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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许诺,传言,晓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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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赵管家正小心翼翼地替杨天赞包扎手腕上的擦伤。
“爹,我扶您回屋吧?”杨开泰关切地问道。
杨天赞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风四娘:“你好好陪陪风姑娘吧。要不是她,今天爹恐怕就回不来了。”
说来也巧,风四娘昨夜离开春风楼后,独自骑马在山间散心。行至一处悬崖时,忽然听到微弱的呼救声。
她循声望去,竟发现杨天赞被困在陡峭的石崖上,动弹不得。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风四娘才将他救了下来,一路护送回杨府。
“谢谢你啊,四娘……”杨开泰感激地望向风四娘,眼中满是真诚。
“没什么的……”风四娘轻轻摆手。
杨天赞又对儿子叮嘱了几句,便在赵管家和泥鳅的搀扶下离开了。
房门轻轻合上。
方才还热闹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四娘和杨开泰两人。
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啁啾。
风四娘不自觉地整理着衣袖,眼神游移不定;杨开泰则站在原地,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气氛多了些许说不清的暧昧与尴尬。
“那个……我该走了。”风四娘率先打破沉默。
杨开泰急忙伸手拉住她:“四娘……”他定定注视着她,紧张道,“你不开心啊?”
风四娘愣了愣,没料到向来憨厚的杨开泰居然如此敏感。
“没有啊……”她下意识地否认,却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杨开泰并没有全然相信她的话,只是继续兀自猜测。
“……我惹你生气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风四娘莞尔:“没有。”
“那……”杨开泰又想了想,凭着直觉解释道,“哦,这两天我没有去找你,是因为我担心我爹。”
“无所谓……”风四娘苦笑道,“反正我永远都是排在第二位.……”
她转头就要走,却再一次被他抓住了肩膀。
“不!”杨开泰满眼真诚地看着她,掷地有声道,“你在我心里排第一位!”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着坚定的温度。
“这两天没有去找你,也是因为你那一天提醒了我,要让我爹对你有个好印象。”
“啊?”风四娘张大了嘴巴,莫名其妙地瞅着他。
——那一天是哪一天?
——她何时曾说要给杨场主什么好印象了?
——他又自己想象出什么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的?”
“就是那天你在连家堡说的话呀,你都忘了?”杨开泰无辜地眨着眼睛。
可任凭风四娘如何绞尽脑汁,都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她猜想,约摸是在连家堡和他插科打诨的时候,自己无心说的什么话,又让他记在心里了。
思及此,风四娘心中一动。
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憨直的男人,居然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放在心上。
风四娘的胸膛不禁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熨帖与复杂。
“也真是奇了怪了……我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她喃喃道,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你干嘛记得那么清楚啊……”
这话听着像是抱怨,可却隐隐带着点她本人都没察觉的期许。
“我也不知道……”杨开泰憨憨地笑了,“反正……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风四娘望着他天真而纯粹的笑容,心头泛起一阵涟漪。
——真是个呆子……
“所以我想……”杨开泰自是不知晓她心头翻江倒海的酸楚与欢欣,只一味地表明心迹,“如果少见几次面,可以让我爹对你印象好点儿,可以让我们走更长远的路,那我就愿意,我可以忍着少见你几次面。”
风四娘凝视着他清澈的眼眸:“你真的这么在乎我?”
“嗯!”杨开泰毫不犹豫地点头,尤其坚定。
“你真的愿意和我走长长远远的路?”风四娘又问,声音微微发颤。
“是!”回答依旧没有丝毫犹豫。
“……”风四娘无言沉默了片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迎着杨开泰炽热的眉眼,一字一句道,“好!”
鲁莽的回答脱口而出,一气呵成。
“那你娶我!”
话音刚落,风四娘都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这真是从她嘴里讲出来的吗?
——老天呐!
可见那杨开泰狂喜到找不着北的神情,她知道,这说出去的话,恐怕已然是泼出去的水了。
杨开泰激动得手足无措,一张脸涨得通红,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那副傻乎乎的模样,让风四娘忽然觉得,这个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
——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温柔地洒在萧十一郎熟睡的脸上。
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稳,眉宇间难得地舒展着。
沈璧君坐在床边,望着他安详的睡颜,甜蜜而安心。
昨夜服下阿石精心熬制的汤药后,他就这样昏睡过去,直到现在还未醒来。
——这样也好,他总是在不停地奔波。
像这样好好休息,还真是难得。
能好好地陪在他身边,就算时光短暂,也是弥足珍贵的。
她伸手轻轻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见隔壁阿石的房门依旧紧闭。
——阿石昨晚也肯定累坏了。
不忍心打扰她休息,沈璧君独自下楼盘算着去买早点。
街市这时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早点摊子上蒸腾着热气,刚出笼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挑着担子的菜农正与主妇们讨价还价,几个孩童在人群中追逐嬉戏。
沈璧君缓步走到一个早点摊前,仔细挑选着萧十一郎爱吃的肉包和阿石喜欢的芝麻饼。
她摸索着钱袋准备付钱时,隔壁桌几个食客的谈话声飘进了耳中。
“听说了吗?隔壁镇的沈家出大事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中年汉子咬了一大口油条,含糊不清地说道。
“哪个沈家?”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好奇地凑近。
“还能是哪个沈家?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书香门第,沈老太君当家的那个沈家啊!”中年汉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沈璧君的手猛地一颤,钱袋险些掉落。
她强自镇定,假装继续挑选早点,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快说说!”另一桌的客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拉过凳子坐下。
“惨啊!”那汉子摇摇头,压低声音,“前天夜里,一伙歹人闯进沈园,见人就杀,一个活口都没留!”
沈璧君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勉强扶住摊子,让双膝发软的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真的假的?”年轻男子吃惊地张大嘴,“沈家可是大户人家,怎么会被灭门?”
“”千真万确!”摊位老板蓦地插话道,“我有个亲戚就在那边衙门当差,说是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成河啊!”
沈璧君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可怜的是沈老太君,”中年汉子叹了口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凶多吉少咯!”
“砰”的一声,沈璧君手中的早点掉落在地,热乎乎的包子滚了一地。
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前段时间阿石和萧十一郎的欲言又止,昨日风四娘的闪烁其词,此刻全都串联起来,真相残忍地摆在眼前。
她的家人,她的祖母,她从小长大的沈园……恐怕是一切都完了!
跌跌撞撞地冲回春风楼,沈璧君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想立刻找阿石和萧十一郎问个明白。
然而就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骤然止步。
“不对……”她喃喃自语,眼神逐渐清明,“他们瞒着我……一定是怕我一时冲动……他们一定会拦着我回沈园的!”
她失魂落魄地退到柜台前,双手紧紧抓住桌沿,白着脸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店小二见状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沈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璧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小二的手臂:“小二哥,你可知道沈家……邻镇沈家发生的事?”
店小二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迟疑地点了点头:“知道呀,就是那个被灭门的沈家嘛……”
话一出口,见她脸色变得愈加难看,立刻意识到失言,急忙补救道,“姑娘,您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璧君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无声地滑落。
“沈园……我要回沈园……”她嗫嚅着,眼神空洞地望向门外。
没等店小二再说什么,她陡然转身冲出客栈,直奔马棚。
萧十一郎那匹红马正在槽边悠闲地吃草,见到她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沈璧君毫不犹豫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驾——!”
红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那不顾一切的策马狂奔,引得街道上的行人侧目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