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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山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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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这么窘迫还是在九章殿里头。
清歌摸了摸鼻子,刚想开口解释一番,仉怵便从她身后过来,站在了她边上一道看着崔时莺:“这般晚了,你来寻我为何?”
“怎清歌师妹来得,我来不得?”崔时莺忿道,阴阳怪气地打量了一遍清歌,“看来是今晚没聚成,师妹心里也还是过意不去啊。”
“崔时莺。”仉怵冷了神色。
崔时莺见他真生了气,也有些打退堂鼓,只是一想到竟是为了清歌,她便也气不打一出来:“师兄,你要为了她来驳我吗?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如今竟要因为一个外人而对我拉下脸来?”
清歌被夹在中间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也不等她开口,仉怵又冷声道:“他人为何来寻我,定要同你汇报一声?是师尊与我这些年来对你太放纵,让你如此不知礼数。”
饶是清歌也觉着他这副模样太凶,说出来的话也过于严肃,自幼没吃到过一点苦头的崔时莺登时就红了眼,望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转身便跑了。
“诶……”清歌没能叫得住她,只得又干干回头看着仉怵,“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师妹,你说的话是不是重了点?”
仉怵反而镇定自若:“她自小娇纵惯了,而今年岁越来越大,若不就此磨磨她的性子,日后出了阙影不好过。”
“总归而言,你同她好好解释解释才是,我寻你可是为了正事,让她误会了可不好,你可也莫要怪我坏了你的事,我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呢。”清歌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劝导了番。
“……坏事?坏什么事?”这回倒叫仉怵莫名其妙了,他轻拧眉,疑惑问道。
清歌想了想,半天在脑海里搜刮出一个词儿:“木头。真是木头。”
这样一叫,仉怵竟懂了:“胡思乱想什么?阿莺是我的师妹,我把她当亲妹妹,也仅此而已。”
“可她未必只拿你当师兄与亲兄长,你若无意,可趁早说清道明才是,莫要耽误了人家,寒了人家的心。”虽然方才才被含沙射影过,但清歌却真心实地替崔时莺哀叹,“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你别说你不知她的心意。”
仉怵敛了敛目:“这些年来我一直试着忽视她的目光,我同她不止讲过一次,她于我是朋友更是家人。有些话若太过直白地拎出来说,总会成为隔阂。”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愿直白说出口,模糊的措辞对她来说是机会,到最后只会徒伤了她的心,那时的隔阂才大了去了。”
仉怵没再说话,只是空气静默了会儿,才徐徐又说:“早些回去休息。”
“你这人真是——罢了罢了,我说也说了,走了。”清歌以为他不愿听,便叹声气,在心底说日后再不要插手管他俩的事了,到底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于是转身便走。
“清歌。”
“又要做什——”清歌回身,手上便被塞了张什么,她一怔,恍若被拉回了三年前。
“静心符,早些睡。”仉怵塞完抬眼望着她,却也不再多说一句别的了,随后径直进了屋子关上门。
“……我已经会炼了。”清歌低头看着静心符低喃,鼻子反倒一酸,站在原地又想哭又想笑,“谢谢你,仉怵。”
兴许是怕她因为今晚见到了见水,又勾起无尽的噩梦。
她竟想不出,这世上如今还有第二个能替她这般着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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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天,考核结果便张贴出来了。
清歌毫无疑问夺下了他们这一届弟子的榜首,次次不上不下的名头也终于是随着剑道的超常发挥而悄然落下;冷泞离她也不过两分之差,二人倒是甩了第三名一大截;江采菱险胜一分,正坐到了第五的位置;沈月棠虽处在中游,以她的话来说却已是喜大普奔,全都顺利通过,也不算垫底。
考核榜单旁边便是贴的公示栏:凡外门弟子,每届前五名拥有修真界大试炼比拼资格,若有同名次者,一并入围;此次入围共贰拾陆人,择陆人往。
“好姐姐们,这一程,我恐怕是陪不了你们了。”沈月棠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话里话外却听不出半分遗憾。
江采菱一点她额头:“不必参与比拼,更不必去试炼里头摸爬滚打,恐怕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比你更高兴了。”
沈月棠笑嘻嘻做了个鬼脸。
几人总算从拥挤的人群中退了出来。沈月棠不知从哪儿折下一朵花,心情甚好地举着它在前头哼着歌;江采菱借着日光,一步一步踩着沈月棠的影子;冷泞站在最后头,依然神色淡淡,步伐稳当。
清歌抬头,伸出五指比着烈阳,仍不免被照射到,禁不住眯起眼。
曾经阿娘总让她趁着天气好多出去晒晒,但她可不听,反而同桑间日日寻些荫蔽处躲着。外头那般烫人,有何好晒的?
