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大结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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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凶神恶煞的黎景，下一秒就起身虚搂住苏怡，柔声安慰。
纪长凌别开眼，这应该是条小渔船，鱼腥味越来越重，背后湿漉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咬紧后槽牙，生生地把从肚子里浮起来的玩意儿咽了回去。
“我们会死吗？”
“苏怡，你不会死的。”
纪长凌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知道黎景没有退路了，苏怡或许还能活着回去吃公家饭。这对苦命鸳鸯最后的浓情时刻，自己还是当个透明人吧。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思考如何脱身。走神的功夫，面上忽然一凉，接着他就结实地挨了个巴掌。
“都怪你！”苏怡面目狰狞。被黎景拦腰抱着后退进步，双臂还在空中晃荡，拳头打在空气。
纪长凌淡淡地看她一眼。
“如果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纪长凌好笑地看她：“这说的什么话？没有你们，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
“好了，”黎景直接将人锢在怀里不停安慰，“你去上面，自己挑把防身的拿住。”
“我不去……”
“听话，快去。”
最后苏怡不情不愿，又依依不舍地离开，纪长凌透过门缝，看见她怨恨又不甘的眼神。
门关得很重，天花板的灯泡被震得甩个不停，拉着一条黑色的线向下坠了半寸，纪长凌怕被砸，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为什么要骗一个孩子？她才二十岁。”
黎景拖来木凳，曲腿又伸直。
“我哪有骗她？”
“你不喜欢她，只是在利用，利用她对你的那点喜欢，让她送葬自己的一生。”
黎景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纪长凌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的确不喜欢她，但我对她的喜欢有做出回应，她知足，那就够了，”黎景话锋一转，眼睛眯着打量他，“你也还是个孩子吧？”
纪长凌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你有病吧？脑子坏了？”
“傅知伦明年就三十了，我明年三十一，你今年，才二十六。”
纪长凌并不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那个小黑屋待的三个月，岑舟就想方设法地透了风声，逼问过纪文德后，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觉得黎景是走投无路了，受刺激过度，大脑功能受阻，丧失了思考能力。
“你也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
纪长凌：“……”
他不想激怒黎景，万一这个疯子突发恶疾一刀砍死他怎么办。
“算了，你还是跟高中那会没区别，没意思，”黎景突然叹气，喃喃自语，“大概你只有在他面前才显得有点生机。”
纪长凌沉默地听着他进行最后的独白。
“怎么会呢？精心筹划这么久……我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错处。明明天衣无缝。”
“上天有眼。”纪长凌评价道。
“哈哈哈哈。”
黎景低下头，肩膀不停地耸动。那该死的灯泡还强撑着，只是强弩之末，光线柔弱了不少。淡黄色照亮黎景的发烧，听着他的笑声，纪长凌不知为何生出了还在省中打比赛的错觉。
他们竞赛小队也有过一段和平的时光。
刚才黎景是不是说自己和高中时没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纪长凌颓然地想，当年的自己可不会杀人，枪都只在电脑里见过，城府更是没有丝毫。
傅知伦见了他真实的样子，大概是不会喜欢他了吧。
“纪长凌。”黎景抬头，原本看淡生死的眼神突然燃起亮光，罪犯的死前挣扎可不会是回心转意知道自己罪恶所在，纪长凌被盯得不自在。
“你说傅知伦看到你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纪长凌瞳孔放大。
“会哭成什么样？会因为你也寻死觅活吗？和你殉情？”
纪长凌只好说：“他不喜欢我了。”
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不会拖黎景一点时间，如果黎景只是为了看傅知伦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告诉他傅知伦不喜欢他好了。
“怎么可能，”黎景从背后摸出一把枪，那是救援给纪长凌的，里面还有三发子弹，枪把拍打着纪长凌的脸，令人毛骨悚然，“你消失之后他就跟疯了一样，谁不知道他对你情根深种，好像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吧，他回国后开心得像个傻子，手里拿着个字条，到处炫耀，远在京城的我都知道了。”
