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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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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走,天色渐晚。
沈月棠终于没能熬得住,同江采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清歌几杯喝下去,面上也泛了红,只有滴酒未沾的冷泞全然清醒:“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清歌揉了揉自己的脸,点点头:“再晚可就要被骂了。你拉一个,我拉一个。”
俩人一人一个搭上肩,往外走去。
回阙影的路依然繁杂,俩人连扛带拖地爬到了传送处,差点儿没原地累瘫。眼瞧着传送到了大门,又要爬一段山梯,爬了半途,清歌实在是扛不住了,站在原地扶稳江采菱,对冷泞道:“你先走,我歇会儿就来。”
冷泞迟疑了一会儿,但毕竟已在阙影范围内,左右不过早到晚到的问题,于是她一点头,领着醉成烂泥的沈月棠先行走了。
短暂休息了下,清歌便准备走。却突然听得左侧林间响动,她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如今虽不是深更半夜的,却也离阙影禁制没多久了,照理来讲不该还有人,即便有人又为何不走大路?倒兴许是什么兽类。
虽这样想,清歌却还是小心翼翼把江采菱放在了树前靠着,自己则屏住呼吸,朝着方才簌簌轻响的方位走去。
愈是接近深处,清歌的心跳便愈发快了起来。
她偷偷从匿身的树后微一探头望去,瞧见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立于前方,踱着步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清歌眯了眯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直至那人踱步转身的瞬间,她惊了一惊,顿觉浑身都有些发寒,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见水,他怎么会在这儿?
清歌伸手扶住树支撑着自己,喘息着平复呼吸,她原想再等等看他会见何人,不料于她近的那一面传来脚步声,她缓缓将手移到了腰间触及银月,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那头的见水也听见了声音,竟是先她一步溜之大吉,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清歌?”
清歌抬头,与江采菱对上目光:“你酒醒了?”
“仍有些晕晕乎乎的。睁眼没看到你人,担心你遇到事了,就想着过来找找你。”江采菱拍了拍自己的脸维持清醒,视线下移,见她手在发抖,伸出手去拉住她,又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清歌,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我没事。”清歌一愣,笑着摇头,“只是听到这里有动静,还怕是有歹人,免不得有些害怕。好在只是只兔子窜过去罢了。”
江采菱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嗯,没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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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中时,清歌仍旧心不在焉。
见水为何会出现在阙影?他要见谁?是当年仉怵说的出卖他的叛徒吗?但明明当时阙影立刻下令封锁了出入,没过多久便又解开了禁制,若真是为了抓叛徒那定是已然抓到了,难不成还有叛徒?
这可实在不是件好事。当务之急是去告知仉怵为好,再由他亲自告知掌门最为合适。
“清歌,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清歌一拍脑袋,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转过身看冷泞:“才想起来今日有东西落在了演武场上,我去寻寻看还在不在。”
冷泞道:“若不在,也早些回来歇息,明日我们陪你去寻师叔问问。”
清歌应声。
溜出弟子寮时,却正碰见了杨布娘,只是正趴在送她回来的吴束简手臂上作出要呕吐的模样:“我还能喝……我千杯不醉!吴束简,你说是不是?”
吴束简看上去有些无奈,一手扶稳她:“是是是,姑奶奶,喝不了逞什么能?”
杨布娘扒着他不动了,随后又突然抬起脑袋来,踮着脚倏然凑近了瞪大眼的吴束简,见他别过脸去,又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躲什么?”
清歌觉着自己撞见了惊天大事,登时毛骨悚然,可不能再看下去了。连忙趁着没被发现转身回去,绕了条小路出了弟子寮。
绕路来到演武场,又往树林深处张望了一番,今日倒不见辛勤练习的仉怵,但此事可不宜再拖下去了,只能直接去剑阁找他了。
出门匆忙,佩剑也不曾带。
清歌从袖中掏出一张悬浮咒:“……好在还剩了一张你。”
灵力化作火焰燃尽悬浮咒,清歌脚下登时出现了一团雾气,载着她往半空升去。她勉强控制着方向,不多时终于抵达了剑阁之上。
雾气散去,她落地朝前走了一步,却被无形的屏障给拦住了。
清歌取出放在储物戒中的音阁令牌,上回用到它还是从映秋尊者手中接过它的时候。当时只说了在音阁畅通无阻,倒不知内门之间可否贯通。
她捏紧令牌,抬眼再次试探性越过一步,竟果真顺利进来了。
她长松一口气。只是她对剑阁人不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估摸着也没人,该怎么找仉怵?唉,若是崔山山能突然出现便好了。
“嗷——”清歌才迈开步子,寻思着四处逛逛找找,指不定能遇着人问问路,后脑勺便猛地被一颗小石子不轻不重砸了一下,她捂住脑袋,回头看去。
“半夜潜入剑阁域内,有何目的?”月光之下,始作俑者立于屋檐之上,执剑抱臂,瞧不清神色,“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可得想好了答。”
清歌难得耐性回他:“外门弟子清歌,此番前来所为之事乃重中之重,你听还是不听?”
