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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误会,怀疑,死人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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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待看清连城璧搀扶着的萧十一郎那惨样,阿石只觉自己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萧十一郎,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血液时不由轻颤。
眼睛瞥过漫着血沫的湖水,转头愤怒地望向连城璧。
“连城璧!”她责怪道,“你说!你是不是又利用萧十一郎对付逍遥侯?!”
缓过来的杨开泰捂着胸口踉跄着蹒跚而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阿石……”萧十一郎艰难地开口,却被阿石打断。
“你都快死了赶紧闭嘴!”她忿忿道,“你让他自己说!”
随着阿石裹挟着怒火的质问落下,整个水榭里一片寂静。
夜风穿过亭台,带来湖水的腥气,不远处隐约还能听见护卫们打捞的动静。
良久,众人依然没有等到连城璧的回答。
他只是怔愣地望着阿石出神,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她时,向来能言善辩的连少堡主总会莫名嘴拙几分。
——可这谁又会相信呢?
“你说话啊!”阿石催促道。
“我……”连城璧看了看阿石,又瞧了瞧她怀里的萧十一郎,别过了脸,“我无话可说。”
阿石听了这话,只觉得热血上头,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连城璧,手指因愤怒而颤颤巍巍,那些难听的话明明已经窜到了嘴边,“你你你”了半天,终究还是舍不得骂出口。
“你一句解释都没有是吧?”阿石气笑了,“行,你可真行!”
“你不是不允许我再进连家堡了吗?正好!”
萧十一郎被炸药炸得头晕眼花,能撑到现在还没晕过去全凭毅力。
他知道阿石即将说出什么话,勉力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别动!”阿石顾及萧十一郎的伤,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恶狠狠地警告,“再多嘴把你扎成刺猬!”
萧十一郎爱莫能助地闭上了嘴。
“正好!我宣布!”阿石继续对连城璧不假辞色道,“我再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地进你们连家堡!”
“不仅仅是连家堡!”她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啦!”
“你再说一遍!”连城璧听了这话,原本愧疚的心绪急转直下化作了一腔愤慨,“你要为了这个男人离家出走吗?!”
阿石蓦地一哽。
——这话真是倒打一耙!
“那不是你不让我回连家的嘛?!”
她真觉得自己要被连城璧气死了!
“现在倒反过来对我撒气啦?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连城璧道,“对,我不可理喻!”
他又指向萧十一郎。
“他在你心里最善解人意是不是?!”
——得亏萧十一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厥过去了,否则他就算身受重伤也要挺起胸脯大喊一声“冤枉”!
“随便你怎么说!”阿石失去全部耐心,一把扛起了人事不省的萧十一郎,转身就要走。
“他伤成这样,你要带他去哪儿!”连城璧拳头松了又紧,终是按捺不住恨声提醒。
“不用你假好心!”阿石头也不回,大吼道,“怎么着也比留在连家堡安全!!”
“你走!”连城璧拂袖怒道,“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他无处发泄的愤怒终于爆发,一掌拍向湖面,强劲的掌风激起数米高的水花,哗啦啦地落回湖中,溅湿了岸边众人的衣襟。
东来正好跑了过来,与阿石交错一刹,连忙出言劝说:“阿石姑娘,少主他也是……”
“不用说了,东来。”阿石冷冷道,“你家少主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你不必多解释什么。”
她挪挪肩膀,调整了一下萧十一郎的位置。
“他也根本用不着任何人解释。”
说罢,她再没有任何停留,带着肩膀上的人离开。
那气冲冲的脚步踩在青石板上踢踏作响。
东来都怕她把地都跺碎了。
他看看阿石,又瞅瞅连城璧,无可奈何只好哀叹一声。
——大概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杨开泰脚步虚浮地走上前,想帮着说两句:“少主,阿石妹妹她……”
连城璧扬声打断:“不用说了,开泰。”
“让她走。”他沉声道。
杨开泰急切地喊道:“少主!”
