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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大结局(三) ...

  •   “想吃些什么?紫菜虾滑汤、山药筒骨、莲藕瘦肉粥,或者蒸鱼吗?隔壁街新开的那家东北菜也不错,你背后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我看看。”

      纪长凌靠在床头,小勺吃着病号桌上刚拿来的枸杞子粥,枸杞软烂,入口即融,他被傅知伦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逗笑,刚想调侃他几句,一颗枸杞卡在喉咙,发出个音节就低头捂嘴咳嗽。

      “没事,咳咳咳,没事。”他抬起手,正好握住傅知伦伸过来的掌心。

      傅知伦小心他背后的伤口,仔细给人顺气,以为这粥呛口,又叫护工把粥拿下去,再换一碗来。

      “哎,”纪长凌深吸一口气,喉管里干净了,哭笑不得地阻止他,“挺好吃的,换什么呀?别折腾了,都换两碗了,等会吓到厨师。”

      语气虽略有责备,但纪长凌心中被浓浓暖意包裹,没有丝毫怨怪。他希望傅知伦紧张他,可这好像紧张过头了,他又不免无所适从。

      傅知伦不以为意,眼神示意护工拿上走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厨师,等下又呛到,扯到背后伤口怎么办?”

      纪长凌拗不过他,身后衣服又被人撩起来了,索性闭了嘴任他弄。

      “拆线一周了,好差不多了都。”纪长凌嘴里闲不住,又拿了桌上的葡萄嚼着。

      他很幸运,那日黎景朝他开的那枪穿过了肋骨外侧,并没有伤及内脏,不过他当时心里太慌张,不自觉放大了恐惧,以为自己被一枪打穿大动脉了。

      最致命的是他背后的那道长达十多厘米伤,破坏了血管。神经持续紧绷导致他都没发觉是什么时候伤的,流血过多危及性命。

      好在最终手术持续十多个小时,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自从被允许入食后,二十四小时有十五个小时嘴巴都是塞着东西的,不是饼干就是果脯,三餐是傅知伦请的厨师精心烹饪的,本人还日日监督着,不顺他心意立刻回炉重造。一个月过去,纪长凌肉眼可见的胖了不少,腰间轻轻一捏就能出肉,脸色也比往日都健康。

      背后的手指冰凉,在伤口周围游走,纪长凌感觉有点痒,忍不住扭腰。

      “你老实点,这伤口吓人着呢。”

      傅知伦按住他的肩膀,亲眼看见伤口因为一点点扭动就变得狰狞,不禁担心纪长凌晚上睡觉万一翻身导致伤口裂开怎么办?每天晚上还是盯着他睡好了,大不了被骂几句……

      “你把衣服放下来,冷。”纪长凌不满地扭头催他。

      “……”傅知伦照做,余光瞥过衣角下的白肉,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移开了视线。

      纪长凌把葡萄推到他面前,两人心照不宣地一个吃一个剥,下一碗粥端上来时正好吃完。

      小米南瓜,大中午吃甜的愉悦心情,纪长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又见傅知伦从床头柜里翻出把扇子在他跟前慢慢摇着。

      “小心烫。”傅知伦说。

      纪长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忽然笑出声。

      “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傻。他想到了高中生病的时候傅知伦也是这么在床边小心照看,就像对待一只瓷盏,生怕磕了碰了,碎了。

      那个时候很幸福……现在也是。

      一个月前他醒来看到一群人围着,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进天堂了,闭眼后觉着不对劲,又睁开眼睛直愣愣地扫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或哭或笑。

      他不知所措,好在医生及时赶到,把人轰走了,只留下傅知伦一个照顾。原本医生也想把他赶走,他实在太吵了,不说话的吵,傅知伦很不要脸地说这是他男朋友,医生就不吭声走了,浑身无力的纪长凌刚醒就被贴了个有对象的标签,心里是很满意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后来两人有什么亲密动作也不会在意有旁人在,何况后来纪长凌知道了医生还是傅知伦的大学同学。

