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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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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每天，萧明煜都会按时出现在冷宫。连平日里素爱找他麻烦的太子都逮不到他但也不敢查到冷宫来。
姜宋宁的母妃原本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妃嫔。但是一次围猎，仇家布下刺客想要取皇帝性命，就在皇帝厮杀到力竭，被逼到角落孤立无援时。
是意外迷路的姜宋宁第一次举起利剑趁刺客不备从身后杀了他。悬在皇帝头顶的刀赫然落下，滚烫的液体溅在父女俩的脸上，皇帝注意到了这个从未受宠的女儿。
之后母凭女贵，姜宋宁吃穿用度一跃成为最好的，即使是最得宠的妃嫔也要让着她。
但好景不长，很快母女俩就迎来了祸端。
有人诬陷她母妃试图谋害皇嗣，宫里一人一句，将孤立无援地母女俩淹得百口莫辩，原本皇帝承诺不牵连姜宋宁。
但姜宋宁不能接受母妃被诬陷至死，找到皇帝替其求情，谁也不知道那晚他们在屋内说了什么，一夜之后，姜宋宁被关入冷宫。
她的母妃被赐毒酒。
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皇帝还是私下授意。虽然姜宋宁被关禁闭，可这宫里谁也不能苛待她去，不然必定重罚。
加上宫里的人人都是笼中的金丝雀，胆小懦弱，谁也不敢去惹一个七岁便杀过人的孩子。
在姜宋宁的庇护下，萧明煜的日子明显好过不少。
白天，他们躺在院子里逗逗猫，晒晒太阳，姜宋宁将手掌张开，放在阳光下感受冬天为数不多的暖意，部分的光穿过指尖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明媚刺眼。
“你说皇城之外是什么？”
萧明煜脸上的伤早已痊愈，显得整个人白皙精致。
“是天空，是草原，是热闹繁华，是一望无际。”
“一望无际……”
姜宋宁在嘴里反复念叨着，仿佛要将这句话嚼烂揉碎进肚子里。
“我没看过。”
在她的印象里，最大的是皇家猎场，她只去过三次。更多的是像迷宫般的皇城，但生活十多年她早就逛烂了。
萧明煜感受到身边人的沉默，转头看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出去以后就带你看。”
“……你跟我走好不好。”
姜宋宁迎上他认真的眉眼，答应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扭过头去，将画本子盖在脸上，闭着眼享受阳光。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像两道影子，常常翻过冷宫那几乎无人看守的颓圮矮墙，避开巡夜侍卫偶尔晃过的灯笼。
精准地找到各个宫里的小厨房吃东西或者偷偷听宫人们讲奇闻异事。
有时宫里的侍卫，发现了二人的存在，在看到是姜宋宁后也扭头装作没有看到。
“为什么他们都不欺负你。”
姜宋宁只是淡淡一笑，“就像你喜欢扮演被欺负的那一方。”
“那我就是扮演不被欺负的那一方。”
女孩说得晦暗幽深，透亮的眸子像是看穿一切，萧明煜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摇摇头。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像是深宫角落里两颗缠绕着向阳而生的藤蔓荆条。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皇帝病重的消息传来。
“主人，听说老皇帝卧病在床，恐不日归天。”
侍卫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萧明煜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女子坐在秋千上，荡得越来越高，眉眼上扬，汗水打湿了鬓角。
两年过去她长高不少，出落得越发水灵，眉眼也长得精致，远山含黛，肤若凝脂，不受宫里的规训，身上带着一种俏皮活力的自由。
“还有……沉香阁的人已经将我们所需要的信息传来，上面说该行动了。”
说着侍卫将令牌放到桌上。那是块有着特殊兰花图案的令牌。
可以调动一个成立很多年且藏得很深的民间组织。
——沉香阁。
传说，沉香阁由一位被抄家流放的官员小姐创立。
她死里逃生后凭借着出色的经商头脑，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女商人。
为人神秘且终生未嫁，收留了很多流离失所的女孩童，教她们学艺习武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因为数量之多，各行各业，遍布了她的眼线。
后面出现有人愿意花钱找这位商人打听消息，她们的消息来得又快又准，找的人也越来越多，顺势成立了沉香阁。
负责为需要的人提供线报赚取酬金，又用这笔钱款去培养更多的孩子。
如今沉香阁已然成为姜国乃至其他多个国家最大的信息组织。
但自古朝廷江湖互不干涉，沉香阁也一直未曾参与朝廷与国家之间的纷争，多方势力试图拉拢也只是徒劳，直到前段时间萧明煜突然收到回复，称其愿意与萧国进行短暂的合作。
侍卫传达完消息后就消失在冷宫里，萧明煜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视线透过姜宋宁向远处看去……
此时与冷宫相隔甚远的朝堂，重病缠身的老皇帝咳嗽声传遍整个大殿，下面的官员都怕他下秒晕倒在龙椅上，连带着上奏的信息都尽量委婉，生怕惊扰龙体。
“众爱卿，朕深知你们现在担忧的事情。”
太子殿下近些年来性格越发跋扈，且执政能力实在不堪重用，可惜皇帝子嗣单薄除了太子底下便是几个平庸的王爷。
虽然大家希望皇帝废太子立新帝，可是他望着那一个个不成器的儿子实在是头疼，不知如何抉择。