连城璧不再瞧他,目光却不自觉地悄悄追随着阿石离去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双拳紧紧攥住,他眼中显现几分懊恼与后悔,但很快又被倔强所取代。
终究是任由那道身影渐行渐远了。
——
清晨的山林石滩笼罩在一层清浅的晨雾中。
初升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堆叠着鹅卵石的河边。
阿石小心翼翼地将萧十一郎安置在一块平坦的大石旁,让他背靠着石头。
她低头取出随身携带的玄空针,手指轻捻,凝神静气,默念《春草经》心法。
将内力缓缓注入银针后,她依次将其刺入萧十一郎的几处要穴。
随着温和的淡绿光晕在他身上循环一周天,萧十一郎原本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受损的经脉在温和的内力滋养下开始修复。
处理完内伤,阿石又从怀中掏出干净的缠伤带和伤药。
轻轻撕开萧十一郎肩头染血的衣料,那里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她动作轻柔地替他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然后撒上药粉,最后用白布仔细包扎。
做完这些事情,她疲惫地缓了口气,瘫坐在一旁歇息了片刻。
不远处的树丛传来细微的响动。
阿石敏锐地抬头,正瞅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的二锅头。
他见被发现了,只好搓着手,一脸忐忑地走了出来。
“阿石姑娘……”二锅头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治疗内伤的药,少主特意让我送来的。”
阿石接过药瓶,挑眉看他:“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萧十一郎?”
显然,她没相信他的说辞。
二锅头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再次强调:“是少主特意叮嘱我来给你送药的……”他讪笑着补充道,“再说了,我到底也和萧十一郎朝夕相处过,还是有那么点交情的嘛……”
阿石细细观察着二锅头看向萧十一郎的眼神,忽然想起萧十一郎曾经对她说过的一些话,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猜测。
她打开药瓶闻了闻:“的确是好药。”
不紧不慢地俯身,她小心地将药丸喂进萧十一郎口中。
紧接着,她的眼角余光瞥见萧十一郎空荡荡的脖颈,顿时惊呼:“遭了!萧十一郎的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二锅头疑惑地问。
“那东西对萧十一郎很重要,是他最重要的家人留给他的!”阿石焦急解释道,“一定是方才落在湖里了!”
二锅头的视线本能地落在萧十一郎的脖子上,眼神有些不自然。
“二锅头,麻烦你回去帮他在湖里找找吧!”阿石试探道,“那东西很好找的!”
“啧……”二锅头脱口而出,“怎么会,那东西可不好找啊!”
阿石立即接话:“不会啊,那东西怎么会难找呢?明明很显眼的!”
“怎么会好找呢!那么小的铁饰,一定沉湖底去了……”二锅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阿石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铁饰在手中把玩:“二锅头,我好像没说过十一落下的东西是铁饰吧?”
二锅头强作镇定,干巴巴道:“嗐,他平日里脖子上就这么个挂饰,你看他脖子上什么都没有,我猜肯定是这个东西不见了嘛!”
“是吗?”阿石举起手中的铁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东西只有十一最熟悉,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它的来历。”
她紧紧盯着二锅头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
“所以,你到底是谁?”她咄咄逼人道,“你……不会是他那个失踪了快二十年的死人爹吧?”
阿石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二锅头耳边炸开。
“哎呦喂我的阿石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慌忙摆手,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我、压根没成过亲,就是个小小的管家,哪配当萧大侠的父亲啊!你看我这模样,这气质,跟萧大侠哪有半分相像?”
“是吗?”阿石上前一步,怀疑地打量二锅头一圈儿,“我倒觉得,他和你还是有些像的。”
“我、我……你这是误会了!”不愧是老江湖,只隐秘地慌张了一瞬,二锅头飞快地恢复了镇定,“方才那铁饰是我前些日子见萧十一郎佩戴过,这才随口猜的……”
“再说了,要真是他爹,我干嘛不认他呢?这不是……这不是……”
他笑得憨然,又是窝窝囊囊得天衣无缝的模样。
“少主那边还需要我善后收拾残局,我得赶紧回去了!这药……你记得按时给他吃!”
“慢走,二锅头。”阿石也没再想为难他,从善如流道。
二锅头点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很快就消失在了林间小径的尽头。
流水潺潺,风轻鸟鸣。
四下除了自然之外,寂静无声。
良久,阿石走回到仰躺在石滩上的萧十一郎身侧,盯着他的脸瞅了一会儿。
又一会儿。
再一会儿。
一直到装昏的萧十一郎再也按捺不住,做贼似的偷偷掀开了一点儿眼皮。
见到阿石垂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咧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
——阿石突然觉得这笑容和方才逃跑的二锅头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