      他和傅知伦分别九年,有些小习惯依旧存在二人之间,他被照顾的这段时间逐渐找回了当年的感觉,时不时还要拌几句嘴。不过当时他傻兮兮地只觉得是兄弟间打闹,现在倒像是,像是夫妻调……

      想什么呢。

      傅知伦眼中的疑惑已经溢出来了,纪长凌不是善于表达的人,要不然高中两个人就能确定关系了,他不好意思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摇了摇头,选择喝粥掩饰心中尴尬。

      好在傅知伦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一心扑在新上的那碗粥,问他烫不烫,好不好喝,咸不咸。纪长凌无奈说这是甜粥,傅知伦噢了声又问他腻不腻,纪长凌说正好。

      护工把窗帘拉开,让太阳完全照进来,等纪长凌喝完,把碗拿走,留给他们两单独相处。

      傅知伦拿了个苹果慢慢削着,纪长凌吃完饭有些困,就躺在床上伴着削皮声闭目养神。

      时间安静地流淌,这种惬意的日子太难得了,纪长凌睡过去前又被傅知伦叫醒,迷糊间回应了一声。

      “林陈迅昨天问我情况怎么样,想来看看。”

      纪长凌忽得睁开眼睛。

      卧病在床这段时间,他的身边只有傅知伦,没有任何人来探视。

      纪长凌轻声说:“那就来吧,这么久没见。”

      “你……”

      削皮声戛然而止,纪长凌睁开略沉的眼皮看他。

      “晚点见也不迟,病房不宜吵闹。“

      纪长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以前的朋友,怕他不适。

      卧病期间,他没提起别人,一是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功夫想太多,二是私心想和傅知伦多些单独相处的日子,毕竟有些事情还没说开,他心里总是……忐忑。

      “其实上船之前,我见过林绪瑶。”纪长凌说。

      “什么?”

      “当时她急匆匆地来了又走了,大概是忘记和你说了吧。”

      “嗯,她这几年的确很忙,逢年过节才回来。”

      纪长凌平静地看着傅知伦继续削已经完全脱皮的苹果:“那……我和他们说,今晚七点来?”

      “听你的,”纪长凌笑笑,“好了吗?”

      “好了。”傅知伦瞧着手里瘦了圈的苹果,调转刀尖嵌进果肉,分出一小块给纪长凌。

      纪长凌吃完那块,说困了不吃了,想睡觉。

      傅知伦又去把窗帘拉上,床放平后给纪长凌盖了被子,看着人闭上眼睛,钻进卫生间待了片刻,出来后在床前出神,脱了鞋爬上去,避开了腰侧的伤口,挨着纪长凌侧躺。

      纪长凌吓一跳,虽说这段时间小动作频频,也没到这个地步。

      “怎么了?”

      “闭眼睡觉,让我抱会儿。”傅知伦的鼻息打在他颈侧,冷了又暖。

      “……嗯。”纪长凌听话,但丝毫睡意都是没有了。

      病床完全能容纳两个大高个张开胳膊躺着,不过傅知伦依旧在旁边支了个稍小的床。

      纪长凌知道,傅知伦心里早就认定他了,可是他心中总有道坎过不去,本准备早些讲了,又遇上这样一摊子事,计划全都搅乱了,每当夜深人静,是个好机会说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实在是不想失去傅知伦。

      可能是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傅知伦问:

      “你不喜欢吗?”

      纪长凌实话实说:“没有。”

      “那你想说什么?”

      “什么?”

