王!”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死死拽住旁边柳文轩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柳公子!柳公子你说话呀!你快告诉爹娘!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柳文轩的脸瞬间由白转青,活像见了鬼,拼命想把自己的袖子从那双涂着蔻丹的指甲里抽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三、三小姐!慎言!慎言啊!这……这是圣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抗旨……是要诛九族的!”他使劲甩手,力道大得几乎把苏婉柔带倒。

      苏婉蓉躲在廊柱后面看得津津有味。这位柳公子长得倒还是人模狗样的,就是胆子比兔子还小。

      王氏又急又气,回头低吼:“柔儿!你给我闭嘴!你想害死全家吗?!”

      “诛就诛!”苏婉柔彻底失了理智,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嫁给那个疯子王爷,被他活活打死,还不如全家一起死了干净!”

      苏老爷吓得浑身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官帽歪在一边,嘴里嗬嗬作响,像条离水的鱼。传旨太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捧着圣旨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显然已怒到极点。

      时机到了!

      苏婉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从藏身的廊柱阴影里走了出来。她甚至刻意放缓了脚步,让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父亲,母亲。”她走到院子中央,对着惊愕抬头的苏老爷和王氏,微微屈膝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苏婉柔歇斯底里的哭嚎和众人的慌乱,“既然三姐姐……实在是不情愿,”她目光平静地扫过瘫软在地的苏老爷,又落在脸色铁青的王氏脸上,最后才转向那位面沉如水的传旨太监,“不如,让女儿替嫁吧?”

      死寂。

      连苏婉柔都忘了哭嚎,挂着鼻涕眼泪,呆愣愣地看着这个平日里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庶妹。

      王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吊梢眼一竖,尖酸刻薄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一个下贱胚子生的庶女!你也配想要王妃之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寒酸样儿!九王爷也是你能攀扯的?”

      苏婉蓉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怒意,反而扯出一个近乎温顺的微笑,目光坦然迎向那位目光锐利的太监:“母亲此言差矣。圣旨上只言‘苏氏女’,并未指名道姓非三姐姐不可。”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瘫在地上、仪态尽失、还在抽噎的苏婉柔,“再者,九王爷日理万机,所求不过是一位‘安分温顺’、能替他打理好后宅的王妃。以三姐姐眼下这般‘贞静贤淑’的模样嫁过去……”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怕是……撑不过王府头三天立规矩的板子吧?”

      那太监的眉头狠狠一拧,目光如刀子般刮过苏婉柔涕泪横流、毫无大家闺秀风范的脸,又扫过她死死攥着柳文轩衣袖的手,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显然,这位三小姐的“品貌出众”在现实面前,显得无比讽刺。

      “这……这……”苏老爷从地上爬起来,官帽都来不及扶正,对着太监不停地作揖擦汗,汗珠子顺着胖脸往下淌,“公公……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小女她……她实在是……”

      那太监眼皮一耷拉,拂尘轻轻一甩,声音像浸了冰水,带着宫里人特有的阴阳怪气:“杂家只管宣旨。至于你们苏府最终由哪位小姐出阁……”他拉长了调子,目光在苏婉蓉那张虽然苍白却透着股奇异沉静的年轻脸庞上停了停,又在苏婉柔身上嫌恶地一扫而过,“九王爷公务繁冗,想来……也不会在意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这话,已是明晃晃的暗示和默许。

      王氏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变脸之快令人咋舌。她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抢”过苏婉蓉的手臂,把她往前一推,力气大得苏婉蓉一个趔趄:“哎哟!公公您真是慧眼!慧眼啊!”她用力拍着苏婉蓉单薄的肩膀,仿佛在展示一件货物,“这才是我们苏家最最温顺懂事的好姑娘!婉蓉!快!快给公公见礼!”

      苏婉柔如蒙大赦,瞬间止住了哭声,只是看向苏婉蓉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苏婉蓉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宅斗冠军的段位,果然够快够狠。

      等送走了那尊瘟神般的传旨太监,苏家大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院子里刚刚还死寂的气氛瞬间炸开。

      王氏脸上堆砌的假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淬了毒般的阴冷。她猛地转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如同鹰爪,狠狠掐住苏婉蓉瘦弱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压得又低又狠:“小贱人!说!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嗯?想攀上高枝儿,回头好来作践我们是不是?白日做梦!”

      尖锐的疼痛从胳膊传来,苏婉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琉璃,没有丝毫退缩。“母亲这话可冤枉死女儿了。”她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委屈,“女儿只是想着,父亲母亲养育之恩深重,眼见家中遭此为难,女儿岂能袖手旁观?替三姐姐解围,为父亲母亲分忧,本就是女儿的本分。”

      “呸!”王氏一口唾沫差点啐到她脸上,掐着她胳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少给老娘灌迷魂汤!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老娘看得一清二楚!”

