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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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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鹤摘下兜帽,露出一双猩红的瞳孔,他回神望了一眼屋里的男人,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掠夺的杀意。
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她们死了,魔骨就是自己的。
虺珀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整个人又变成那个黯淡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样子。
他来到四皇子府,看着府邸门口石狮胸口上的大红花,他咧嘴一笑,跨步进去。
天色黯淡,站在殿外,可见殿内红烛幽光满满,走进去,更是从头到尾的红色妆点。
但这个殿内没有发疯要砸东西的人,只有坐在梳妆台前的极其安静的男人。
事实上,闻砚疯狂的再挣扎,只是于事无补。
红色婚服加身,越发衬得他的脸冷若寒玉。
虺珀笑起来,“别白费力气了,幻境是依托于记忆而生的,所有事情都必须按照曾经发生过的样子进行,没有人能改变。”
闻砚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只有在听到虺珀的话后身上禁制有所松懈,才堪堪能从牙关中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想她死啊。”虺珀在椅子上坐下,“倒是你,我好心好意让你报仇,怎么,你想拿雄黄酒烧死我?”
闻砚面前的镜子中倒映出身后虺珀的动作,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倒入唇中,“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珀蛇一族,凡人的雄黄能耐我何?”
“倒是你,就这样烧了满屋子的酒,真是浪费。”虺珀绕到闻砚身前,撩起他臂间袖口,露出一块烧伤的痕迹,痕迹犹如片片蛇鳞。
他“啧”了一声,“既然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具身体里,那就算了。”
闻砚冷笑,“珀蛇,就是传说被偷取腾蛇修为被打入蛇窟,以同类相食的怪物,数千年过去,看来秉性依旧恶劣不改,偷窥别人的记忆很有意思吗?”
虺珀眼中亮起竖瞳,他一下攥住闻砚的喉咙,低沉道,“呵,我至少还有幻境术,这境中人物皆由我所操控,你有什么,你如今不过废物一个,你的手还提的起青鸿剑吗?”
闻砚额头青筋暴起,“你偷看了我的记忆?!”
虺珀大笑起来,“谁让你的记忆那么精彩呢,苏评掩藏自己魔修的身份进入仙门,偷取秘籍法宝,挑起桃林之乱,她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只是提到她中了毒,你就心软了?”
“让我想想,她为什么会中毒,哦,是因为你的袖手旁观,所以才轻易就被殷迢嫁祸,才会受那三十鞭刑,才会因伤势拖累被殷迢下毒。”
“啧啧,魔域里果然没有好人,那伤口,我看了都觉得下了死手。”
闻砚脸色由红转白。
“所以是你,你导致了苏评中毒,你让她轻易就被我的幻境困住,明天她的死也是因为你。”
虺珀欣赏着闻砚眼中的挣扎,猛地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真的这么想,这就是你们正道的思考方式,真是太可悲了。”
“如果是我,我只会怪她自己咎由自取,我只是在关键时刻没有伸出援手而已,当然,现在的你就算想帮她也是于事无补,因为你就是一个废物。”
“沦落到了这副地步,你又突然想起要对苏评留情了,闻砚,你真是个贱骨头。”
虺珀失去了对闻砚的兴趣,他将视线转向窗外,外面黯淡的天色显现出微光,看上去像是一片晨曦的先兆。
*
彭祯从床上惊醒的时候,天边也的确熹微,他走出去,没有见到苏评。
他揉揉酸痛的后颈,总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而且脑袋也像浆糊一样,有些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彭祯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鼻间忽然传来一阵香灰的气息,他看见了正堂香案上燃尽了的香烛,烛油凝结在案上,香灰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这是烧了多久了,烛火都灭了。
彭祯正要走过去,突然看向天色,这根本不是晨曦,而是暮色,他反应过来后立刻返身去推大门,但这一次,大门上的结界将他弹开。
银色阵法拔地而起,整座院子都在一个强有力的结界笼罩下。
彭祯没由来的心慌起来,突然,腰间装着符纸的香囊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彭祯只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大变。
*
锣鼓震天,唢呐长鸣,红绸及地,哪怕只是纳侧妃的仪式,但在魏建安的推波助澜下,这场婚仪不可谓不隆重。
只是两旁宾客喜色洋洋,越发衬得新人脸上神色过于惨淡。
魏偲偲的脸用红羽扇挡去大半,元白紧抿的唇角却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两人牵着同一根绣着鸳鸯纹的红绸,僵硬的朝前走。
闻砚心中感到一阵阵的荒谬,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穿上婚服,面对的竟然是这种场面。