而今倒觉得,当真明媚。
比拼并未等多久,毕竟离大试炼的时间也愈来愈近,各宗门都急着越早上报完名单越好,好让前往试炼的弟子多加准备一番。
清歌他们是最晚入门的一届,要对战比他们多学了很多年的弟子,定然是有些吃力的。但大试炼的名额能够考虑到外门弟子已实属不易,自是在此基础上更乐意挑能力强的去,也没什么好诟病的。
这回张贴比拼顺序及对手的任务落在了崔山山身上,他一贴完,转头就瞧见了清歌她们仨,热切地打了声招呼,便神秘兮兮拉着清歌远离了人群。
他郑重其事:“清歌师妹,这回比拼你可得好好表现。”
“山山师兄,比拼途中可是有什么稀罕事?”
“稀罕事?倒也不太算。但我听说——你们此次的比拼,所有的长老都会前去观看,你若能脱颖而出,在长老们面前刷个存在,自是大有利的。”
清歌想到,自己应当是早早刷过了。不过映秋尊者既会来看,她还真该好好表现。
这几年她同映秋尊者并不常联系,不过倒并非她不愿去寻求指点,而是在九章殿一别之后,映秋尊者便闭关去了。倒是在闭关前曾特意见了她一面,让她有事可直接找音阁座下的长老,又交予了她几本古书,便安然闭关了。算算时日,还真说不定能在比拼时出关。
清歌颔首应下:“多谢师兄指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对了师兄,你们内门的名额可定下来了?”
崔山山登时一脸哀愁:“早出来了。内门统共也没多少人,把名额再分到各流派,基本都定得差不多了,每个流派估摸着就一二三个去不了的,譬如我。”
“师兄不必难……”
“不过倒正合我意!”
清歌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说实话,我这人呢,一向比较爱贪图享乐,这种打打杀杀的还是不大适合我。不过听说里面什么奇珍异宝都有,清歌师妹,你可得替我去好好看看。”
清歌连连点头:“若我能顺利通过比拼,那是自然。”
“你可是清歌师妹,当然能通过!”崔山山搓了搓手,一想到大试炼上什么人都有,便禁不住替清歌忧虑,但显然也没忧虑多久。“仉怵师弟这回也会去,当然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你要是遇到困难了,一定要尽管麻烦他。他虽然看起来像千年冰山,但内里还是很火热的。”
“……火热?”清歌琢磨了下这个词,又联想了一下仉怵,乐呵起来,“山山师兄,你的用词还是这般有意思。”
“你多接触接触他就懂了,不然时莺师妹怎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诶,可没说让你也爱上他的意思。据我看来,仉怵师弟脑子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对这些儿女情长可没半分兴致,可惜了生得这副模样,还不如给我——当然,更可惜的是偷偷爱慕他的小师妹们……”
清歌愣了愣,她倒还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于她而言,身边有亲人与好友便足矣。
仉怵是个很好的人,也许他们算得上是好友吧?若能如家人一般,那也是很好的。
倒是有些好奇,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会如崔时莺一般吗?
于是她想到便说了:“山山师兄,你有喜欢过谁吗?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当然有!不过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崔山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还是我没进阙影之前呢,有一个对我特别好的姐姐,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却一直都记得那时候的心境。恨不能每时每刻都见到她,如果有一日没看到她的身影,就会心里特别着急,担心她出事;发生什么事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她身旁有别的人走得近了,就会胡思乱想,又气恼又难受;她高兴,我便高兴;她难过,我便难过。可惜进阙影后,便再也不曾联系过了。”
清歌下意识问道:“为何?”
崔山山笑了笑:“阙影到那儿的路……太远太远了。”
只有短短这么一句话,清歌总觉着他话里有话,一时却也品味不出来。
于那时的她来说,反而是崔山山还有这么一段往事这件事更占据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