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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发现,八卦,明心意 ...


  •   落日峰顶。
      野风呼啸,苍鹰长鸣。

      二锅头一路狂奔,赶到了最高处,手掌扶住膝盖稍作歇息,目光却片刻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沿着凌乱的马蹄印一路向上,他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拨开崖边的草丛,仔细查看着叶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他小心翼翼地探身往下望去,只见翻涌的云海在脚下奔腾,将千山万壑都吞没在茫茫白雾之中。

      思忖片刻,二锅头恍然大悟,仰头长笑。
      他指了指那片空空荡荡的悬崖,朗声喊道:“臭小子!我想你不会这么傻吧!”

      他想,他知晓萧十一郎与阿石的金蝉脱壳之计了。

      这两兄妹,还真是胆大包天!
      连他都差点被蒙骗过去!

      “好样的!”他笑得畅快,那向来唯唯诺诺的脸上,竟是浮现几分桀骜的江湖豪气。
      他挺直了总是佝偻的背脊,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笑声渐息,他又抬头望了望白日高悬的明朗天际。
      阳光炫目,金灿灿的光芒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在眸底映出一片澄澈的蓝天。

      他忽然觉得,这天和当年他与萧十一郎被迫分离的那天如此相像。

      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阳光也是这样亮堂堂的。
      只是那时的心情,远不如此刻这般豁然开朗。

      ——

      风声潇潇,秋影肃杀。

      一群黑衣人正在山道上急速追逐,他们的步伐轻盈诡异,脚尖点地时几乎不发出声响,身形飘忽如同鬼魅。
      那独特的移动方式——时而低俯疾冲,时而纵身腾跃,分明带着东瀛忍术中“遁走”的影子。
      为首之人更是将太刀斜持在侧。

      前头不远处,一个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大半的剑客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负伤逃奔,他正紧紧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

      男孩毕竟年幼,踉踉跄跄地跑不快,男人只好将他护在怀里,且战且退。

      他的左臂始终环在男孩肩头,右手持剑格挡着不时袭来的暗器。

      两人一路被逼到了悬崖边,再往后半步就是万丈深渊。

      “萧沛!”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说出割鹿刀的下落,就饶你不死!”
      说话间,他手中的太刀已递至萧沛跟前,刀身泛着森然寒光。

      “萧某从不知道什么割鹿刀的下落!”
      萧沛气喘吁吁,脚步虚浮,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说谎!”另一个黑衣人目露凶光,威胁道,“抓了他儿子,就不怕他不就犯!”

      “爹!”那小儿见黑衣人来势汹汹,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哭闹害怕,而是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焦急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等待他的决定。

      “儿子……”萧沛垂头,与小儿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就在黑衣人即将触到男孩衣领的刹那,萧沛突然剑交左手,右手快如闪电般拍出。

      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数步。
      其他黑衣人见状,立即收缩包围圈,手中太刀齐齐指向萧沛。

      趁着这个空隙,萧沛急忙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塞到萧十一郎怀里。
      “儿子,就看你的造化了!”他哑声高呼。

      下一刻,就把他那不满八岁的儿子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朝崖外扔去!

      那小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爹”,稚嫩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须臾,便被翻滚的云海全然吞没!

      ——

      “就这样,我落下山涧,被水冲走。”

      落日峰谷底的小屋里,萧十一郎坐在床边,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的竹林,轻声对沈璧君诉说着关于童年,对父亲最后的记忆。

      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藏着说不出的怅惘。

      “后来为人所救,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爹。”

      “直到在连家堡,遇见了二锅头。”
      阿石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斜倚在门框上。

      “是。”萧十一郎笑答。

      “什么意思?”沈璧君愣了愣,思索着阿石话里的含义,接着缓缓露出惊诧的神情,“二锅头?……你的意思是……?”

      萧十一郎道:“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对父亲的印象如今虽已模糊,但并不是完全失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忘不掉。”

      沈璧君猜道:“所以,你怀疑……二锅头?”

      萧十一郎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尚无定论,方等来日再做确认。”

      “好。”沈璧君颔首,“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
      她的手轻轻握住萧十一郎的手背,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暖。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的默契无需言语。

      阿石见两人情意绵绵,心里也高兴得很,只不过饥肠辘辘的肠胃现在已出声抗议。

      她用手里的锅铲敲了敲门框,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别你侬我侬的啦!”她没好气道,“吃饭啦!”

      萧十一郎促狭笑道:“怎么,你嫉妒啊?”

      “我嫉妒个屁啊……”阿石反唇相讥。

      “其实……你也可以和别人「你侬我侬」的呀。”沈璧君柔声道,“只不过,你不要嘛……”
      她仔细觑着阿石的表情,见她没有立刻反驳,便又轻声问道。
      “阿石……你可想过,你就这么掉下了悬崖,城璧会是什么感?”

      见阿石始终不语,沈璧君复又追问。
      “你难道打算就此再不与他相见了吗?”

