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暖阳》唐玄晚

22、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自那日额头一吻、大道相许之后，漱□□内的氛围便彻底不同了。那层薄冰似的隔阂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淌在空气里的、甜腻又自然的亲昵。

　　苏暖阳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整日里眉眼弯弯，连修炼时嘴角都噙着笑。她依旧黏人，甚至比以往更甚，只是那黏糊劲儿里，多了几分理直气壮的占有和撒娇。

　　譬如此刻——

　　凌霜雪正于寒玉榻上静坐，翻阅一枚记载着上古冰系神通的玉简。苏暖阳处理完宗门分派的杂务，风风火火地回来，带进一身微凉的夜风和淡淡的草木清气。

　　她先是惯例凑到凌霜雪身边，像只确认气味的小动物，用鼻尖蹭了蹭凌霜雪微凉的耳垂，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去角落的蒲团打坐。

　　然而，刚走出两步，她忽然“哎呀”一声，身形晃了晃，扶着额头，蹙起秀眉，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凌霜雪从玉简中抬起眼，目光清淡地落在她身上。

　　只见苏暖阳转过身，眼巴巴地望着她，声音带着点刻意放软的虚弱：“师姐，我头好晕……定是今日绘制符箓耗神过度了。”她边说，边脚步虚浮地挪回来，不由分说地挨着凌霜雪坐下，身子一歪，便将脑袋枕在了凌霜雪的腿上。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凌霜雪持着玉简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看着膝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少女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哪里有一丝一毫“耗神过度”的迹象？

　　这孽障，倒是越来越会找借口了。

　　凌霜雪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没有推开她。甚至，空着的那只手还抬起，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柔和的冰蓝灵力，轻轻点在她的太阳穴上，为她舒缓那莫须有的“头晕”。

　　清凉舒适的气息涌入，苏暖阳舒服得喟叹一声，得寸进尺地在她腿上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嘴里还嘟囔着：“还是师姐最好……有师姐在，头就不晕了……”

　　凌霜雪指尖微顿，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这借口找得，越发拙劣，也越发……撩拨人。

　　她不再理会膝上这只装模作样的小狐狸，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玉简之上。只是那冰冷的符文，此刻读来，似乎也少了几分往日的枯燥。

　　苏暖阳枕着师姐柔软微凉的双腿，鼻息间萦绕着清冷的冰雪气息，只觉得无比安心满足。她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窥视着凌霜雪专注的侧颜。明珠光辉下，师姐的肌肤白皙近乎透明，长睫低垂，神情宁静，美得像一幅不染尘埃的仙宫画卷。

　　看着看着，苏暖阳心头一动，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悄悄伸出手，指尖如同最灵巧的蝶，先是轻轻勾住了凌霜雪垂落在一旁的、冰绡质地的宽大衣袖，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得寸进尺地，顺着那流畅的衣料线条，缓缓向上，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微暖的掌心，覆在了凌霜雪置于膝上、握着玉简的那只手上。

　　凌霜雪翻动玉简的动作倏然停住。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清晰而固执，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与力度，不容忽视。

　　她甚至能感觉到，苏暖阳的指尖，正若有似无地，在她微凉的指节上，轻轻摩挲着。

　　像是一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着她的皮肤，也搔刮着她的心。

　　这孽障……

　　凌霜雪长睫微颤，冰雪般的容颜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斥责，只是任由那只温暖的手覆盖着，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默许。

　　洞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玉简偶尔翻动时发出的、细微的清脆声响，以及两人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

　　苏暖阳感受着手心下那微凉的肌肤和清晰的骨节，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甜得发胀。她知道，师姐默许了她的靠近，默许了她的……撩拨。

　　她满足地闭上眼，将脸颊更紧地贴靠着凌霜雪的腿，嘴角弯起一个计谋得逞的、甜蜜的弧度。

　　凌霜雪的目光依旧落在玉简之上，可那上面的符文，却似乎一个也未能映入心底。

　　所有的感知，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被温暖覆盖的手上。

　　这孽障，当真是……

　　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
　　时光便在这样黏糊又温馨的日常中悄然滑过。苏暖阳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把戏”和“拙劣借口”，凌霜雪早已心知肚明，却从未真正点破，反而在默许中，隐隐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享受。

