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病人》苏知悦

7、“我爱你”

　　十一月二十六日，黎悠不见了。

　　我焦急地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吵闹的铃声在房间里一遍遍回响，听筒里重复着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最后，我掀开了她房间的被褥，发现她的手机正放在枕头下，无人问津。

　　我跑过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熏得鼻腔发疼。

　　“不好意思啊，您说的这位女士几个月前就已经辞职了，也没有回来过。”

　　甜品店附近的客人来来往往，我怔怔地立在门口，几滴雨水落下。

　　我抬起头，又下雨了。

　　她的工作台前摊着未读完的《泰戈尔诗集》，书签是一片十分眼熟的树叶。
　　我伸手翻了翻，却从其中落出一张自己的画来。

　　可，可是，她去哪里了……

　　我顶着滂沱大雨又往回跑去，最后，在老旧的单元楼下，遇见了她的哥哥。
　　男人打着伞，手里抱着一个纸箱，里面是几本书，一副眼镜，还有那条……她戴了很久很久的银项链。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上前询问的，只记得她哥哥的样貌在雨幕中异常清晰。
　　声音轻的像一片雪，落在耳畔：“她走了，昨天夜里。”

　　世界突然安静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寒风吹过树梢，听见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石板。
　　我用力掐了掐手心，雨水顺着手掌中的鲜血流下，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这就是死亡——没有轰轰烈烈的告别，只是一个平静的雨天，一本未读完的书，和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