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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淮北,你睡了吗?”

      淮北被枕边持续震动的手机消息嗡鸣吵醒,挣扎着从梦境深处浮起。

      她眯着眼摸过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她偏过头去,而后看了眼手表,凌晨2:07

      一股无名火瞬间顶了上来,淮北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怒意:“姜枝晓,三更半夜的,你搞什么?”

      “有事嘛......能不能过来一趟。”

      “你最好祈祷你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发生。”淮北没好气地坐起身,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露出清晰的锁骨。

      “地址发过来。”淮北说着赤脚下床,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窗外是沉寂的、只有昏黄灯光下的老街道。

      “我在家。”

      淮北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火气被强行压下去几分。

      她好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又是这样,每每都被一个情字困住,自己是这样,身边人也是这样。

      已是十二月中旬,夜间的寒意透过窗缝渗入。

      淮北从衣柜里随手扯了件厚实的羊毛长衫披上,里面是中午那件没来得及换洗的粉红毛织长裙,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往外走,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平时不是挺牛的吗?撩这个泡那个的劲头哪去了?这会儿倒怂了?”

      训斥归训斥,淮北还是在玄关处弯下腰换上短靴,钥匙串被攥在手心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等着,十分钟到。”

      下楼时,淮北注意到安南卧室门缝下漏出的微弱光线。

      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响了虚掩的房门,“安南?睡了吗?”

      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随即门被拉开一些。

      安南站在门口,头上还挂着那副硕大的头戴式耳机,一根线缆连接着桌上亮着屏幕的平板,显然刚才还在工作或绘图。

      安南儒雅清隽的脸上带着些许倦意,但眼神依旧温和:“怎么了?”

      “能不能借你的小电动用一下。”

      “拿吧,钥匙在外边书架的第二个抽屉。”安南说着似乎怕淮北找不到,“算了,我拿给你......这个点要出门?”

      “嗯。”

      安南将钥匙递过来时,眉头微蹙,目光在淮北单薄的羊毛长衫上停留一瞬,随即转身从椅背上拿起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不容分说地递过来,“披着,外边风大........还有,注意安全。”

      一股暖意夹杂着淡淡的、属于安南的干净气息包裹而来。淮北将围巾绕在颈上,“谢谢,我一会还给你。”

      “不着急。”安南站在门口,目送着她推开告草的小绿门。

      .......

      推开姜枝晓公寓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时,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酒精和淡淡烟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客厅只开了几盏昏黄的壁灯,姜枝晓蜷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白色羊毛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头惹眼的红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颊。

      姜枝晓没穿鞋,涂着蔻丹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身边散落着几个空了的红酒瓶和一只高脚杯,杯底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液体。

      姜枝晓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眼妆有些花了,晕染在眼角,带着几分颓唐的媚意,“你来啦。”

      淮北反手关上门,她没急着走过去,而是先倚在玄关的柜子上,双臂环抱,冷眼瞧着姜枝晓这副为情所困的狼狈模样,“说吧,姜大小姐,”

      “小情侣吵架了?这次又是什么绝世难题,值得你凌晨两点把我从床上薅起来?”

      姜枝晓仰头灌下杯中最后一点残酒,喉间滑动了一下,又将空杯随手放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然后,姜枝晓用手臂环住膝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飘忽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开始颠三倒四地诉苦。

      她说她又想对苏一树表白,可一想到苏一树刚毕业,干净得像张白纸,而且之前交往的都是男朋友,自己这么做好像不太道德。

      淮北听后心想:你姜枝晓还讲道德?

      淮北听着听着就走神了,去迷你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玻璃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她不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尤其是姜枝晓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感情这事,外人怎么说都可能是错。

      等姜枝晓的倾诉暂告一段落,淮北才走过去,坐在姜枝晓隔壁,“那苏一树呢?她喜欢你吗?给过你任何明确的信号吗?”

      “喜欢吧......?我感觉是喜欢的……不然的话,那天也不会仅仅因为我找借口没回她消息,就那么大反应,直接跑到我家门口来找我了对不对?”她像是在问淮北,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找了什么借口?”

      “呃.......这个。”

      淮北见姜枝晓支支吾吾就知道,这人又把自己当借口了。

      “一想到这个,” 淮北将水杯哒一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身体朝姜枝晓的方向倾斜过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姜枝晓。”

      “算账?算什么账?”

      “上个星期,我去你那儿搬我剩下的那两盆多肉,你猜我在门口碰见谁了?”

      “谁啊?” 姜枝晓下意识地追问,随即想到一种可能,“苏一树?”

