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清荷江江

11、星灵花

　　百草谷药园深处，一缕青烟从丹炉中袅袅升起，陌颜全神贯注地盯着炉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她第七次尝试炼制基础的"清心丹"，前六次不是火候不对就是药材比例出错。

　　"星灵草放得太早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陌颜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双修长的手已经从她肩侧伸过来，轻轻拿走了她手中的药勺。

　　林轩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应该等炉底出现螺旋状气旋时再放。"他的呼吸拂过陌颜耳际，让她耳根一阵发烫。

　　林轩阳似乎没有察觉陌颜的异样，专注地示范着，他左手虚按在丹炉上方感受温度，右手持勺轻轻搅动。

　　"看，现在气旋形成了—就是这个时候。"

　　他自然地握住陌颜的手腕，引导她将星灵草倒入炉中，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陌颜手一抖，差点打翻药勺。

　　"对、对不起！"陌颜慌忙稳住手腕，却让两人的接触更加紧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轩阳掌心的温度和略快的脉搏。

　　林轩阳这才意识到姿势的暧昧，耳尖瞬间红得像要滴血，他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药架。

　　几个瓷瓶叮叮当当滚落在地，幸好被路过的寄北一把接住。

　　"小心点。"寄北将药瓶放回原处，嘴角微微上扬，"炼丹重地，不宜...分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两人通红的脸，转身离去时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陌颜和林轩阳尴尬地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丹炉中的药液适时地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

　　"快看！"林轩阳指着炉中变成淡蓝色的药液，"这次成功了！"

　　陌颜凑近观察，发丝不经意间扫过林轩阳的脸颊。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最终成品虽然成丹，却比正常清心丹小了一圈。

　　"呃...浓缩版？"陌颜捏着那颗小丹药，忍不住笑了。

　　林轩阳也笑起来："至少药效应该没问题。"他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个...送给你。"

　　陌颜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把晒干的星灵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这种花只生长在灵气充沛之地，采摘极为不易。

　　"我注意到你每次炼药都喜欢加一点星灵花。"林轩阳不自在地摸着后颈，"所以..."

　　"谢谢！"陌颜惊喜地将花束凑到鼻尖轻嗅，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最喜欢这个香味了！"

　　林轩阳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眼神柔和下来："下次教你炼制星灵香囊，可以随身携带。"

　　远处，秦云和酒尘站在回廊转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年轻真好啊。"酒尘灌了口酒，揶揄地看向秦云，"不吃醋？"

　　秦云摇头失笑："我一直把陌颜当妹妹看待。"他顿了顿，"林轩阳人品不错，又是百草谷传人，很适合她。"

　　"啧啧，这就开始娘家人考核了？"酒尘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他，"走吧，别打扰年轻人谈情说爱。"

　　......

　　三日后，众人启程前往剑冢寻找天罡剑传人。

　　临行前夜，陌颜在整理行囊时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香囊，里面装满了星灵干花，还混入了少许安神的药材。

　　"一定是林师兄放的。"陌颜将香囊贴在胸口，甜滋滋地想，但转念间又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是秦云师兄给她的临别礼物？

　　次日清晨，队伍集结时，陌颜故意将香囊挂在腰间显眼处。

　　"香囊很漂亮。"秦云看了一眼，随口称赞道。

　　陌颜心跳□□兄...这是你送的吗？"

　　"我？"秦云一愣，"不是啊。"

　　站在一旁的林轩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被口水呛到。

　　寄北和沈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酒尘则直接笑出了声。

　　陌颜顿时明白过来，脸颊烧得通红，林轩阳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年轻真好。"陈伯捋着胡须感叹，成功让场面更加尴尬“后面的路，我便不去了，内伤严重，我与毒娘子是旧识，也能叙旧养伤。”

　　......