　　这日，昆仑山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细雪。雪花纷纷扬扬，如絮如羽，将连绵的山峦点缀得一片银装素裹。漱□□外更是寒气深重，连那禁制光华都仿佛被冻得凝滞了几分。

　　洞内虽依旧冰寒，却因那抹暖阳的存在，并不显得刺骨。

　　苏暖阳结束修炼，跑到洞口，伸出双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看着晶莹的六角冰晶在掌心迅速融化，留下一点冰凉的水渍，玩得不亦乐乎。

　　凌霜雪静坐于寒玉榻上，目光淡淡落在洞口那抹雀跃的红色身影上。少女在雪中蹦跳，呵出的白气与飞雪交融，脸颊冻得微红，眼眸却亮如星辰，整个人鲜活明媚，与洞外那片寂寥的纯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玩了一会儿，苏暖阳像是被寒风吹透了，搓着手跑了回来，鼻尖和耳朵都冻得红红的。她几步蹿到寒玉榻边，十分自然地脱掉沾了雪沫的靴子，像只怕冷的小猫，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凌霜雪微敞开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宽大衣袍里，紧紧挨着她坐下，还将一双冰凉的手直接塞进了凌霜雪微暖的掌心。

　　“师姐，外面好冷。”她仰起脸，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理直气壮地寻求温暖。

　　凌霜雪被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掌心瞬间被一双冰凉的爪子占据，那冷意让她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又在触碰到那微颤的指尖时，顿住了。

　　她垂眸，看着像只树袋熊般挂在自己身侧的苏暖阳，那小模样看起来确实被冻得够呛。她没有推开，反而微微收拢手掌，将那两只冰凉的手包裹住，精纯平和的灵力缓缓流转，如同温水流过，驱散着那刺骨的寒意。

　　“既知冷，还去玩雪。”凌霜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听不出半分责备。

　　苏暖阳感受着掌心迅速回升的暖意，和师姐那看似无奈实则纵容的态度，心里美得直冒泡。她将脑袋靠在凌霜雪肩上，笑嘻嘻道：“因为好看嘛！而且，我知道师姐会给我暖手呀！”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凌霜雪天生就该是她的暖炉。

　　凌霜雪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用灵力为她暖着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暖阳冻得通红的耳垂上，那一点鲜红，在冰雪肌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苏暖阳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师姐独家提供的“暖手服务”，只觉得洞外风雪再大，也与她无关了。她安静了一会儿，又不安分起来，侧过身，面对着凌霜雪，一双刚刚回暖的手不安分地爬上凌霜雪的手臂，轻轻摇晃。

　　“师姐~”

　　“嗯？”

　　“我好像还是有点冷……”苏暖阳眨巴着大眼睛，里面闪烁着狡黠的光，“你抱抱我，好不好？”

　　凌霜雪：“……”

　　这孽障，借口真是越发直白，越发……得寸进尺了。

　　她看着苏暖阳那副“我冷我有理”的无辜表情，明知她是装的，心头却软得厉害。洞外风雪呼啸，洞内明珠辉映，怀中人眼神晶亮，带着全然的依赖与期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苏暖阳见凌霜雪没有立刻拒绝，胆子更大了些，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可怜兮兮的颤音：“师姐，就抱一下嘛，真的冷……”

　　凌霜雪终是败下阵来。

　　她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握着她的手，然后抬起手臂，绕过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

　　一个带着冰雪气息，却无比温暖的拥抱。

　　苏暖阳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她立刻反手紧紧抱住凌霜雪的腰，将整张脸都埋进那带着冷香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嘴角咧到了耳根。

　　“师姐最好了！”她闷声欢呼，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和满足。

　　凌霜雪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躯和那毫不掩饰的欢喜，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下巴轻轻抵着苏暖阳的发顶，那柔软的发丝搔刮着皮肤，带来一丝微痒。

　　洞外风雪依旧，寒意彻骨。

　　洞内相拥的两人，却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春日。

　　凌霜雪想，或许她这座万年冰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抹执拗的暖阳，彻底融化了。

　　也罢。

　　既是孽障，也是她甘之如饴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