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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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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是时光流逝的节拍,在苍白病房里有规律地回响着。言笑聆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得如同冬日里最后一丝暖气。她的目光开始涣散,天花板上的灯光渐渐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边缘,她眼前浮现出无数幻影,如同老式电影放映机转动着岁月的胶片。
她恍惚看见了十三岁的自己在戏曲学校程派班里,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戏服,水袖长得拖到地上。师父方雨秋轻拍着她的小腿:“笑聆,丁字步要站稳,青衣的仪态就在这一站之间。”
最后的一个画面定格在了溪远身上,那是她和溪远在练功房里排练的时刻。溪远扎着长大靠,身后插着四杆护背旗,手持长枪。这,就是大武生的扮相。应该是高崇在挑滑车吧。而她自己却迈着小碎步走着圆场,口中唱着那段唱词:“这才是今生难预料……”
这是京剧程派青衣的代表剧目《锁麟囊》的最后一场。
溪远的武生身段依旧干净利落,每一个亮相都定格成她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练功房的镜子映出他们的身影,一武一文,一刚一柔,仿佛时光从未带走什么。在水袖飞扬的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掌声的舞台。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言笑聆,嘴角微微上扬。她仿佛又闻到了练功房里特有的气息——戏服在箱底存放多年产生的淡淡霉味。那味道曾经是她最珍贵的记忆。
她想起溪远说过一句话:“下辈子,我们还唱戏。”她当时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人生没有下辈子。就像《锁麟囊》里唱的那样:“残生一线付惊涛”,她的生命线,终究是太短了些。
监护仪发出长长的滴声,那条曾经起伏的绿线终于归于平直。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护士和医生推门而入,但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言笑聆就这样走了,在三十六岁的秋天,带着未唱完的戏文和未走完的圆场。她的手指微微蜷曲,仿佛还握着看不见的水袖。窗外,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像是舞台落幕时最后的回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