　　剑冢位于西北方向的葬剑山脉，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第三天傍晚，众人正在一处山谷休憩，突然遭到幽冥殿巡逻队的袭击。

　　"小心！"林轩阳最先发现埋伏，一把推开正在溪边取水的陌颜，一道淬毒的暗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划破衣衫。

　　五名黑袍修士从岩壁后现身，为首的冷笑道："百草谷的小子，殿主早就想收拾你了！"

　　战斗瞬间爆发，秦云迎上前去，酒尘则护住仍在恢复期的寄北，沈裴双手翻飞，撒出一片毒粉阻挡敌人逼近。

　　"林师兄！"陌颜惊叫一声，看到那名黑袍修士一掌击中林轩阳胸口，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显然是中了剧毒。

　　愤怒之下，陌颜体内的玄阴灵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她双手向前一推，一道冰蓝色光芒直射敌人。

　　黑袍修士被击中后，全身迅速结霜，动作变得迟缓无比。

　　"玄阴灵体？！"黑袍修士大惊失色，"快撤！情报有误！"

　　敌人仓皇退去后，陌颜立刻扑到林轩阳身边。他已经陷入昏迷，嘴唇呈现不祥的紫黑色。

　　"让我来。"沈裴检查伤势后皱眉，"是'幽冥腐心掌'，寻常解毒丹无效。"

　　陌颜二话不说，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泛着银光的血液滴入林轩阳口中，同时双手按住他的胸口，引导体内玄阴灵气注入。

　　"你做什么？"秦云担忧地问，"玄阴灵气不是会伤人经脉吗？"

　　"但青木灵力有滋养之效。"沈裴若有所思，"两种灵力若能调和..."

　　正如他所料，林轩阳体内原本修炼的青木灵气与陌颜的玄阴灵气相遇后，并没有互相排斥，反而融合成一种奇特的冰蓝色能量。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毒素如冰雪消融。

　　不一会儿，林轩阳的呼吸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红润，他缓缓睁眼，看到陌颜泪眼婆娑的脸庞。

　　"别哭..."他虚弱地抬手，想擦去她的泪水，"我没事..."

　　陌颜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掌？"

　　林轩阳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因为我...你没事就好..."

　　众人识趣地退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只有沈裴临走前丢下一句："年轻人悠着点，他体内毒素未清，不宜情绪激动。"

　　......

　　当夜，月明星稀，林轩阳靠坐在一棵古树下休养，陌颜坚持要在一旁守夜。

　　"其实你不用这样。"林轩阳轻声说，"我已经好多了。"

　　陌颜固执地摇头："万一毒素反复呢？沈前辈说需要观察十二个时辰。"

　　一阵沉默后，林轩阳突然开口："陌颜...白天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月光下，陌颜的侧脸如同精雕细琢的白玉，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我知道..."

　　"在百草谷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特别。"林轩阳鼓起勇气继续道，"你对待灵药的样子那么认真，明明害怕毒虫却硬着头皮学习...还有你笑起来的时候..."

　　"林师兄！"陌颜羞得捂住耳朵，"别说了..."

　　林轩阳却轻轻拉下她的手："叫我轩阳，好吗？"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缩短，呼吸交融。就在这暧昧的气氛达到顶点时，一声刻意的咳嗽从树后传来。

　　沈裴拿着个药瓶，一脸无辜地晃了晃："换药时间到。"他促狭地眨眨眼，"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陌颜跳起来，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我去看看秦云师兄有什么需要！"说完一溜烟跑了。

　　林轩阳无奈地看着沈裴："你是故意的。"

　　沈裴耸耸肩，熟练地为他换药："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影响药效。"他顿了顿，难得正经地说，"不过...那丫头不错，玄阴灵体与青木灵根相生相辅，是难得的良配。"

　　林轩阳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青木灵根？"

　　"医者望闻问切。"沈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况且，能跟玄阴灵气完美融合的，除了青木灵根还有什么？"

　　......