“朕为江山社稷，辛劳数十载，定不会叫它在后人手中断送，此事朕会思量。”
“咳咳——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吧。”
皇帝被烦得头疼，咳嗽越发严重，一脸疲态，官员们也不敢再启奏什么连忙退下。
群臣散去，皇帝坐在龙椅上，身下是空荡荡的大殿，迎着殿门，他看到外面的姹紫嫣红，春光明媚。
“又一年春。”
唤来了伺候的陈公公。
“准备步撵，四处走走。”
“陛下您的身子，恐怕……”
“咳咳——就是知道不行了，才更要逛逛。”
宫墙层叠，森严庄重，阳光落到老皇帝的身上，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一阵清香窜进他的鼻腔，抬眼时见此处宫墙上，各种花朵争相开放，重重叠叠，几乎看不见一丝缝隙里的绿叶。
硕大的花瓣彼此推搡着、簇拥着，挤满了每一根枝条，仿佛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这蓬勃的生命力而坠落。
“这是何处？”
“陛下，这是冷宫。”
老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宫……宋宁还在里面？”
“回禀陛下，嘉成公主在里面近五年了。”
“嘉成……”皇帝嘴里默念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如今多大？”
“估摸着年方十七八了。”
“这样啊……”老皇帝望着那满墙的汹涌花海，顺着宫墙汇成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斑斓的锦缎，铺天盖地，“回去吧。”
恍惚间好像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
“阿宁，回来吃饭了。”
姜宋宁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只听到萧明煜的声音，顺着秋千的轨迹跳下来，轻盈得像一只雀跃的蝴蝶。
“今天吃什么啊。”
说着她跑到屋内，今天的饭菜还是萧明煜做的。
“你这手艺就应该去御膳房领赏钱。”
姜宋宁看着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忍不住吞咽口水，萧明煜抿嘴笑替她布菜。
“那我就成为你一个人的小厨房好不好。”
他声音很小像蚊子叫似的。
“看我心情吧，”姜宋宁说道，“毕竟礼部尚书的女儿单单是在荷花池里瞧见了一眼就念念不忘呢。”
“这样的人我冷宫里可要不得。”
萧明煜听着她语气里的调侃摇头苦笑，前些日子为了给她做荷叶鸡，去池里采荷叶被礼部尚书的女儿看到，回去后央求着父亲要找到他，最后找了一圈发现是别国质子，只能作罢。
但她贼心不死这些日子总是找机会进宫，在冷宫外徘徊，看得姜宋宁一肚子火，给他摆了好几天脸色。
萧明煜无奈之下找人装神弄鬼吓她，吓得她哭跑回家没再出现。
“那公主殿下一定要收下我啊。”
这话说得可怜，加上他那白净地脸，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姜宋宁不由得想到画本子里描写的狐狸精的模样。
咽下去的饭呛在喉咙里直咳嗽。
“从哪儿学的狐媚子手段。”
“上不得台面。”
萧明煜没想到这会吓到她，连忙她倒杯水给她顺顺气。
次日清晨，二人原本打算去冷宫后山捉蛐蛐但圣旨突然到了宫门外。
错愕之际，萧明煜连忙找地方躲起来，姜宋宁也一脸茫然跪在外面领旨。
“朕突逢病变，感时日不多。梦回之际，常念起冷宫内的嘉成公主，不知她近况如何，朕体上天好生之德，念宗室至亲之情，即日起开释嘉诚公主，恢复其自由之身，愿公主当感戴天恩，涤虑洗心，恪守闺范，以副朕矜全保全之至意。钦此！”
姜宋宁愣在原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并没有显出任何的高兴。
“公主殿下领旨吧。”
内监催促下，她才回过神来。
“叩谢父皇隆恩。”
人群散去，一群侍卫婢女纷纷上前来等待和她回宫，为首的是她之前的贴身侍女小桃。
“殿下，您总算要回来了。”
小桃眼眶微红，情绪有些激动。
她是姜宋宁母妃亲自挑选的贴身婢女，比姜宋宁大三四岁岁，这些年也没另寻主子而在浣衣局当宫女。
姜宋宁看看人群五年以来这冷宫从未如此热闹。
“我收拾一下。”
说着她走进屋里关上门，其实也没什么用得上的。
都是一些破旧，萧明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
“公主殿下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突然要离开了，好像有些不舍。”
“这些东西你出去以后应该也用不上。”
“对啊，但是有一件东西我好想带走，”姜宋宁盯着萧明煜一步步靠近，最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是你。”
她的语气柔和，软糯。属于萧明煜的气息萦绕在鼻腔，这个味道她闻了好几年，此刻无比的眷恋与不舍。他们都预感到走出这个冷宫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事的，你去哪里我就在哪儿。”
萧明煜回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曾经小小的人已经被他喂得长了不少肉，显得红润有气色，此刻眼眶湿润，楚楚动人。
在宫人的催促下，姜宋宁抱着小白亲自关上冷宫的门，阴影处萧明煜还没走，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身后。
姜宋宁坐在步撵上，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出冷宫。
虽然这条宫路她在夜里摸黑走了无数次，但唯有这次像她五年前来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