手心红绸攥的发白,脑中如一团乱麻,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灵光一闪,令他从中揪出一点线头。
那珀蛇说今天苏评会死,她为什么会死。
今天会发生什么。
今天是魏偲偲的婚礼。
魏偲偲就站在他的身侧,僵硬的跟着他的动作。
闻砚终于察觉到了魏偲偲的不对劲,她此时的呆滞和麻木,完全就是中了祝术的表现。
中祝术者后续很可能会迷失心智,对身体有很大影响,闻砚实在没有想到魏建安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强压魏偲偲成婚,连她的安危都不顾了。
更何况,魏偲偲的肚子里还有孩子。
闻砚目光忍不住移向一旁的魏建安,暮色下,光线只照亮了他的侧脸。
而那珀蛇,依旧是幻化成他身边的灰衣护卫,但这一次,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兴致,仿佛所有的人只是他手下的提线木偶。
那些曾经在他脑中闪过的画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闻砚立刻反应过来,苏评的哥哥会来抢亲。
魏建安的嫁女激怒了彭祯,他一定会来找要说法,也一定会尝试带走魏偲偲,但结果显而易见,彭祯被刺激到走火入魔自缢而亡,魏偲偲早产生下彭霁晓后撒手人寰,彭霁晓襁褓丧父丧母。
那苏评呢,她是怎样面对哥哥的死亡,怎样看待彭霁晓的降生,有经过怎样的曲折,才能将彭霁晓安稳的抚养长大。
闻砚的心头有一瞬间的抽动,而下一秒,他听到一阵轻灵的铃铛声。
由远及近。
那是门口的角铃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声音,闻砚一顿,立刻望向起风处,一个纤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来了。
他低着头,屋外檐下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只见他一身红袍,又一阵风起,袍角蹁跹,猎猎而动。
“这人谁啊?”“他怎么穿一身婚服来了?”“难不成是来抢亲的?”宾客里骚动起来。
管家高声呵斥,“来者何人,如此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但红衣男子没有应答,他动了动身,闻砚只来得及看见他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玉簪利落盘起。
他掠身来到面前,此时红烛终于照清楚了她的面孔,浓烈的过分的红色衬得她越发容貌眣丽,令人过目不忘。
这一霎那,闻砚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在血管里。
竟然是苏评。
不是彭祯,而是苏评。
她身上的大红婚服明显是男子规制,银线绣的云纹栩栩如生,她步步而来,竟将男子婚服穿出几分剑拔弩张的凌厉。
怎么来的是她?
虺珀立刻反应过来,就像控制魏建安和魏偲偲一样,他立刻开始催动幻境的走向,团团黑雾不声不响的拔地而起。
但苏评却丝毫不受他的掌控。
苏评眼尾挑起和彭祯一模一样的弧度,她攥住魏偲偲的手。
魏偲偲空洞的神色在听到声音后开始破裂,仿佛冬日湖面的坚冰,开始产生皲裂。
湖水重新开始涌动,波澜反复涤荡,她听见来自少女声线的一声,“嫂子。”
她抬眸,正正对上了苏评的视线。
苏评将她拉至身后,“我带你走。”
闻砚忍不住上前一步,但他却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就在他以为苏评此行只是带走魏偲偲的时候,苏评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闻砚敏锐的察觉到这道目光的含义,仿佛被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心底。
虺珀预料到了什么,他立刻就要不顾伪装的出手,但苏评十分干脆利落的放出障眼法,一阵白雾腾起,瞬间吞噬堂内红光四溢的一切。
苏评同时掠走了新郎和新娘。
事情有点脱离掌控,虺珀不悦的“嘶”了一声,但这终究是他的幻境,没有人能改变结局。
他略微思索,掩藏住自己的气息,追了上去。
王府偏殿的管乐声远去,暮色下的亭台楼阁透露出萧瑟之意。
直到被甩进空殿,闻砚仍然无法面对苏评的目光,苏评先是立刻压制了魏偲偲身上的祝术,但很快的看向他。
余光中苏评的红色衣角靠近了。
苏评看着地上的男人,心底的预测成了真,果然如此,整个幻境都是依托于她的记忆而生,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亲眼见过彭祯抢亲。
这一段记忆就是可以更改的,虺珀的幻境并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这个认识让苏评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这张陌生的脸上。
“说,你是什么时候计划好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竟然没有发现你的阴谋。”苏评的声音冷冷响起。
闻砚的喉咙发涩,“我不是故意要……”
苏评也不在乎他说什么,一把捏起他的下巴,迫不及待要试试,“让我看看,是你的幻境术厉害,还是我的赤瞳厉害。”
四目相对,苏评那双惯常清澈如琉璃般的双眸幻化成绯色,仿佛一片盛大的花海漩涡,牢牢将人吸引住。
但闻砚的震惊远不在此,因为他突然明白苏评话中的含义,她以为自己就是虺珀。
苏评也很快发现了不对,熟悉的冷竹气息袭来,她松开钳制住闻砚的手,“闻砚,怎么是你?你身上明明有蛇鳞痕迹……”
闻砚正要说话,视线却看见苏评身后袭来的鬼魅踪影,喊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