仉怵故作思量,终于颔首:“说来听听。”
清歌却没急着开口,蹲下身来捡起一颗石子,不紧不慢站起来运法,左手捏着石子,右手打了个响指,石子便骤然飞了出去,顺着风流直直往仉怵而去——
仉怵下意识想侧头避开,却又没动弹了,任石子砸中了他的额角,这才看向她:“这下可算是公平了?”
“算我勉强不再计较。又非我主动先打你,何来什么公平一说?”清歌道。
仉怵点点头,飞身下来:“好。所为何事?”
清歌左右张望了一番,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道:“此地不宜说话,你且找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清歌便坐在了仉怵的屋舍里头。
“你作这幅样子做什么?我的屋舍里没有他人,又有我的法阵在,自是安全得很。”仉怵坐在她对面,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
清歌没回他,倒是打量起了这儿。
宽得很,比起她们四人住的地方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也寡淡得很,除了齐整堆叠着的书籍卷册与符纸,没放什么有活人气息的物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但主人是仉怵,倒也说得过去。
她客观评价:“这么好的地方给你,真是暴殄天物。”
仉怵冷笑:“我爱如何如何。”
清歌喝了口茶润了润,正色道:“之前你带我刚到阙影时,那段时日都全宗门封锁,可是为了抓你当初说的出卖你的宗门叛徒?”
“是。”仉怵应得干脆,“但不了了之了。那人隐藏得极好,封锁的那阵子宗门也毫无头绪,但终归不能一直封锁下去,于是之后便解除了,可时至今日也没有一点线索。”
清歌讶然,却又有些意料之中。“我方才回来时,在山门不远处的树林里看见了见水。”
仉怵愣了一下:“你可还好?”
清歌也愣了,显然没想到他先关注的是这个。
“宗门自戌时便会撤下守门弟子,但说到底依靠的还是宗门设下的阵法,无令牌持有者是绝无法进入阙影的。”仉怵轻咳一阵,连拐回话题,“而见水能够畅通无阻潜入,定然是受下了令牌,亦或者是更糟的情况,他们已在宗门内找到了不受大阵阻拦的途径。你可有看到接应他的人?”
清歌摇了摇头:“出了一点小插曲,还没等到那人来,见水便跑了。”
“无妨,也并未想过能在短时间内揪出他来。”仉怵摩挲着杯沿,抬起头来看她,“此事我会告知掌门,你也不必太着急。”
“大试炼没多久了,届时皆是修真界中的年轻弟子,就怕他们密谋在此处下手。”
“担心其他弟子,你倒不如先想想自己。见水既能自由出入宗门,如今又可能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免不了斩草除根的想法。相较于其他人,你可是第一顺位危险人物。”
清歌郑重颔首:“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此次大试炼,你应当也会去吧?”
“大试炼机会难得,自是修真界弟子们心之所向之地。”仉怵道,“这回考核你完成得出色,之后的比拼应当也不在话下。大试炼带来的益处远比我们想象中多,但修真界不是苗疆,不是阙影,其中怎样的人都可能存在,若遇人寻求帮助,还是警惕为上。这回试炼,我与时莺会去,其他几个流派的门下弟子也会有相应前去的,若是遇到困难,求助同门便是,阙影同门之间都会尽力相助。”
“好。”清歌应下,“你实力如此,此次去大试炼可是主要为了它的彩头?”
仉怵微挑眉:“彩头?我没那么多目标。”
清歌“哦”了一声,便也不再问了,起身道别。谁知刚打开门便正同门外准备敲门的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好死不死,还是崔时莺。
崔时莺震惊地指着清歌,又回过头看了看高悬在天的明月:“你、你……大半夜的,为何会在剑阁,会在仉怵师兄的屋内?!”