纪长凌听懵了，五年前？字条？是那家酒馆？他看到了？
欣喜与震惊交织成喜极而泣，纪长凌想，原来他看到了。
“他喜欢你，人尽皆知，”黎景调转枪头，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纪长凌的眉间，“他最喜欢的应该是你这张脸吧，我就不给你留全尸了。”
冰冷的枪口让人生畏，纪长凌紧张地看着他，试图挽救：“黎景，你不杀我，或许还能活着。”
黎景却是毫不介意的模样，枪口挪动到他的嘴角，抵歪了他的上唇，牙齿裸露，舌尖也看见半点。
“不能光鲜亮丽地活着，那就惨不忍睹地死去。”
纪长凌不解，这人真的是疯了，说的什么屁话。
头顶好像有轰鸣声。
“有什么比命还重要？活着……”
“别说了。”
枪支塞进了纪长凌口中，枪管直抵上颚，他瞪大眼睛，说不出任何话语，也不敢发出声音，死死看着黎景扳机上的食指。
“你说话真的很难听。”
“去死吧。”
纪长凌脑中闪过无数帧画面。某人笑的怒的，哭的，甚至是当年校运会穿着魔芋爽的傻样……他真的要死了吗？这都走马灯了。
他不甘心。
黎景说他苦苦筹谋，自己何尝不是？从那个小国家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他用了九年，九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九年？
纪长凌回光返照般，在黎景按下扳机的刹那，膝盖使劲上顶，正中黎景的腹部，黎景吃痛，手一抖整只枪就这么塞进了纪长凌口中，深至喉咙。
纪长凌忍住呕吐，侧头吐出枪。他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黎景，这个疯子捂着肚子又去抓枪！
不过这次不能遂他的意了，船体剧烈摇晃，黎景没能拿到枪，朝门口倒去，直接把门撞开了摔出去。纪长凌因为四肢被绑着，依旧在原地，不过踝腕被摩得发疼。突如其来的碰撞并没有吓到他，他知道是傅知伦来了。
果然，脚步声又重又急促，纪长凌朝黑漆漆的门口看去，看到愤怒的傅知伦，看到海浪漫进船内，看到被按住的黎景，看到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朝他跑来的傅知伦。
“没事了，没事了。”傅知伦短暂地抱住他，又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楼上还有个女生。”纪长凌有气无力地说。
“已经死了。”
“死了？”
纪长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不出说谎的表情，傅知伦也没理由骗他。
“刚到就死了。”
黎景。纪长凌深吸一口气，这个人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居然亲手杀死了苏怡。
“我们安全了，可以回家了。”傅知伦再次抱住他，抱得他喘不过气。
“你身后是什么？这么黏？”
纪长凌露了只眼睛在外面，黎景还在挣扎，他甩开了一个守卫，捡起脚边地……枪？那把枪也跟着他滑出去了！天依旧是黑的，所有人都忽视了。
“你受伤了？”
砰的一声，死了一个人，不是黎景。看到枪口朝向他们的那刻，纪长凌放松的身体再次紧绷，用最后的力气把傅知伦推开。
他听到那枚子弹穿过自己的左腹，皮开肉绽的声音。
“下辈子，下辈子我能不能当闲散的有钱人啊！”
纪长凌满目血红，晕过去前，他听到了最后一发子弹出膛的声音。
“纪——长——凌——！！！”
……
“氧和65%了！”
“心率198！”
“血压160！”
“……降了！降了！”
“血氧降到75%了！”
……
纪长凌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为什么知道自己在做梦呢？他看见了死了很多年的夜娩在厨房忙碌，自己则是在餐桌上敲着碗筷，不停地说自己饿了，不停地催促母亲。
是下午，或是傍晚，窗外吹过一阵风，淡黄色的窗帘起起落落，贴到玻璃窗的刹那又变成了白色。
夜娩笑着说好了，语气十分宠溺，厚厚的帕子隔热，端出一锅汤。小纪长凌没看她，他全身心都在那锅汤里。
抬头啊，他忍不住骂了句小时候的自己，你都多久没见过妈妈了？
可能是小纪长凌听到了他的话吧，抬起头了，不过眼前却不是夜娩了，是傅知伦在给他盛汤，自己也从小孩儿变成了少年。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正要吐槽没放盐呢，喉管里的汤水停住了，没往下留入胃里，就卡在喉咙。他拿不住碗，汤洒了满桌，碗倒是没碎。
纪长凌抓住自己的喉咙，不断扣挠，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力地去掐，去拧。挖出来，把汤挖出来，就有救了。
然而纪文德命人抓住了他的双手，双眼挤出泪水，不上不下悬在眼角，张大嘴也无法呼吸。
眼前陷入漆黑。
……
“诶，诶诶诶？他手动了！”
“眼睛，眼睛在睁！”
“活了活了！卧槽哎哟，好疼！”
“叫医生来啊！”
好吵，纪长凌忍不住皱眉，他困得睁不开眼，只想沉沉睡去，扇动两下的眼皮又不动了。
“别睡，纪长凌，别睡。”
手掌被什么暖热的东西包裹，暖意直达心底，沉重的心跳好像被这股暖流冲醒了，卖力起伏着。
纪长凌想骂人，谁打扰他睡觉？
睁眼看到落泪的傅知伦，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大结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