      “我……”阿石犹豫片刻,却并未与之前一样直接表现出抗拒的态度。

      沈璧君眼睛一亮,悄悄与萧十一郎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石,你没想好就别急着回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正好,我肚子饿了……”

      “是啊,不如我们先吃饭啊?”萧十一郎很配合地站起身提议道。

      “哦对!”阿石如梦初醒,连忙收起纷乱的思绪,“十一,正好你扶着君儿下床走走,我们吃饭了啦!”
      她转身,匆匆往厨房走去。

      ——

      萧十一郎并不是一个好吃的人,所以平日里也没什么囤粮的习惯。
      他的木屋里除了必备的简单炊具和几样调味品,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存粮。

      好在有阿石在,总时不时会带一些易于储存的食物,存在木屋底下的地窖里。
      地窖里整齐地摆放着米面、腌菜、腊肉,还有几坛自家酿的米酒。

      如此,他们三人住在这里养伤,也不至于少吃少喝,更不用拖着伤病之躯出去采摘打猎。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石滩上,阿石吃饱午饭,支着躺椅在岸边小憩。

      秋日的阳光不像夏日那般炙热,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她舒服地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在眼皮上跳跃的暖意,连指尖都透着慵懒。

      忽然,一片阴影落在她脸上。

      阿石勉强睁开眼,见萧十一郎正俯身逆着光,乐呵呵地望着她。

      “啧……”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干什么呢……”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

      “没什么啊。”萧十一郎张开第二个躺椅,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竹制的躺椅发出吱呀的声响。

      “你不守着君儿?”阿石侧过身子看向他。

      “她睡着了。”萧十一郎闭目养神,双手枕在脑后,“睡得正香呢。”

      阿石皱了皱眉,看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她按捺不住又开口问道:“你到底要来跟我说什么?”

      “你知道的。”萧十一郎缓缓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她,“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的,不是吗?”

      “我就不明白了……”阿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老是那么关心我和连城璧啊……”

      “你都说了。”萧十一郎笑道,“我们「关心」你们嘛……”

      “是「八卦」吧……”阿石睨了他一眼,故意拉长了语调。

      “你说是就是咯。”萧十一郎毫不介意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毕竟八卦也是关心的一种嘛~”

      阿石眯起眼,仰望着高高的天际。

      秋日的天空格外清隽,几缕薄云如轻纱般飘荡。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竹林的沙沙声响。

      “之前我问过你对城璧的想法,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我的吗?”萧十一郎没等阿石回答,就兀自说了下去。“你说「心动是一回事,两情相悦是另一回事,开花结果就更是遥不可及」。”

      “你没事记我说的话干嘛?”阿石侧首挑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声音低了下来,嘀咕了几声:“我自己都忘了……”

      “知道你会不承认,我才特意记下来的嘛……”萧十一郎得意道,“某人看着坦坦荡荡,对感情这种事情却畏畏缩缩的……”

      “我这不是畏畏缩缩!”阿石一字一句辩解,“我这是「谨慎」!”

      “谨慎……的确没错。”萧十一郎斟酌着用词,“或许当日在逍遥窟……你和连城璧的心结未解?”

      阿石的沉默已是回答。

      “你们有好好谈过吗?”萧十一郎道,“连城璧……真的如此介意此事?”他迟疑着,一边回想一边道,“可我看他后来的种种表现,并不是这样……”
      按照连城璧那样自负自傲的性格,厌弃一人必然是断得干脆利落的。
      可如今两人分明是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唯一的可能,便是无法割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不是吗?”萧十一郎道,“一时的不平,不代表永远愤怒。”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就像一阵轻风,让人心神清明。
      “我想,你该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他伸手,把从方才就藏在身侧的东西递到了阿石眼前。

      ——那是一支白色风车。

      阳光透过薄薄的纸面,将风车映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风中。
      它的转动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不快不慢,就像时光在静静地流淌。

      阿石喜欢凝视风车转动的姿态。
      循环往复,永不疲倦,只要有风。
      那总令她回忆起自己最年轻的日子。
      无忧无虑,崭新而轻盈。

      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

      可没法否认,心也是会老的。
      它与皮相无关,因此难以察觉。

      她忽地觉得有人在揉她的脑袋。

      原是萧十一郎不晓得什么时候已坐了起来,伸出胳膊摩挲着她的头顶。
      他眼底的怜爱让阿石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良久,她嗡声呢喃。
      “十一,我后悔了。”

      “什么?”萧十一郎停下了不安分的手,专注地看着她。

      “我跳下悬崖的时候,后悔了。”
      阿石叹息着,视线依然追随着那只转动的风车。
      “不是后悔跟你同生共死,而是……”

      “后悔要是真的死了,却没有对他表明心迹……”

      她的声音轻轻在风里徘徊。

      “那该有多遗憾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发现,八卦,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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