      “错!” 淮北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是、苏、一、树、她、妈!”

      姜枝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嘴唇微张,“她没说什么吧?”

      淮北一看她这反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位阿姨,把我错认成了你,指着我的鼻子,在门口足足骂了我十分钟!十分钟!姐这辈子都没受过给人指着骂还不还手的窝囊气。”

      “我……我真不知道她会找到这里来。不好意思嘛,姐妹……”姜枝晓双手合十,做出讨饶的姿势,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但随即,那愧疚又被强烈的好奇取代,“她……她妈具体说什么了?不对啊,她妈怎么上来的?”

      淮北冷哼一声,模仿着那位阿姨当时又气又急,带着点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腔调:“说你不知廉耻,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天天追着人小女孩跑,像什么样子!还说什么,追到人家楼下了,还玩小年轻那套,扔纸飞机写情书?你要不要脸!”

      淮北顿了顿,看着姜枝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气加重,带着提醒和警告,“姜枝晓,你这次玩得是不是有点过火了?人家苏一树是直女诶,你都想掰弯?再这么闹下去,小心惊动你爸那边,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姜枝晓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猛地抓起地上的酒瓶又想灌,发现空了,悻悻地放下。

      她抬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红发,语气带着破罐破摔的倔强和不以为意:“他在国外逍遥快活呢,身边莺莺燕燕不断,手伸不了这么长。我的事,他也从来没真正管过,现在更没资格管。”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淮北想不明白,以前对爱不屑一顾,一月换一个的姜枝晓,竟然会陷在爱情的泥潭里。

      时间和缘分真是个东西,就是不知道带来的是负面还是正面了。

      淮北拿起旁边沙发上的一条薄毯,随手扔到姜枝晓光裸的脚上。

      姜枝晓下意识地用脚趾勾住毯子边缘,裹了裹。

      “姜枝晓,以前你在法国疯玩没事,大家都是玩的开的,苏一树明显不一样,这种乖乖女,怎么可能为了你和父母对着干,现实点,你们走不远的。”

      “我不是玩!”姜枝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我对苏一树是认真的!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看到她笑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她皱一下眉我都觉得天要塌了……这种感觉,你难道不懂吗?”

      “枝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别把她逼到没有退路。”淮北叹了口气,她现在决心放下,不想回想以前的往事了,“给她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看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又能承担得起什么。”

      淮北说着站起身,羊毛长衫的下摆在地毯上轻轻拂过。

      走到窗边,她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天色依旧是浓稠的墨蓝,但远处天际线似乎已经透出极细微的灰白。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清晰显示着凌晨四点零七分。

      “你好好想想吧,”淮北转过身伸了个懒腰,“四点多了,我还要回去补个觉。”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补充道,“明天……不,今天上午十点,我还要去帮公司找展览地。”

      目光落在姜枝晓依旧蜷缩的身影上,淮北的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带着最后一点劝慰:“感情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走下去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陷进去.......不值得。”

      说完,淮北不再停留,径直走向玄关。

      手指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淮北微微停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走了,门我给你带上。”

      淮北骑着安南的小电动回到告草时,天色仍是墨蓝,巷子里静得出奇,只有轮胎碾过老旧石板路发出的细微声响。

      转过弯去到大榕树下,邻居家那只精力旺盛的大公鸡今天似乎在冬眠,平时这个点早就开始扯着嗓子打鸣,此刻周遭却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桂花树枝桠的簌簌声。

      淮北拿着那把还带着体温的钥匙,她推开虚掩的店门,摸黑走到工作台边,凭着记忆将钥匙放进第二个抽屉里,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动了刚刚入睡的安南。

      淮北转身上楼时,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昨日午后,自己依偎在桂花树下和安南的对话。

      当时阳光正好,安南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回答她那个冒失的问题。

      她记得自己看着这栋位置绝佳却略显破旧的老洋楼,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卖掉这房子?市中心的房子也很值钱。”

      安南那会儿正在绑一束百合。

      听到问题,安南动作未停,只是抬眼看了看在躺椅上打盹的外婆,“也不是没想过。”

      安南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里没有无奈,更像是一种平静的陈述,“但外婆不让。她说,我们的根就在这儿。”

      安南放下手中的花束,目光缓缓扫过那快要垂下一楼的三角梅、斑驳的木门,还有屋里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老物件,“这一砖一瓦,还有屋里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很多都是从祖辈那会儿就有了的。外婆说,它们见证了好几代人的故事,实在……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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