　　接下来的旅程中，陌颜和林轩阳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

　　两人经常并肩而行，讨论各种灵药特性；宿营时，林轩阳总会为陌颜准备特制的药茶；而陌颜则用玄阴灵气帮他提纯药材，效率惊人。

　　"他们俩的灵力配合越来越默契了。"一天夜里，酒尘看着不远处正在一起配药的两人，对秦云说道。

　　月光下，陌颜双手释放出冰蓝色的玄阴灵气，与林轩阳掌心的青绿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美丽的渐变色彩。

　　在这光芒笼罩下，一堆普通药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提纯成晶莹的精华。

　　"玄阴灵体果然神奇。"秦云赞叹道，"难怪幽冥殿如此执着。"

　　酒尘饮了口酒："不只是因为力量，传说玄阴灵体修炼到极致，可以沟通阴阳两界...这正是玄冥老魔最需要的。"

　　正说着，那边突然传来陌颜的惊呼，只见她和林轩阳的灵力融合后，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冰晶花朵，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柔和光芒。

　　"这是...？"林轩阳惊奇地看着这意外的创造物。

　　陌颜伸手接住冰晶花，它在她掌心不但没有融化，反而绽放得更加绚丽："好漂亮..."

　　林轩阳看着她欣喜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轻声道："没你漂亮..."

　　陌颜猛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言语。冰晶花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将这一刻定格得如同梦境。

　　远处，沈裴和寄北并肩而立。

　　"年轻真好啊。"沈裴模仿着酒尘的语气感叹道。

　　寄北看了他一眼："你很老吗？"

　　沈裴轻笑，突然凑近寄北耳边："怎么，枪客也想体验一下年轻人的情趣？"

　　这次换寄北落荒而逃，留下沈裴愉悦的低笑。

　　......

　　七日后，众人终于抵达葬剑山脉外围，高耸入云的山峰如同一柄柄利剑直指苍穹，空气中弥漫着锋锐的剑气，普通人靠近都会感到皮肤刺痛。

　　"前面就是剑冢入口。"酒尘指着两座形似剑柄的山峰之间，"那里有个守冢人，是天罡剑派最后的传人。"

　　秦云神色凝重："他会帮我们吗？"

　　"看缘分了。"酒尘难得严肃，"叶寒星那小子...脾气有点怪。"

　　正当众人准备前进时，陌颜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她腰间的星灵花香囊无风自动，里面的干花全部化为粉末。

　　"怎么了？"林轩阳立刻扶住她，脸色大变。

　　陌颜痛苦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皮肤表面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周围的温度骤降。

　　"是剑冢的剑气激发了她的玄阴灵体！"沈裴迅速诊断，"两种至刚至阳的力量在冲突！"

　　林轩阳当机立断，双手握住陌颜的手，将青木灵力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

　　然而这次，两股灵力没有像往常那样融合，反而在她体内激烈碰撞。

　　"不行！"林轩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剑气干扰了灵力运行！"

　　危急关头，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剑冢方向传来：

　　"何人擅闯剑冢禁地？"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立于峭壁之上。他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冷峻如冰，背后负着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竟如剑锋般锐利，看人时仿佛能直刺灵魂。

　　天罡剑传人——叶寒星。

　　"救救她！"林轩阳顾不上礼节，急声恳求，"她的灵体被剑气激发了！"

　　叶寒星目光落在陌颜身上，眉头微皱："玄阴灵体？"他飞身而下，动作轻盈如羽，"带她离开剑冢范围，越远越好。"

　　"不行！"酒尘突然开口，"叶小子，我们需要进剑冢，这丫头是关键的玄阴灵体，必须一起进去。"

　　叶寒星这才注意到酒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九尾酒尘？你还活着？"他冷哼一声，"太虚门的人也想进剑冢？做梦！"

　　秦云上前一步："叶前辈，幽冥殿主就是玄冥老魔，他需要玄阴灵体来突破封印，我们必须阻止他！"

　　"与我何干？"叶寒星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陌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体内的玄阴灵气彻底爆发，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瞬间结冰。

　　一道冰蓝色光柱从她天灵盖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不好！"叶寒星脸色大变，"这动静会引来——"

　　他话音未落，远处天际已经出现数个黑点，正快速逼近，熟悉的幽冥气息让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幽冥殿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