      苏婉蓉疼得身子微颤,却强忍着,反而微微向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母亲明鉴。女儿只是……想着,九王府的月例银子……再怎么说,也比那刘老爷给的二十两……要多得多吧?”她刻意在“多得多”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清晰地看到王氏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她顿了顿,继续低声下药,声音轻得像羽毛搔刮在王氏贪婪的心尖上:“女儿若是进了王府,每月的份例……除了自己嚼用,总还能剩下些。到时候……女儿悄悄孝敬母亲一些……贴补贴补家用,或者给三姐姐添些体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氏掐着她胳膊的手指,力道明显松动了些许。那吊梢眼里闪烁的光芒,苏婉蓉太熟悉了——那是贪婪在蠢动。钱!这个刻薄女人的死穴!

      “再说了,”苏婉蓉趁热打铁,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正和柳文轩低声啜泣、眉来眼去的苏婉柔,“三姐姐如今……一颗心都在柳公子身上。若是强逼着她嫁去王府,以三姐姐的性子……万一在王府里闹出什么‘为情所困’、‘思念成疾’的动静来……”她拖长了尾音,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九王爷那性子……母亲您说,到时候,是咱们苏家能担待得起?还是柳公子……能独善其身?”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王氏发热的脑门上。她猛地扭头看向苏婉柔,她的女儿此时正拽着柳文轩的袖子,哭得肩膀耸动,柳文轩则是一脸尴尬又带着些许心疼,低声安慰着。这情景落在王氏眼里,无异于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王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那刻薄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混合着算计和妥协的表情。她猛地甩开苏婉蓉的胳膊,力气之大,让苏婉蓉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行吧!”王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苏婉蓉,“算你还有点孝心!但你给我听好了!”她上前一步,带着浓重脂粉气的脸几乎贴到苏婉蓉脸上,压低的声音里是赤裸裸的威胁,“乖乖嫁过去,安分守己!每月该‘孝敬’的银子,一文钱也不能少!要是敢在王府里耍什么花样……”她阴恻恻地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周姨娘……可还在庄子上‘静养’呢!她那身子骨……经不经得起折腾,可就看你的表现了!”

      周姨娘!原主那被发配到苦寒庄子的生母!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苏婉蓉的脚底板窜上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恨意和冰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片驯服的温顺。

      “女儿……明白。”声音轻得像叹息。

      回到那间弥漫着霉味和尘埃气息的破败厢房,翠果“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小胸脯剧烈起伏,脸都吓白了。

      “五姑娘!您……您真要去那阎王殿啊?”她声音发颤,“奴婢听前院洒扫的王婆子说过,九王爷府里规矩大得吓死人!天不亮就得起来点卯!伺候洗漱慢了要打板子,走路脚步重了要打板子,主子问话答慢半拍……更要打板子!听说……听说那王府后院的地砖缝里,渗进去的血都洗不干净!”她越说越怕,眼圈又红了。

      “打板子?”苏婉蓉却像没听见那些血淋淋的描述,径直走到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边,身子一软,毫无形象地瘫倒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硬木板硌着骨头,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踏实。她望着帐顶那几缕飘荡的蛛丝,嘴角竟慢慢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最后竟低低地笑出声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荒谬和……隐隐的兴奋。

      “工作狂?!工作狂好啊!”作为一个刚猝死的社畜,对付工作狂?她可是专业的。

      她侧过身,支着脑袋看向惊魂未定的翠果,眼睛亮得惊人,“工作狂才没工夫盯着后院这些鸡毛蒜皮!工作狂脑子里只有他的‘公务’、‘效率’!他最好忙得脚不沾地,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后院还有我这么号人!”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盯着那灰扑扑的帐顶,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种自由的微光。“翠果,你想想,王府的月例银子,能买多少只烧鸡?多少斤白米?多少匹细布?”她掰着手指,像是在规划一个宏大的蓝图,“熬着,忍着,把这些钱一文一文攒起来……等攒够了本钱,天高海阔,咱们找个山清水秀没人认识的地方,买上几亩肥田,盖个小院儿……到时候,想睡到日上三竿就睡到日上三竿,想吃烧鸡就吃烧鸡,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她描绘的景象太过美好,连翠果都一时忘了恐惧,眼神里透出几分向往,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可……可那是王府啊!规矩……”

      “规矩?”苏婉蓉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刚从996福报里解脱出来的社畜特有的、近乎悲凉的洞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付工作狂?你姑娘我可是专业的!”她猛地坐起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狡黠的光芒,“翠果,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姑……姑娘您说!”翠果连忙凑近。

      “去!想办法,不拘是前院门房的小厮,还是厨房采买的婆子,或者倒夜香的王伯……跟他们套套近乎,最好,再想想办法能跟王府里的人拉上关系。”苏婉蓉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打听清楚九王府的月例银子到底是多少!还有,他们府里下人几时上值?几时下值?有没有……嗯,‘旬休’?王爷平日里都什么时辰回府?最爱待在书房还是哪儿?”她问得极其细致,俨然一副要做尽职调研的模样。

      窗外,残阳如血,将最后一点挣扎的光线透过破败窗棂上的窟窿眼儿投进来,在苏婉蓉脸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眯起眼,望着那缕挣扎的光,仿佛真的看到了自由在晦暗的尽头向她招手。

      只是此刻的她还未曾料到,这场孤注一掷的“替嫁竞岗”,并非通往自由田园的捷径,而是将她一头卷进了一个比现代职场更凶险、更幽深、暗流汹涌的漩涡中心。那漩涡的名字,叫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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