      “这几天,你总是会望着窗外出神,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很明显。”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纪长凌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天花板的灯出神时,傅知伦已经撑起了半边身子,静悄悄地看着他。

      ……

      纪文德认为他喜欢男人是一种病,生理上的病,所以在纪长凌被禁食两天后,找了很多女人来给他“治病”。

      粒米未进整整两天,还是照顾他的人看不下去,捧了小半杯水给他喝了,他哪有力气去治病。

      当时他还处于昏厥状态,被弄醒之后,哪怕四肢发软,看到那样一幅艳丽景象也都吓得回了神来,倾尽全力躲避伸来的乱七八糟的手。

      纪长凌只是喜欢傅知伦,恰逢傅知伦是个男人,不是因为喜欢男人,而那个男人正好是傅知伦。

      所以他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生理反应。

      这很耻辱,特别是后面知道他那会还没到十八岁,直接趴在马桶吐了一整晚。

      那群女人也是得令而来,那天晚上任务做了,很快离开。纪长凌以为结束了,直到第二天清晨,那群女人再次推开他的房门。为首的那位连笑容的弧度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

      反复两月,最后一天晚,纪文德问他还喜不喜欢。

      纪长凌只要服软说不喜欢了,纪文德便会放了他。可是他没有,少年心性比天高,更别说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撒,梗着脖子说喜欢又怎样。

      纪文德沉吟片刻,摔门而去。

      他是真把纪文德惹恼了,那一晚直到现在都是纪长凌的噩梦,阴魂不散跟了九年多。

      纪长凌哭着跟纪文德说自己错了,不喜欢男人了。

      纪文德很满意他的态度,那些女人没有真的做出过于出格的事,后来想想便能猜到是纪文德在逼他。

      不过纪文德还是继续关着他。女人走了,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现出光亮,暧昧声从天到晚轮番折磨。

      纪长凌看着身下,几近绝望。

      这时,岑舟来了。他并没有出现在纪长凌面前,纪文德不会允许,而是让照顾他的佣人带来一盘蛋糕,里面藏着字条。

      监控被撤去了,不知道为什么。

      纪长凌从一个外人口中得到了过往。

      夜娩是纪文德强娶的。

      他需要夜晚家里的势力,夜家父母也看好这个女婿,纪文德的一往情深打动了未经世事的夜娩,很快便步入婚姻。

      纪文德对夜娩很好,小心爱护,直到夜家出事,依旧尊着爱着夜娩。直到夜娩偶然发现夜家出事,其中有纪文德的手笔。

      她和纪文德争执,谁知纪文德很平静地捡起落了满地的纸,一边打扫碎掉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让夜娩彻底死心的话。

      “过去一切我既往不咎,你也不要再执着。”

      她既往不咎?她不要再执着?

      夜娩当即收拾行李离开了纪文德,很奇怪,那个时候纪文德还爱着夜娩,可他没有阻止。他安静地把房间收拾干净后,看着夜娩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纪长凌第一次被父亲接回家。进门后没有人拿走他的书包,没有吃到桌上刚出炉的小饼干,也没有喝到妈妈煮的汤。

      纪文德跟他说,我和你妈妈离婚了。

      纪长凌睁着两只大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残忍的消息。

      回到楼上后,他发现自己去了夜娩的卧室。

      纪文德一直明里暗里阻止他去见夜娩,纪长凌还以为是妈妈不想见他。

      冬天某个傍晚,他在楼下长椅坐着发呆。印象里那天很冷,比穗城以往的天都要冷,风打在脸上很疼,周围的孩子都被家长带回家了。

      他在等买菜回家的保姆带他回家。

      纪长凌歪在滑梯,等得快睡过去,又被冷醒。半梦半醒间看到了夜娩,他以为是梦呢,直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是妈妈啊。

      妈妈好像有些瘦了,双臂抱不动他,怀里仍是暖和的。

      穗城这个北回归线以下的城市在那一天落了一场雪,落在纪长凌的肩头。那是他第一次淋雪,原来课本里说的冷冰冰的雪是暖的。

      太暖和了,纪长凌迷迷糊糊在妈妈怀里睡着了,醒时闻到消毒水的气息,保姆批评他贪玩,弄得发烧了。

      纪长凌问她妈妈有没有发烧,保姆给他盖好被子,说哪来的妈妈呀。

      后来纪文德告诉了他夜娩的死讯。

      纪长凌始终觉得是那一场雪埋葬了夜娩。

      他与雪的缘分不仅于此,十多年后纪文德把他带到的小国家也会下雪,那里的雪又大又冷,出门后还要扫清门口的积雪。

      纪长凌在这个年年下雪的地方,在冬天埋葬了纪文德。

      他和雪,有缘也无缘。

      ……

      纪长凌像是一个不合格的说书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小半生。

      他时刻注意着唯一一个听众的神情,听众也不合格,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故事结束后抱住了他。

