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暖阳》唐玄晚

20、与掌心暖阳，她……皆不愿舍。

　　日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蜜中缓缓流淌。苏暖阳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漱□□报到，凌霜雪也依旧清冷寡言，只是两人之间流转的眼波，不经意间触碰又迅速分开的指尖，以及那无声胜有声的默契，都昭示着关系早已不同往昔。

　　然而，这份隐秘的欢喜之下，凌霜雪心底却隐隐萦绕着一丝不安。这不安，源自于她的师尊——玉衡真人。

　　近几次师尊前来考较功课，或是偶然在宗门内遇见，凌霜雪总能感觉到，师尊那温和却洞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长了些。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审视，仿佛能穿透她故作平静的外表，看到她心底那处因苏暖阳而生的、不再冰封的柔软。

　　这让凌霜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虚。

　　她自幼拜入玉衡真人门下，师尊于她，亦师亦母，是她最为敬重之人。她深知自己与苏暖阳之事，于宗门规矩、于师徒伦常而言，皆是逾越。往日她尚能以道心坚定、心无旁骛自持，可如今……

　　这一日，玉衡真人又至漱□□。依旧是考较功法，指点迷津。凌霜雪垂首恭立，应答如流，尽力维持着平日的清冷自持。

　　玉衡真人听完，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立刻移开，反而落在了凌霜雪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里，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处极淡的、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浅粉色痕迹。像是被什么轻轻吮吸过，与周围冰雪般的肌肤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凌霜雪顺着师尊的目光下意识地低头，当看清那处痕迹时，脑中“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脸颊，耳根脖颈红成一片！

　　这是昨日苏暖阳那孽障……缠着她撒娇时，不小心留下的！她今晨更衣时竟未留意！

　　她慌忙抬手，欲要拉高衣领遮掩，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玉衡真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微凝。她并未出言点破，只是那温和的眸色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自己这个素来清冷自持、被誉为宗门下一代翘楚的大弟子，此刻那副羞窘无措、面泛桃花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永远冰封孤高的身影判若两人。

　　那痕迹……分明是……

　　玉衡真人心中暗叹一声。她早已察觉凌霜雪近来气息有异，少了往日的纯粹冰寒，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与……人气。再联想到之前撞见苏暖阳那丫头从此处跑出的情形，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两个孩子，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霜雪。”玉衡真人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温和，听不出喜怒。

　　凌霜雪心头一紧，强自镇定，垂首应道：“弟子在。”

　　“大道之路，漫长悠远，须得守住本心，明辨前路。”玉衡真人的声音平缓，却字字敲在凌霜雪心上，“有些缘法，看似是劫，未必不是历练；有些牵绊，看似是绊，未必不能成为助力。关键在于……你待如何。”

　　她并未明指何事，话语却意有所指。

　　凌霜雪指尖冰凉，紧紧攥住袖口，心跳如擂鼓。师尊……果然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辩解或是请罪，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能说什么？说她对苏暖阳动了凡心？说她们已互许心意？这每一句，都是对宗门规矩、对师尊教诲的背叛。

　　玉衡真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凌霜雪的肩，一股温和的力量渡入，抚平了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躯。

　　“你好自为之。”留下这五个字，玉衡真人便转身，飘然离去。

　　直到师尊的身影彻底消失，凌霜雪才仿佛脱力般，微微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冰案。掌心触及一片冰凉，却无法冷却她此刻滚烫的脸颊和纷乱的心绪。

　　师尊没有斥责，没有阻止，甚至没有点明。但那句“好自为之”，却比任何严厉的惩罚都更让她感到沉重。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锁骨处那抹浅淡的痕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苏暖阳温热的气息。

　　前路……该如何？

　　凌霜雪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苏暖阳那双亮晶晶的、盛满了全然的信任与爱恋的眸子。

　　“好想就这样……一辈子。”

　　那带着憧憬的呓语，言犹在耳。

　　冰雪之道，与掌心暖阳，她……皆不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