      纪长凌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你受苦了。”

      纪长凌视线有些涣散,他苦吗?

      对“苦”这个字,他好像没什么感觉。

      他抚上傅知伦的后背。病房里很暖和,傅知伦只穿了件单薄的秋衣。

      傅知伦的肩比以前宽了,摸着也很有韧劲。

      “还好。”

      没有嫌弃他吗?他的过去。纪长凌忍不住想。

      “我以为你会……介意。”

      “介意什么?”傅知伦松开了他,继而把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纪长凌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沉默。

      “我很心疼,纪长凌,我心疼。”

      纪长凌垂着的眼皮轻抬,不经意扫到窗台的小盆栽,他不合时宜地想,春天就要发芽了吧。

      “我以前没有能力,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现在我是有能力保护你了,不过,好像你一直是自己在保护自己,咽下所有委屈。”

      纪长凌轻轻皱眉:“不是这样……”

      “在船上那会,我看你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害怕,心疼,又喜欢。你走在我身前无所畏惧的样子,我就想到了高中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为了你在努力,看到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傅知伦说着,抵在了纪长凌的肩头,声音也有些颤抖,说的话也语无伦次。

      哭了吗?还从来没见过傅知伦哭。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幸好不是做梦,你是真的回来了。”

      “你回来了,我这辈子什么遗憾的事情都没有了。你是我活着的意义,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

      纪长凌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茫然了片刻,双颊染上层绯红,心脏也毫无规律地胡乱跳动。

      “……哪来的什么介意?你知不知道那天在酒店,我真想把你捆了直接带回家,不让任何人再带走你,又怕你不愿意。”

      “该害怕的应该是我,你这么好,万一看不上我了喜欢别人了怎么办?要是你喜欢别人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纪长凌忍不住轻笑,把手抽出来,推了他一把:“你说什么呢。”

      傅知伦又重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实话实说,还好你还是喜欢我的。”

      纪长凌小声说:“我也是。”

      “你终于承认了?”

      纪长凌不明所以:“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你再说一次吧。”

      傅知伦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挺直腰杆专注地望着纪长凌的双眼,目光灼热似要把人穿透。

      纪长凌有些难为情,奔三的人还没谈过恋爱,情爱之语卡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傅知伦还在那催:“你说。”

      肩膀上的手越来越沉,纪长凌头脑发晕,说什么说呀,这么明显了看不出来啊。

      他不知道傅知伦就是想要个名分,他认知里确认关系必须要走这么一趟,表白必须是不能少的,纪长凌说了喜欢他,那两人才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

      两人越靠越近,傅知伦等了这么多年,这会等不下去了,好像纪长凌要反悔似的。忽然眼前一暗,唇上贴来温热,脸侧也被人捧着。

      表白也不急于一时,傅知伦想着,抱着人加深了这个吻。

      都没谈过恋爱,纪长凌觉得这人像是无师自通,越到后面越喘不过气,身体也跟着发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要被亲晕了,才被人放开,靠在傅知伦的肩颈喘着气。

      “喜欢你……”

      声音细得差点听不清,好在纪长凌是贴着傅知伦耳朵的,傅知伦听了个清楚。

      刚才纪长凌没看仔细,他现在注意到那盆花其实是冒了尖芽的。

      “我听见了。”

      喜欢你,我听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大结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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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预计12月上旬完结。改文是因为名字出现了口口,不会影响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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